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也什么都不記得了,她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她一睜開眼,就看見豆綠和寶藍的兩張臉。
“小縣主,您醒啦?”
景瑚揉了揉眼睛,有種懵懵然不知天日的感覺。想要坐起來,卻覺得頭有些疼。她緩了緩,才開口問她們,“我這是怎么了?”
豆綠的神色沒怎么變,寶藍面上卻現出了幾分埋怨來,“還說呢,誰讓您大半夜偷溜出去跟周老先生喝酒的。”
“那么一壇子的酒,足足喝了有半壇,酒勁上頭,什么都不記得了。自己能喝多少量,自己都不清楚,還喝的那樣快,周老先生說他攔您都攔不及。”
景瑚想了想,她昨夜好像的確是和周老先生在甲板上喝酒來著,是為了跟他打聽其鹿的事情。不過他們說了什么……
“我好像的確不太記得事情了。”
豆綠就問她,“昨夜奴婢們給您洗澡您還記得么?”
景瑚搖了搖頭。
豆綠又問她,“那奴婢們給您灌了醒酒湯您記得么?”
景瑚又搖了搖頭,忽而想起來,“我喝酒的事情,劉嬤嬤知道了么?”又喃喃道:“哎呀,肯定知道了,這日頭瞧著都是下午了,怎么不早叫我起來。”
“那也得奴婢們能把您叫起來才行啊。”寶藍將景瑚拽起來,“上午喊了您半日,您都跟沒聽見似的,連眼皮子都不動一動,奴婢們都快嚇死了。”
景瑚抓著寶藍的手,“那劉嬤嬤怎么說。”
寶藍就和豆綠對視了一眼,笑了笑,“您放心吧,劉嬤嬤她不知道您是喝了酒。奴婢們說您是覺得不舒服,所以還睡著,還叫朱大夫過來裝模做樣了一番。”
景瑚的心情頓時就輕松了,愁云慘淡之后又是一片晴天,“真的啊?好寶藍,你也太聰明了。”
寶藍忙擺了擺手,“那奴婢可不敢貪這功勞,這主意是周老先生出的。他說您最怕劉嬤嬤,想著今日早晨劉嬤嬤會過來看您,所以才給奴婢們出了這個主意。”
“想不到這壞老頭還挺講義氣,也不枉我昨天冒了那么大的風險給他弄酒喝。”景瑚的得意不過片刻,“哎呀,我的頭好疼,有沒有什么藥能吃。”
豆綠便道:“朱大夫給您開了藥,紺青姐姐在看著呢。”
景瑚就點點頭,“我睡了這樣久,船上可有什么事?”
寶藍答她,“只有謝八小姐拿了她們謝家解酒的藥丸過來看望過您,別的也沒什么。”
景瑚坐起來,正想趿鞋,忽而反應過來,“謝八小姐怎么會知道我喝了酒的?”既然瞞著劉嬤嬤,就應該連別人一塊瞞了才是。
豆綠是一派天真的神情,“昨夜謝八小姐也是一起送您回來的啊。看來您是真忘的一干二凈了。昨夜您可丟人了,還拉著人家謝八小姐的手,說要教人家繡牡丹花。”
“奴婢們拉您都拉不開,差點就驚動了劉嬤嬤。”
景瑚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
豆綠點了點頭。“嗯,當然是真的了,奴婢是從來不撒謊的。”她當然知道豆綠不會撒謊,她只是太震驚了而已。
她之前從來都沒有喝醉過,誰知道喝醉了會是這副德行。
景瑚頓時又覺得愁云慘淡起來,連帶著看外面的天色都額外陰沉了幾分,懷著這沉痛的心情,繼續追問豆綠,“昨夜我還做了什么丟人的事情不曾?”
豆綠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來,又開始掰手指頭,“您纏著周老先生,說要讓他給您畫什么畫,揪著人家的衣服,看起來可嚇人了。”
景瑚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她好像有點想起來是什么畫了,她想讓周老先生憑著記憶畫一幅周其鹿屋子里的畫。
畫上的女子有什么特征來著?淡粉色的褙子,繡了桃花,額間有一粒很小的痣。而她之所以這樣激動,就是因為這些特征清柔明明也有。
衣物有所相似,痣卻不是。若是還能加上身量與臉型,大約也就準了七八分了。
清柔的痣其實并不明顯,她也是偶然才發現的。可若是落在畫上,女子沒有五官,那就算是一粒很小的痣,也是極明顯的,所以周老先生能記得。
如果周其鹿心中愛慕的女子就是清柔,那清柔若是輕易的放棄,豈不是太可惜了。可是她也不能百分百的確定,這可不是能馬虎的事情,她怕萬一弄錯了,反而會害了清柔。
景瑚沒有記錯的話,明日應該就會到達滄州了,給清柔的一封附帶的信,實在是很難寫。
還有,她扯了那老頭的衣袖,他不會又訛上她了吧?到自己的酒窖里偷酒這種事情她是在是不想再干一次了。
景瑚小心翼翼的繼續追問豆綠,輕柔的握著她的手,生怕她再說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我不會還干了別的事吧?”
豆綠這沒良心的點了點頭,“您說您是一條魚,要在浴桶里游泳,一猛子扎下去就不肯起來,把奴婢和豆綠姐姐都嚇死了。”
還是她死了算了。
怎么著她原來在她們面前也是說一不二的小縣主,昨天這么一鬧,真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形象都沒了。
“還有什么?”景瑚這一日問話,避開了豆綠的眼睛,帶了些破罐子破摔。
豆綠和寶藍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同情的目光。“那奴婢可就要說了,您可一定要撐住。”
景瑚緩慢的抬起頭,對上了豆綠的目光,“你還是先回答我,你昨天上夜睡的那么死,是怎么發現我不見了,把我弄回來的?”
這死丫頭,給她上夜,每回都睡的比她還死,她要喝茶什么的事情,都得自己來做。
這個問題對于豆綠來說,顯然就比方才的容易回答多了。
“哦,是小柯大人發現了您和周老先生在喝酒,還揪著人家周老先生的衣服不放,才把你們兩個拉開,送您回來的。”
景瑚的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在這條船上,她真是一點面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