折月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朱沖求褫太子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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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皇上正在陽澤宮的小花園里散步。

為求清靜,身邊只有個遞茶水的小宮娥。

才走了兩圈,太子朱沖來求見。

自從大典后,皇上還沒見過他。

不是太子禮數缺失,而是他這些日子一直病著,甚至到了臥床的地步。

“陛下,可要召太子進來?”商啟言問。

“叫他進來吧!”皇上走到藤椅邊坐下。

太子今日穿了一身素衣,頭發也用青色緞帶束著,未有任何裝飾。

他的氣色很不好,身形也明顯瘦了許多,唯有一雙眼睛還算有神,比起當初磊落了許多。

“兒臣給父皇請安,”太子說著跪了下去,“兒臣這些日子疏于禮數,還請父皇見諒。”

“朕不怪你,知道這些日子你一直病著。”皇上雖然厭惡姚紫云,可是對太子卻并不反感,“快起來吧!到這邊坐下。”

太子卻并不起來,反而將身姿跪得更低:“父皇,兒臣今日來,除了向您請安,還有別的事情。”

“有什么事你只管說,我們始終是父子。”皇上說,“你母親犯的錯是她不該,你一來并不知情,二來知道之后非但沒有隱瞞,反而向朕出首,這說明你是個懂事非識大體的孩子。”

“父皇不怪罪兒臣,兒臣一生感激。”太子哽咽了一下說道,“但時至今日,兒臣已然沒有資格再做當朝太子了。

因此特來請求父皇下旨,除去兒臣的太子之位,于宮中賜一偏殿,容兒臣居住。”

皇上聽了他的話久久不語,半晌才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有人授意你這般做?”

“一切全是出于而成的真心,絲毫與旁人不相干。”太子說,“其實兒臣本打算在大典之后就向父皇請求此事,只是礙于病體纏綿,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兒臣本無儲君之才,最多也只會從經書上生搬硬套那么幾句先賢的道理;此外,就算陛下不會因為姚氏和姚家的緣故遷怒于兒臣,可我與他們終究有斬不斷的血脈情緣。

天下人苦姚家久矣,若父皇還不廢我,天下人心又如何能平呢?

最要緊的是兒臣自幼便沒有為人君之心,骨子里就是個貪玩散漫的人。做太子的這些年,兒臣沒有一天是真心快樂的。

所以父皇廢了我,也就是成全了我。兒臣會一輩子感激的。”

“這些話你為何不到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出來呢?”皇上看著他問。

“兒臣也想過,可那樣的話,或許會更讓父皇為難。

兒臣的消息雖然不甚靈通,可也聽說前朝里許多老臣都在為兒子說話,力求陛下您不要廢儲。

如果兒臣到朝堂上去了,就不免有以退為進之嫌。

兒臣知道陛下既要顧君臣之義,又要憐父子之情。可以說千般為難都在您一人身上,兒臣又怎么能忍心,再給父皇添煩難呢!

廢立太子既是國事也是家事,可不拘什么事,只要不違背國法,又是兩廂情愿,也無需同過多的人商議吧!”

聽太子說完這番話,皇上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

這時商啟言又在月亮門那里探出頭來,欲言又止。

“又是什么事?”皇上多少有些沒好氣地問。

“啟稟陛下,五皇子過來請安了。”商啟言說,“陛下這會兒不方便,老奴便叫五殿下再等等。”

“不必了,叫他進來吧!”皇上心里一動,“至于再來其他人請安,都打發了吧。”

商啟言連忙答應了,不一會兒五皇子便走了進來。

他見太子已經跪在那里,便比太子更往后跪了半步,以示尊卑有別。

“老五啊,你來的正好。”皇上說,“朕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五皇子立刻嚇得撲在地上說道:“父皇有話只管問,千萬別說請教二字,實在折煞兒臣。”

“你不必害怕,”皇上說,“這里只有我們父子三人,且今日的話說過就算,朕絕不會找你們的后賬就是了。”

盡管皇上如此說,可五皇子是絕不會當真的,他知道皇上的性情,更明白在這時候,必須每一步都要走得如履薄冰。

“剛剛沖兒來找到朕,請求除去他的太子之位,這件事你怎么看?”皇上問。

五皇子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稍稍思忖了片刻說道:“廢立太子是國之大事,兒臣不敢妄加議論。一切都由父皇做主,或與朝臣們商議定奪。”

“哼!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皇上冷笑,“你當朕不知道眾人都議論些什么嗎?說那讖言中含著你和沖兒的名字,如今他主動讓出太子之位,你不是該高興才是嗎?”

“父皇,兒臣但求盡忠盡孝,從不敢另有所圖。”五皇子一臉正色,“太子有他的考慮,陛下也有自己的定奪。兒臣不愿妄議,既是出于臣對君的忠,也是出于子對父的孝。

我與太子是手足,他處境艱難,兒臣也能明白。

若父皇立他,兒臣必然一如既往盡心輔佐。父皇若不立,我與他依舊是兄弟,親厚關愛,也一分不減。

兒臣無大才智,唯樸與誠,還算可取。求父皇成全。”

“父皇,這的確有些為難五哥了。”太子說,“如今他的處境比兒臣還要難幾倍,無論他說什么,父皇縱然不追究,也必然都會有人大作文章。人言可畏,怎能不防?”

“呵,你們這可真是兄友弟恭,”皇上這一笑似有深意,“都起來吧!”

“父皇,那兒臣的請求你可應允了?”太子有些著急地問道。

“茲事體大,也不是朕一個人就能決定的。”皇上說,“不過老五么,朕倒是該賞你些什么。”

“兒臣惶恐,不敢討賞。”五皇子忙說。

這一天的下半天,皇上給太子和五皇子分別賞賜了一樣東西。

給太子的是一套赤金九連環,給五皇子的,則是一只扎緊了口的布袋。

這件事一出,宮里宮外立刻又議論紛紛起來,說什么的都有。

但也都認定皇上上次給這二人東西是大有深意的,絕不是隨意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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