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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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裳原就情緒不穩,現在被喬景端這么一恐嚇,她慘白著臉,緊緊的咬住了嘴唇,“救我的人是表妹。”

“你是說王妃?”喬景端聽霍云裳這般說,當即肅了面容,臉上的表情越發森冷。

霍云裳用力的點頭,驚惶道,“是表姐。”

“我知道了,”喬景端頷首,冷冷的看著她,“此事交給我處置,你便留在自己院子里莫要出去,我會幫你報病!”

“多謝大表哥!”霍云裳聽到喬景端肯幫她,微微松了口氣,感激的道謝,“你的恩情,我會記住了。”

喬景端沒有理會她,徑直朝外走去。

到了外面,只見院子里跪了十幾個人,都是伺候霍云裳的。

他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跟著,一個接一個的盤問,戲總是要做足的,將所有人都盤問完了,他才離開了霍云裳的院子。

趕到前院,秋風剛好回來,他方才帶人親自送了霍駿廷回霍王府。

“人送回去了?”喬景端看向秋風問道。

秋風頷首,神色有些凝重,“送回去了,不過霍家人的反應并不樂觀,他們很有可能會來討一個公道。”

“來就來吧!”喬景端冷道。

他不了解霍云裳是個什么樣的人,可是她了解慕長歡,長歡的性子冷,手段不留情面,可卻輕易不與人為難。

她能這樣下狠手對付霍駿廷,定是霍駿廷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說完,他轉身就往靈堂走去。

秋風忙跟了上去,“那用不用再加幾成侍衛,守著大門口。”

“不必。”喬景端道。

秋風看了主子的背影一眼,默然退下。

喬景端進了靈堂,他走到慕長歡的身邊跪下。

慕長歡聞到他身上冷松香味,微微側了側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么。

如喬景端所猜測,約莫丑時前后,霍王府果然來了人,是霍王妃親自帶著人。

消息稟到喬景端這里時,他只說了一聲不見。

秋風領命退下。

他去了府外,將消息稟給霍王妃。

霍王妃向來寵愛霍駿廷,這個兒子就是她的心頭肉眼窩子,如何遏制得住心中怒火,當即怨毒的看了秋風一眼,道,“國公府真是讓本王妃大開眼界,府上賊人傷了我兒,你們不給本王妃一個交代,竟然還妄圖包庇歹人,既然如此,就別怪本王妃不客氣了!”說著,她朝身后黑壓壓的府兵打了個手勢。

府兵來之前就被霍王妃訓導過,眼下看見她的手勢,二話不說,就朝喬國公府沖去。

喬國公府是文臣起家,守衛不過凡凡,如何抵擋得住軍功起家的霍王府的府兵,很快,整個靈堂就被包圍了。

霍王妃帶著滿臉的戾氣進了前院,她一步一步的朝靈堂走去。

靈堂中,卻始終沒有動靜。

直到霍王妃邁進靈堂,她冷冷的嗤笑了一聲,“既然你們不給我兒一個交代,不給我霍王府面子,那就休怪本王妃不給喬國公府的面子,以牙還牙!給我砸!”最后一句話,她是吩咐外面的府兵。

府兵聽到主子的吩咐,二話不說就從外面闖了進來。

“表哥!”此時,慕長歡終于起身,她掃了喬景端一眼,“誰敢踏進靈堂一步,擾了外祖母的清靜,你就要誰的命!”

“是,王妃!”喬景端答應,他提劍,徑直走向已經闖進來的幾個府兵,誰也看不清楚他用的什么招數,下一刻,幾個府兵就倒在了地上。

“你、你們!”霍王妃見著自己的人喋血當場,氣的更狠,她近乎瘋狂地朝外面喊道,“你們還不快進來,還不快動手!”

“是,王妃!”外面傳來一陣更大地聲音,府兵同時往里沖來,但最后,都沒有躲過喬景端手中的劍。

霍王妃看著這一幕,她猩紅了眼睛。

府兵進不來是嗎?

那她自己砸!

這般想著,她抬腳便要將旁邊的火盆踢飛。

慕長歡一直盯著霍王妃,見她竟然想親自動手,她利眸一瞇,突然單膝跪下,持著短匕朝霍王妃踢出的腳抹去。

霍王妃根本不曾防備過慕長歡,她只覺一陣劇痛,下一刻,腿腳突然失力,轟然跪倒在地上。

她看著自己滿是鮮血地腳腕,朝慕長歡看去,“你敢傷本王妃!”

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慕長歡臉上卻只余冰冷,她站起身,握著匕首,居高臨下的看著霍王妃,“你敢再碰我外祖母的靈堂,我就敢要你的命。”

慕長歡的語氣森冷,眼神比語氣更森冷。

霍王妃與她對視著,不由打了個寒顫。

但是想到府中已經不算男人,還生死未卜的兒子,她很快又振作起來,瞪著慕長歡道,“我兒霍駿廷在喬國公府受了傷,國公府當真不給一個交代?”

