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令

063 奉北靜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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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欺負我,”慕長歡回握老夫人的手,眼里含著淚光說道,話落,又轉向喬景端,望著他柔聲道,“有表哥照顧我,不管是北靜王還是二舅母,都不敢欺負我,您就放下吧。”

“也是,”老夫人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看著喬景端笑瞇瞇道,“丹娘以前還在府里的時候,救過景端一命,他就算是為了報恩,也會對你好的。”

“是嗎?”慕長歡挑眉,扭頭看了喬景端一眼,又回眸望向老夫人,疑聲道,“我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喬景端知道老夫人精神不好,他淡淡開口,看著慕長歡的側臉,替她說道,“當時二舅母的娘家大嫂帶著她的長子胡邕來訪親,那小子是個頑劣的,為了與我搶一只鞠球,趁我不注意,將我推進了臘月的池塘里,當時,姑母正好路過,便當機立斷的跳下去救了我。”

“原來是這樣,”慕長歡點了點頭,隨后又道,“那胡邕呢?”

“他啊,被胡家的人領回去打了一頓,當晚就送回了鄉下祖宅,”老夫人聽長孫說起舊事,突然來了興致,瞇著眼,接過話頭道,“沒幾年,與鄉下長工家的孩子一起用鞭炮炸耕牛,耕牛發了瘋,兩個孩子都沒了……你說,這叫什么事……”

慕長歡嘆了口氣,“許是一切皆有定數罷。”

“就是可憐那對長工夫婦了,”老夫人感慨道,“沒了獨子,還被胡家的大郎狀告到官府,被活生生的逼供而死。”

“……”這下,慕長歡沒再接話,她怕老夫人太過傷神,索性看向喬景端,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后來,表哥就開始學武了嗎?”

喬景端與慕長歡對了個眼神,了然地點了點頭,開始說一些自己習武的趣事。

老夫人已經記不了太多的事,很快被逗得笑起來,笑著笑著又睡了過去。

徐嬤嬤像是已經習慣了,她抬起手,在老夫人鼻端輕輕地探了探,然后抬起頭,沖著慕長歡和喬景端道,“老夫人睡著了。”

慕長歡和喬景端相視一眼,微微頷首,誰也沒有開口。

老夫人這次睡得久了些,半個時辰后才醒,醒來后,她又忘了剛才說過的話,握著慕長歡的手問,“來了怎么也不叫醒外祖母?”

話落,又一臉嗔怪的朝徐嬤嬤看去,“你怎么也不叫我。”

徐嬤嬤見狀,不好意思地向老夫人賠了個不是,跟著又道,“外面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是現在入席嗎?”

“就現在,”老夫人笑著道,“長歡愛吃葷菜,時間久了菜該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老奴伺候您更衣,”徐嬤嬤說著,將老夫人扶了起來,伺候她換了件衣裳,然后一行人才往暖閣里走去。

暖閣最中間的餐桌上,晚膳已經準備好,都是慕長歡愛吃的,她一進去就聞到一陣濃厚的香味。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老夫人坐下后,沖著慕長歡說道,“你快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嗯,多謝外祖母,”慕長歡答應了一聲,接過老夫人遞來的筷子,朝離她最近的八寶鴨夾去。

“怎么樣?”看著慕長歡將鴨肉放進口中,老夫人看著她,巴巴的問道。

慕長歡慢慢的咀嚼著,將口中醇香的鴨肉咽了下去,沖老夫人道,“味道很好,外祖母你也吃吧。”說著,她幫老夫人夾了一筷子。

老夫人笑吟吟地低下頭吃著。

一頓晚膳用的十分開懷。

老夫人年紀畢竟大了,用過晚膳,便覺得困倦的不行。

慕長歡將她扶去寢房歇下,又多陪了她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外面,喬景端已經等了許久,看見慕長歡出來,忙上前問道,“祖母睡下了?”

慕長歡嗯了一聲,“已經睡下了。”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抹憂心,喬景端聽著,面容更加肅冷,他抬起手,擺了個請的姿勢,一面陪慕長歡朝外走去,一面問,“這樣下去,祖母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慕長歡想了想,抬起頭道,“長了的話,一年多,短的話,不好說。”

“嗯,”喬景端點了點頭。

兩人沉默地朝外走著。

就在他們快離開南秋院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盼夏正急急忙忙的朝他們跑來。

“怎么了?”喬景端心神一凜,他攥緊了拳頭,在慕長歡開口之前,沉聲問道。

盼夏跑的有些厲害,她停下后,先是喘了口氣,然后才開口道,“回大公子、表小姐的話,老夫人突然又醒來了,她讓奴婢請您兩位再回去一趟。”

“嗯,”得知老夫人身子沒事,只是想見他們,喬景端松了口氣,然后看了慕長歡一眼,兩人一起朝正房走去。

廊下,徐嬤嬤在等著,看到慕長歡和喬景端兩人過來,她微微彎腰,福了下身,“老夫人在里面等著你們兩個,請二位跟老奴進來罷。”

“嬤嬤請,”喬景端客氣的道了一聲。

徐嬤嬤轉過身,帶著兩人朝寢房走去。

到了寢房,慕長歡一眼就看到靠在大迎枕上,面色紅潤的老夫人,她神采奕奕,正摩挲著自己面前的兩只錦盒。

“外祖母,”她上前,低低的叫了一聲。

老夫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朝慕長歡暖暖的笑了一下,又看了喬景端一眼,道,“你們兩個過來了。”

“嗯,”喬景端點了點頭,頓頓,又哽聲問,“不知祖母有什么吩咐?”

