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定下這幾日周老先生都會住在景瑚這邊,柯明敘便吩咐了流風去謝家的船上帶著人將周老先生平日慣用之物都送了過來。
他對周老先生實在是事無巨細,親眼看著景瑚船上的仆婦把船艙中為周老先生準備的房間收拾好了,才準備和景瑚告辭下船。
他指揮人收拾東西的時候,景瑚就在一旁看著。心里想著,若是有一日他也能待她這樣上心便好了。
柯明敘要下船,先去和船艙里正美滋滋的喝酒賞月的周老先生道別。
“老師,船上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若是有什么不適,也且先忍一忍,總歸過幾日便要在滄州碼頭停船了。”
周老先生笑瞇瞇的看了景瑚一眼,“既然安排妥當了,哪里還會有什么不適?水面上風光既好,又有這活潑伶俐的小丫頭陪我說話,豈不比你這只知道教訓老師的學生要好得多?”№Ⅰ№Ⅰ
柯明敘像是早習慣他這樣揶揄,也知道如何拿捏他的命門,“小縣主這船上既有美酒,又有好茶,且沒有我約束著您,您的確是要樂不思蜀了。”
“不過,我也和小縣主說好了。茶也就罷了,沒有我為您沏茶,恐怕再好的茶,您喝著也沒什么味道。美酒卻有限制,不會由著您喝的。您可別連這幾日都熬不過去。”
周老先生氣的吹胡子,連連擺手,“早就說時辰不早了,催著我下船,你怎么還不走,快走,眼不見心不煩。”
柯明敘無奈,只好向他行了一禮,踱步出了船艙。
“我送送柯世兄。”景瑚樂顛顛的跟在他身后,這樣的柯明敘,實在比從前總是溫潤如玉,也平靜的像一塊不會流動的玉更生動的多。№Ⅰ№Ⅰ
走至甲板上,柯明敘忽而停下了腳步。景瑚心里還美滋滋的,一時不防,直接撞上了停的背。
柯明敘連忙回過身來道歉,“可有撞到哪里?”
就這樣近的距離,撞上了并不會如何疼,景瑚卻又找到了順著桿子往上爬的機會,那手揉著自己的額頭,呼了幾聲痛。“撞到了額頭,好疼的。”
柯明敘讓她放下了手,略微彎下腰,借著甲板上昏暗的燈光看了看她光潔如玉的額頭。
哪里像是撞傷了,如她說的很疼的樣子。不過是和往常一樣,跟他耍賴罷了。
這一趟去江南,他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神仙,一老一少兩個耍賴“慣犯”,如今是一起賴著她。
他也難得的起了一點玩心,“看起來是沒有什么傷痕,只是腦袋上受傷沒有小事,我看我還是寫個方子,明日一早讓小廝下船去采買。要日日喝著,等我下回來復診才好。”№Ⅰ№Ⅰ
也許是河上清風與波光都太溫柔,景瑚忽而有了一種不真實感。他為她沏的茶也醉人,她忘記了眼前這個人是她愛慕著,實際上卻和她沒有什么關系的人,撒嬌撒的過了頭。
“我才不要喝藥呢,上次你在建業給我開的藥方苦死了,我就喝了一碗,感覺好幾日吃東西都沒有味道。”
“我不要喝藥,只要你為我揉一揉,即刻便好了。”
原來上弦之月,月光也不是不動人的。她仰起臉望著她面前的這個男子,面如冠玉,豐神俊朗。
她并沒有讀過許多美好的詩詞歌賦,描繪著的神明,但她覺得他應當是的。
他的手慢慢的落在她額頭上,是比掠過她發梢的夏風更溫暖的溫度。№Ⅰ№Ⅰ
那不過是片刻,柯明敘很快就收回了手,甚至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可是于景瑚而言,她一個晚上都在回味這種觸感。
他很快正經起來,“還有幾件事要請小縣主幫忙。”
景瑚回過神來,“小柯大人直說就是了,我一定努力做到最好。”她努力的抑制著自己去觸摸方才他觸碰過的肌膚的渴望,讓她眼睛里那些恐怕要惹他發笑的期待也漸漸退去。
“方才當著老師的面我也說了,他是不能喝太多的酒的。老師的身體看著康健,其實這些年不注意保養,早就有些虛了。”
“我在時還好,小縣主不能約束他,恐怕他會豪飲無度,只求一醉方休。畢竟是年紀大了,要學文士風流,總也要注意著身體。”№Ⅰ№Ⅰ
景瑚點了點頭,“小柯大人,我知道了。這幾日我會叫人好好看著酒窖的,每日只許周老先生飲一小壺酒。
“也會安排人去照顧他的起居,若是他有什么不適,即刻便會叫大夫去給他看病的。”
柯明敘望著她微笑,“那便麻煩小縣主了。還有一件事,能否讓隨船的大夫跟著我去看一看瑩姐兒?我并不擅長看暈船這樣的病。”
“小縣主船上的這位大夫既然是郡王爺和許側妃特意安排跟隨縣主的,恐怕在看這種病上也有些獨到之處。”
“不過短短幾日,瞧著瑩姐兒已經瘦了一圈了,實在有些不忍得。其實今日進天津城,也有尋覓一位懂得此道的大夫替瑩姐兒看病的意思。”
“只可惜找了幾家醫館,開出來的藥方卻和我的無甚差別,于瑩姐兒是無用的。”
景瑚沒有動。她有了別的想法。“我覺得我有辦法能將瑩姐兒治好。”
柯明敘看著她,一副靜靜等著她說下去的樣子。景瑚看著他真是覺得他哪里都好,就是她說一些在他看來恐怕是不可能的話,他也會很認真,不帶懷疑或是嘲諷的看著她。
“今日我是在謝家的船上用的午膳,天氣不好,的確覺得很是顛簸,就是我這個向來不暈船的人,也覺得有些難受。周老先生方才也說,船上顛簸,使得他不能好好休息。”
“謝家姐姐的癥結恐怕不在于吃藥,而是在于她呆的地方不對。也許她換一個地方呆著也就好了。”
柯明敘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又露出了方才在周老先生面前那種無奈的笑容來,“謝家為瑩姐兒母女安排的船只,不好就這樣空置著。”
“謝家和永寧郡王府一向也沒有什么往來,這樣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