“你兒子受傷,你就可以砸我外祖母的靈堂了嗎?”慕長歡并不回答關于霍駿廷地問題,只是抓住了霍王妃妄圖打砸靈堂這一罪行。

霍王妃咬牙,“是你們不顧我兒地生死,強行將我兒送回王府在前,是你們先不仁不義的。”

“那跟外祖母有什么關系?”慕長歡毫不猶豫,一句話就問到了核心。

霍王妃語塞,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辯解。

“跪下!”慕長歡仍舊冰冷冷的看著她,冷聲斥道,“給我外祖母賠罪!”

“那我兒呢?”霍王妃地腿還疼著,她自知不是慕長歡的對手,只能咬著牙質問。

慕長歡卻懶得理會她,她突然掠動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至霍王妃的身后,一腳踹在她的膝蓋上。

霍王妃只覺的膝蓋一陣刺痛,下一刻,整個人已經轟然跪倒在地。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慕長歡直接用匕首抵住了她的臉,“就這樣跪著,不然我劃花你的臉。”

“你敢!”霍王妃實在覺得屈辱,她厲聲斥道。

慕長歡揚手,只見一陣光影閃過,霍王妃臉上就多了一道口子。

霍王妃是真的沒想到慕長歡敢這么做,她變了臉色,嚎叫出聲。

“閉嘴!”慕長歡再次抵上她的脖子,“你再敢吵我就殺了你。”

霍王妃哪里不知道慕長歡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她用力的瑟縮了一下,沒敢再哭。

慕長歡見她終于老實下來,轉身朝門口走去,喬景端還在和霍王府的府兵搏斗。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霍王妃突然回頭,她用一種看死人般的眼神,怨恨的看著她。那神情,分明是已經動了殺意。

慕長歡已經走到靈堂門口。

“都住手!”她朝著府兵喊道。

府兵自然不肯聽她的話,慕長歡閉上眼睛,突然提高音調,又道了一句,“都退下!”

這次,府兵倒是停了手,他們就像被什么東西迷住一般,往外退去。

喬景端收了劍,握住慕長歡的胳膊,“王妃!”他叫了一聲,眼中含著濃濃的擔憂。

他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慕長歡用這樣的招數,他知道,每次用完這般招數,慕長歡的精神會有多差。

慕長歡在喬景端地輕喚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底明顯帶著一絲地疲憊。

“我送你回去歇著吧!”他不放心的看著她說道。

慕長歡搖了搖頭,“我沒事,”說完,她不再理會他,徑直轉身,回到靈前跪著。

靈堂中喬國公府的人都見識到了慕長歡的兇殘,他們下意識的往后膝行了半步。

旁邊,霍王府看見慕長歡跪下,她不甘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妃已經向老夫人賠過不是了,現在可以起來了嗎?”

“你走吧!”慕長歡道,“好自為之。”

霍王妃哼了一聲,她站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外面的府兵自然也被她帶走了。

等靈堂重新安靜下來后,慕長歡站起身,經過喬景端身邊時,她道,“送我回去吧!”

喬景端哪里不知道慕長歡是有事跟他說,答應了一聲,就隨她一起朝外走去。

兩人出了靈堂,靜靜的走在夜色下的甬道上。

“回清風苑?”喬景端側頭問慕長歡。

慕長歡點了點頭,“嗯。”

一路無話,到了清風苑,喬景端叫允眉將門關上,又讓她和秋風在外面守著,才和慕長歡在屋子里說起了正事。

“霍駿廷的事是你做的?”微微跳動的燭火中,他問慕長歡。

慕長歡挑了挑眉,“是表姐跟你說的?”

蕭赫頷首,頓頓,又問了句,“真扥是你嗎?”

慕長歡也不掩飾,“的確是我做的,我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出賣了。”

說到最后,她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喬景端明白她的情緒,“你后悔救下她了?”

“倒也沒有!”慕長歡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桌邊坐下,輕輕的抿著,“她是外祖母交代要照顧的人,就是明知道結果是被背叛,再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救她。”

“救人……似乎并不需要那般慘烈?”喬景端道,他親眼看過霍駿廷身上的傷口,那樣的慘烈,就是他不曾受過,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劇痛感。

“我做事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不方便跟你說,”慕長歡挑眉掃了他一眼,頓了頓,又道,“不過,今日將霍王妃放進來的事,多謝你了。”

“謝我給了你出氣的機會?”喬景端反問。

慕長歡嗯了一聲,“有些人我不能動,只能動一些無關痛癢的人了。”

她這話說的朦朧,喬景端并不明白,他想問個清楚,但是也知道慕長歡不想說的事情他是問不出來的,只能憋著作罷。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還要想想霍駿廷的事情該如何收尾。”喬景端朝慕長歡拱了下手,打算離開。

慕長歡抬斷了他,“還真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什么事?”喬景端挑眉。

慕長歡道,“幫霍云裳選個夫婿,貧賤富貴無所謂,只有能保她一日三餐即可,最好讓她永生無法回京。”

“是祖母交代的?”喬景端知道慕長歡是個什么樣的人,慕長歡這話一說出來,他就想到了老夫人。

慕長歡“嗯”了一聲,“外祖母跟我提過幾次,這算是她的遺愿了。”

“我知道了,就是讓她過的可以,但是又不能太好,平凡中有著綿綿不斷的煎熬。”喬景端細心地反問。

慕長歡笑起來,“平凡人的日子不都是這樣嗎?”