“其實也沒什么事,”老夫人仍舊摩挲著手中的錦盒,道,“就是有些東西,想提前給你們兩個分……”說到這里,她的語氣突然悲傷起來,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我近來情況很不好,能夠清醒的日子其實很好,所以,我想趁現在還有神志,將一些重要的東西,分給你們兩個。”

“我不要,”慕長歡聽完老夫人的話,哽咽著,下意識地拒絕。

喬景端跟在她后面,也點了點頭,“祖母的東西就是祖母的,孫兒不惦記。”

“你們兩個啊!”老夫人仰頭看著兩人,又是歡喜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頓頓,又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們什么都不缺,可這些東西,到底是我的一點心思,你們就收下吧,說的難聽點,以后也能睹物思人。”

說到最后一句,慕長歡的眼睛突然就紅了,她在床邊坐下,伸出手,將老夫人緊緊的攬入懷中,抱著她,低啞道,“外祖母……不要再說這種喪氣的話了,不要再說了……”

“可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啊!”老夫人輕輕拍打著慕長歡的后背,在她耳邊道,“好孩子,你聽話,將這些東西收下吧,就當替外祖母保管了。”

“嗯,我答應您,”老夫人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慕長歡就算是鐵石心腸,此時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她點了點頭,低低的答應。

“好孩子,好孩子,”老夫人又摸著她的發心夸了兩句,然后轉過頭朝喬景端看去,“你妹妹都答應了,景端你呢?”

“我聽祖母的,”喬景端深深地看了慕長歡一眼,沉聲說道。

老夫人終于滿意,她放開慕長歡,將手邊的黑色的錦盒遞給喬景端,又將紅色的錦盒遞給她。

錦盒不大,約莫小臂那樣的尺寸見方,也不甚重。

慕長歡抱著,根本猜不出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老夫人也沒提,她將東西托付出去后,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慕長歡與喬景端閑話家常。

三人說了許久的話,直到老夫人打著瞌睡睡過去,兩人才起身離開。

喬景端將慕長歡送上了馬車。

兩人對視一眼后,他先打開了錦盒,只見里面是一塊免死金牌,還有幾把短小的匕首。

“我看看我的,”見識過喬景端錦盒的貴重后,慕長歡將自己的錦盒打了開來,結果里面躺著的卻是一些珍稀的藥材。

光是五百年以上的人參就有八顆,此外還有幾根雪蓮草,幾株靈芝……

“祖母她是將自己身邊所有的珍稀藥材都給我了嗎?”慕長歡定定的看著錦盒,問喬景端。

喬景端抬起手,在她發心上拍了拍,“拿著吧,祖母一定是覺得,這些藥在你這里會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嗯。”慕長歡輕輕點了點頭。

她將錦盒合上,之后沒有再說一句話。

一個時辰后,馬車在南山巷子停下。

“我送你下去,”喬景端一面起身,一面沖著慕長歡說道。

慕長歡搖了搖頭,“不必了,已經到門口了,我自己下去就好。”

“嗯。”喬景端沒再堅持,他撩起車簾,看著慕長歡下車,又看著她進葉宅。

葉宅里,韓云鬢已經回來了。

她正在前廳處等著,看到慕長歡回來,她立刻上前道,“奴婢見過主子,雪蓮草已經送去您父親那里。”

“我知道了,”慕長歡點了點頭,他一面往前走去,一面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韓云鬢聞言,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等想好了再說,”慕長歡加快腳步,不假辭色道。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藥房。

慕長歡徑直入內,韓云鬢跟了上去,關上門道,“主子,奴婢到您身邊來,其實是受了兩個人的委托。”

“哦?”慕長歡挑眉。

韓云鬢單膝跪地道,“是這樣的,一開始委托奴婢的人是北靜王,他希望奴婢能來主子身邊照顧您,作為交易,他會幫奴婢報仇,讓奴婢有機會和毒王正面對上……奴婢答應了。”

“而后,在奴婢來您身邊之前,喬指揮使又找到了奴婢,他希望奴婢能將之前欠他的人情還了,而他的要求也是讓奴婢來您的身邊照顧您。”

“哦,”慕長歡聽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有抬。

韓云鬢見她這般淡漠,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惶恐,顫抖了下眼皮,小心翼翼道,“主子生氣了嗎?”

