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太太低聲安慰了謝池瑩幾句,便笑著從女兒床邊站起來,下意識的看了景瑚一眼,而后招呼柯明敘,“敘兒,這邊坐,小縣主也是。”
又對景瑚道:“方才光顧著照顧瑩姐兒了,實在是怠慢了縣主。”
景瑚和他們一起在一旁的圓桌旁坐下,謝家太太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只是吩咐人上茶,好像要同柯明敘談許久的話,打持久戰似的。
景瑚在心里暗笑,看來這位謝家太太,實在是不會交際應酬,便是自己的外甥,話也難開口。
景瑚便善解人意地道:“柯世兄,今日我過來探望謝家姐姐,原本只是想過來看看,心里也能放心,誰知道見姐姐居然這樣虛弱,心下實在不忍。”
“想起你昨日說給謝家姐姐換了藥方,也還是這樣沒見多少療效。正好周老先生的話提醒了我,與其在謝家姐姐的身體上下功夫,不如釜底抽薪,干脆搬到我那邊去。”№Ⅰ№Ⅰ
“船只若是不再這樣晃了,自然謝家姐姐也就會慢慢的好起來了。”
柯明敘是早知她的打算的,這樣說,不過是要瞞過謝家太太罷了。她和柯明敘往來,道理上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但總是怕人多心的。
也許是怕柯明敘詢問她的意見,謝家太太見景瑚開了口,便回過頭去,只裝作注意著自己的女兒。
景瑚就趁機給柯明敘打眼色,想讓他快些應承下來。屋里已經沒有什么丫鬟,應該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柯明敘卻沒有這樣的打算,無視了景瑚,明顯是把話說給謝家太太聽。
“其實依我之見,也是覺得瑩姐兒搬到小縣主那里會好一些,正如小縣主所說,釜底抽薪,這樣瑩姐兒才能快些好起來。”№Ⅰ№Ⅰ
“只是——”最麻煩的就是這些行事端方的君子。
景瑚忙道:“柯世兄放心就是了,昨夜想必你也看到了,我船上實在空曠,正想著有人能陪我說說話。”
“更何況如今已經不是我麻不麻煩的事情了,是要救謝家姐姐的命。柯世兄應該不會反對吧?”
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柯明敘自然是說不出反對的話來了。
“既然如此,我沒有什么意見,這件事宜早不宜遲,不如此刻便動身準備搬家諸事吧。”
景瑚笑起來,她看柯明敘,真是怎樣看都順眼。謝家太太也適時的回過頭來,“既然敘兒也沒有意見,那我便吩咐人搬動了。”
說著便要起身,柯明敘又道:“那我也遣小廝來幫忙。”№Ⅰ№Ⅰ
謝家太太還沒有覺出不對來,景瑚的笑容卻僵住了,“柯世兄不和謝家伯母與姐姐一起搬到我那里去么。”
柯明敘便笑了笑,透出了幾分無奈來,“小縣主盛情,我原本不該推卻,只是這一次祖父吩咐我送一些東西給我外祖父,十分重要,船上不好一個主人也無。”
景瑚扁了扁嘴,有什么東西還能比人重要。總歸這只船一直跟在她的船之后,只要停泊之時看好了,中途也不會有什么人上下船,哪有什么關系。
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哪有在最后一步放棄的道理。
謝家太太也現出為難的神色來,望著柯明敘,“既是這樣,我們也不好就這樣搬過去,叫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出門時你母親囑咐我要好好看顧你,哪有就把你一個人拋下的道理。”№Ⅰ№Ⅰ
這倒是給景瑚拋了個很好的話口,趁著謝家太太沒有注意她,又開始跟柯明敘擠眉弄眼的。
柯明敘的神情有些怪異,想要避開她的眼神,卻又忍不住瞥了她幾眼。
“柯世兄,你就別堅持了,難道你就忍心看著謝家姐姐每日這樣難受么?大不了等謝家姐姐好些,你再搬回來就是了。”
都搬過去了,再讓他搬回來,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至于船上的東西,我調幾個我父王留給我的護衛到這邊來,讓他們好好看著就是了。”
她又拿周老先生做借口,“況且你昨日囑咐了我這樣多如何照顧周老先生的事情,還是不如你自己來看顧他。”
景瑚做出苦惱的樣子來,“昨夜你走了之后,我同周老先生說了你的囑咐,他便軟磨硬泡的想讓我不要聽你的話。”№Ⅰ№Ⅰ
“我這個人向來心軟,周老先生又一把年紀了,實在不忍心拒絕他,若是長此以往,恐怕反而要害的周老先生生病。”
謝家太太也適時的幫腔,“是呀,誰不知道周老先生脾氣古怪,只肯聽你的話罷了。都這樣麻煩小縣主了,實在不好叫她在花心思去應付周老先生。”
“敘兒,你也跟著我們搬到小縣主那邊去吧。”
只要謝家太太沒有注意著她,景瑚就一個勁兒的給柯明敘使眼色,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來,柯明敘也被她鬧的沒了脾氣,正要說話,卻見一直站在一旁的回風上前。
“先生,您就放心的搬過去吧,正好也方便為謝家表小姐看診。至于這邊的事,您若是放心,只管交給我和流雪便是了。”
景瑚望著回風,簡直都快要落淚了,他也太講義氣了些,不枉她出發那一日特地叫人給他和流雪各送了一盒三沁齋她精選的糕點。
昨夜她原本說要讓自己船上隨行的大夫替謝池瑩看一看,今日她也不是忘了。原就是怕柯明敘不肯跟著上船,又聽說謝池瑩已經好了些,所以才留了一手。
此時回風用柯明敘要給謝池瑩看診來做借口,簡直是天經地義!景瑚恨不得把自己船上做好的糕點全搬來送給回風,實在是太貼心了。
話都說到這里,兼且景瑚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縱然他一直回避,態度也松動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跟著到小縣主的船上去住一陣子好了,實在是叨擾了。事不宜遲,我瞧著瑩姐兒的臉色還是很差,還是快些著手做事吧。”
也就站起來,拱手和景瑚以及謝家太太行了禮,轉身欲出船艙。
景瑚實在是高興,笑顏如花,“柯世兄,一會兒見。”
柯明敘回過頭來,也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有些釋然,又有些無奈的對著她笑了笑。倒像是從前父王對她無理取鬧的要求最終妥協,無可奈何的樣子。
忙活了半日,她終于如愿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