“也是!”喬景端回她一笑,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北靜王府那邊,蕭赫到第二日早上才知道喬國公府發生的事情。

當即,他就待不住了,想到慕長歡惦記穆兒,他索性將蕓娘和穆兒一起帶著,往喬國公府而去。

到喬國公府的時候,慕長歡正在用早膳。

看到蕭赫帶著蕓娘,抱著穆兒進來,她先是勾唇,隨后才問道,“怎么將穆兒帶來了?”

“不放心里!”蕭赫將穆兒遞給慕長歡,他在她身邊坐下,吩咐允眉,“本王還未用過早膳,幫本王取副碗筷!”

“是,王爺!”允眉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很快,她就拿了一副碗筷過來,又親自幫蕭赫盛了粥。

蕭赫慢條斯理的吃著,慕長歡則是抱著穆兒,輕聲地哄著他。

“將孩子給蕓娘罷,先用膳。”過了片刻,蕭赫放下粥碗,提醒慕長歡。

慕長歡掃了他一眼,“吃飽了!”說著,抱著穆兒起身,進了內室。

蕭赫看著那母子兩離開,頓時,覺得口中的粥也不香了,面前的小菜也沒味道了。

他放下筷子,接過允眉遞過來地帕子抹了下嘴,又凈了手,然后往內室走去。

內室中,慕長歡正小聲跟穆兒說話,聽到蕭赫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去,“怎么不吃了?”

“你不在,吃不下!”蕭赫說著,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他握住穆兒的另一只手,看著他笑道,“早知道你娘親會對父王有情,當初就應該讓你晚出生幾年,沒得誤了父王和你娘親的恩愛。”

他這話說的充滿了醋意。

慕長歡聽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該去靈堂了,你就在這里陪著穆兒罷!”說著,她起身就朝外走去。

蕭赫見狀,心中幽怨她沒得時間跟他說說話,但是想到如今正是老夫人的喪期,又覺得自己太過矯情,只好按下不表。

慕長歡回了靈堂,沒多久,管家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行了一禮,朝著慕長歡和喬景端道,“大公子,王妃,皇上拍了梁公公請您兩位進宮,梁公公現在就在前廳等著。”

“知道了!”喬景端并不意外,他答應了一聲,將管家打發出去,然后看向了慕長歡,“你要進宮去嗎?”

“去就去吧!”慕長歡想到鐘檀答應過她要幫太子解除禁制的事,覺得進宮一趟也沒什么問題,便答應下來。

喬景端頷首,兩人一起朝外走去。

到了前廳,梁公公剛好喝完一盞茶,看到兩人過來,他起身行了一禮,瞇著眼睛,客氣笑道,“喬指揮使和王妃過來了。”

“公公請!”喬景端朝梁公公擺了個請的手勢。

梁公公見狀,又客氣的還了一禮,三人才并排朝外走去。

到了外面,三人分了三輛馬車。

一路往皇宮而去。

到了皇宮門口,三人分別下了馬車,步行著往乾元殿的方向去。

等到乾元殿,已經是一刻鐘之后的事情了。

梁公公在乾元殿露臺前停下,沖喬景端和慕長歡拱手,“老奴先去向皇上通稟一聲。”

“請!”喬景端客氣道。

梁公公一甩手中的凈鞭,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他便出來了,“皇上正好得空,喬指揮使、王妃請!”

喬景端和慕長歡對視一眼,兩人一起往里走去。

乾元殿中,兩人一進去就看到皇上的臉色并不好,他坐在御座后,臉色鐵青,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御案。

“臣見過皇上!”喬景端單膝跪下行禮!

慕長歡則福了下身,“見過皇上!”

要是以往,這兩個人行禮,皇上早就叫起了,但是今日他是在氣頭上,因此,他并沒有理會兩人,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們。

一直維持一個動作,喬景端還好,但是慕長歡就很吃力了。

到最后,她腰酸背痛,幾乎站立不住。

皇上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他還是沒有免禮,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多謝皇上!”突然,慕長歡站直了身子,沖著皇上道謝。

皇上看著已經站直的慕長歡,變了臉色,“朕什么時候讓你起來了?”

慕長歡云淡風輕地“哦”了一聲,“那許是妾身聽錯了!”

皇上冷笑,可看在北靜王府的面子上,到底沒有再逼她行禮,而是道,“你知道朕宣你和喬景端進宮所為何事嗎?”

慕長歡自然知道。

但是她并不打算說出來,而是反問,“敢問皇上,您宣妾身和表哥進宮,所為何事?”

皇上看她到現在還在裝糊涂,恨不得將自己面前的硯臺砸向她的臉。

但這也只是想想。

他要是敢砸過去,只怕蕭赫這位皇叔能擰掉他的腦袋。

這點,皇上還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