“不至于,”慕長歡回頭看她,仍舊是冷冷清清的模樣,“你答應幾個人照顧我,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將來若是照顧不好我,與你為難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們。”

“所以,與其在這里想東想西,還不如想想怎么精進自己的醫術,來日危難關頭,也能替我擋上一招半式。”

韓云鬢沒想到慕長歡說話會這般直接,一下子紅了臉。

她微微低下頭,小聲囁嚅道,“奴婢知道了。”

慕長歡沒有再說什么,她將紅色的錦盒打開,從里面取出各種藥材,重新收納起來。

韓云鬢也是個識貨的人,她在旁看著慕長歡整理這些稀奇的藥材,忍不住問道,“主子從哪里找來這么多奇珍,瞧著像是百年世家壓箱底的東西了。”

慕長歡聽她這么問,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道,“是喬國公府我外祖母給我的。”

“原來是喬國公府,”韓云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的確是個百年世家。頓了頓,又道,“能拿出這么多好東西,看來,喬老夫人很是疼愛主子您。”

“嗯,”慕長歡淡淡應了一聲。

將藥材整理后,她便離開了藥房。

韓云鬢仍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副要伺候她沐浴更衣的模樣。

慕長歡挑了挑眉,突然回過頭朝她看去,知會道,“你可以回去了。”

“啊?”韓云鬢愣住了,她疑惑地看著自家主子,問道,“奴婢不是要伺候您歇下,順便幫您守夜嗎?”

“不用,”慕長歡輕輕搖頭。

韓云鬢卻不肯走,她一臉失落的看著慕長歡,“那您是嫌棄奴婢伺候的不夠好嗎?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夠好,您可以說出來,奴婢一定會改。”

“與你無關,”慕長歡看著她的眼睛道,“以你的天賦,沒有必要做這些浪費時間的事,有機會不如多看幾本醫書。”

“……是嗎?”韓云鬢遲疑的挑眉。

慕長歡又想了想,道,“這樣吧,我給你三天時間,整個藥房的醫書你若能全部背下來,我便收你為徒,如何?”

“收徒?”韓云鬢有些為難,畢竟,她從小到大學的都是韓家的醫術。

而慕長歡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徑直道,“你不必覺得為難,我所說的師徒不過是個名分罷了,過上幾年,你覺得我教不了你,離開葉宅也就是了,這并不影響你以韓醫仙的傳人自居,也不影響你支應自家門庭。”

“真的嗎?”韓云鬢聽慕長歡這么說,還有幾分不敢相信。

慕長歡頷首。

“如此,便一言為定,”韓云鬢答應下來。

慕長歡又點了下頭,然后轉身離開。

很快,三日就過去了。

慕長歡當夜便去了藥房。

韓云鬢在藥房中熬了整整三日,此時正眼窩深陷,形容憔悴,聽到開門聲,她下意識地坐了起來,將蓋在臉上的醫書拿下來。

“主子,”她起身,緊張地叫了一句。

慕長歡上前兩步,從她手中抽出醫書,掃了一眼,挑眉問,“這本背會了嗎?”

韓云鬢艱難地點了下頭,“回主子的話,已經背會了。”

“哦,”慕長歡應了一聲,然后合上手中的醫書,往不遠處最長的一排書架走去,她抽出最后一本,遞給韓云鬢,“再看一遍。”

韓云鬢接過書,滿腹狐疑的看了起來。

一遍看完,她將書還給慕長歡。

慕長歡握著書,一下一下地瞧在太師椅扶手上,道,“就這本吧,背完了就算過關。”

“好!”韓云鬢答應了一聲,下一刻,便磕磕絆絆的背了起來。

慕長歡閉上眼聽著。

韓云鬢用了整整半個時辰才背完。

在她念出最后一個字時,慕長歡睜開了眼睛,“很好,”她說道。

韓云鬢聽她這么說,緊皺的眉頭卻沒散開。

“還有問題嗎?”慕長歡看著她問道。

韓云鬢道,“奴婢總覺得第一百三十四頁的肺經之癥有些錯漏,修錄此書的前輩似乎少摘錄了一句話。”

“哦?”慕長歡敲了下扶手,道,“說來聽聽。”

“奴婢是這樣想的……”韓云鬢用最簡練的話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慕長歡聽完后,將書遞給了她,由衷道,“恭喜你,這次是真的過關了。”

韓云鬢松了口氣,頓頓,又后知后覺的問,“師父,若……若是徒兒剛才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說實話,慕長歡還不習慣有人叫她師父,她停了片刻,才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道,“如果你剛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興許,你現在已經不在葉宅了。”

韓云鬢:“……”

此時此刻,她心里又委屈又激動,眼角已經多了一抹晶瑩。

慕長歡見她這般,也沒有安慰她,只是道,“困了,我先去睡了,你自便。”

“徒兒恭送師父!”韓云鬢恭敬地目送慕長歡離開……

慕長歡回到寢房后,卻沒有立刻睡下。

倒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寢房的軒窗邊,站了個人。

那個人正是蕭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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