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二百三十五章 無味

(女生文學)

景瑚一個人坐在拂昏院的窗下,以手支著頭,欣賞著這一面合歡花的宮扇。偶爾也抬起頭看一看院中在夏風中搖曳的合歡花。

看著看著,漸漸犯起了迷糊,不知道她手中的是畫,還是窗外的是畫。

柯明敘為她作完這幅合歡圖,很快的又被謝家老太爺的人給叫走了。謝池瑩也讓人收了畫具,準備去尋她母親,幫她母親的忙。

景瑚一個人回了拂昏院,路過方才的池塘,找管著這片園子的婆子要了魚食,喂了會兒魚,看著它們競相爭搶著一點點的食物。一下子又覺得沒意思起來。

等回了院子,心里掛念著紺青,到底還是親眼去看了她才放心。

紺青的臉色的確已經好了很多,景瑚過去的時候,正由寶藍服侍著喝一碗清粥。見景瑚進來,又掙扎著要起身。

她總覺得紺青好像有些變了,從前并不會同她這樣的客氣。總之果然如柳黃所說,她一去探望紺青,反害得她不得安寧,景瑚也覺得沒意思,就早早的回來了。

她今日這一日,只有和柯明敘在一起的時候最高興,在這場景的映襯之下,好像其他的事情都索然無味起來。

左也是無聊,右也是無聊。她索性拿出了謝池瑩給她的另一把尚是空白的扇子,在上面照著柯明敘的畫描畫著花樣子。

晚上謝池瑩若是過來尋她做針線,她便正好在一旁繡這一幅。

和外祖父私下里聊過天以后,柯明敘的心情好了許多。那一封信在就被他撕碎,拋進了水里,百川東入海,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信件里的內容。

從一些無關的事情談起,漸漸的談及正事。謝家的三娘子謝池絮是他四舅舅的女兒,是他外祖父的親孫女,她嫁給了封地在江南的明慶王的兒子,世子景理。

便是不支持如今今上膝下的任何一位皇子,他也沒有必要去做亂臣賊子,做會禍及子孫的事情。

祖父這一次是棋差一著了,久不曾與外祖父好好聯系,已經摸不準外祖父的心思了。

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將那封信送了出去,恐怕外祖父也只會當作根本就沒有這件事,而后漸漸的和他們家劃清界限。

他還意外的知道了另一件事,是外祖父的好心。他也同樣的不了解祖父,以為他們柯家,一直都是堅定的站在太子身后的。

明慶王世子景理這一次去燕京城,不是為了旁的事,而就是為了將如今的國之儲君,從不屬于他的位置上拉下來。

江南百姓苦許士洀久矣,而太子即便遠在燕京,遠在九重宮闕之中,也不會不知道他的母舅,蒙受著原本不應該屬于他的皇恩的江浙總督,在任上究竟做了些什么。

從前的武寧侯罔顧黃河百姓的性命,大肆斂財,魚肉百姓,不光是為了他自己,為了武寧侯府,是為了他那個做了皇后的姐姐的養子三皇子。

許士洀自然也是一樣。大肆斂財固然是為了他自己和他家人的私欲和享受,可更多的是為了幫太子疏通道路,通往皇位的道路。

而謝家既然是江南士族之首,也不能只享受這名頭帶來的便利,無所作為,將來被人戳著脊梁骨,名望一落千丈。

所以景理手上拿捏著的諸多證據,其實也有很多都是謝家人四下奔走而來的。外祖父看似遠離了朝堂,其實從未有一刻真正離開過。

等景理到了燕京,今上拿到這些證據以后,太子一定不會再是太子了,甚至有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今上對元儷皇后就是再有情分,能抵得上太子黨罪行公諸于眾之后的悠悠眾口嗎?他是帝王,愛一個女子,終究不會敵得過他身下的皇位。

只是他從前與太子交往,也不過覺得他有些優柔寡斷,后宮之事上也識人不明,寵幸奸佞。他當然也知道許士洀在江浙總督的位置上,手腳并不會太干凈,又有武寧侯的前車之鑒。

可是真正聽外祖父說起來,才知道許家人在江南之地上究竟做了多少的壞事。若是將來太子踩著江南百姓的人命和血肉登位,又何談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

這樣想來,祖父這一次要他出京,倒是也陰差陽錯的免了他的為難。

于私,太子同他相交莫逆,縱然他有再多不是之處,他也不應該見死不救,連一句話也不肯為他說。

可于公,他是沒法求情的,也不可能為他求情。他一心想為天下百姓奔走,可百姓如今在因為太子黨羽而受苦,他怎么能開得了口。

百姓嘗過的苦痛,也應該讓這些生來就是貴人的人好好嘗一嘗。

若太子能保下命來,若他可以,他總是會幫一幫他的。

今上成年的皇子只有三個,如今三皇子與太子都已經不再有角逐皇位的資格,便只剩下四皇子。

所以元放跟著他去了蜀中,所以原來……定國公府所選擇的人是四皇子。

數月之間,朝堂之間一定又有新變化,國無儲君,也是永寧郡王的好機會,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未來的方向。

謝家已經不會成為祖父的盟友,江南籍貫的官員大多都不會支持他。他應該怎么做才能勸服祖父,或是阻止他。

已經是月底了,月色并不如何明亮。柯明敘在窗邊坐了一會兒,喚進了回風歸來幫他鋪陳的顏料與畫具。

母親或許已經不會再有機會親眼見到拂昏院里的合歡,但是他可以作一幅畫帶回去給她。合歡并不如何難畫,不過片刻便有了大致的樣子。

只是明明此時沒有人站在他身旁盯著他作畫,或是盯著他,他反而莫名覺得萬般的不自在。不過不到一個月,他已經很習慣有人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了。

他只好先放了筆,讓自己靜了靜心,在心中回憶了一下小時母親坐在合歡樹下乘涼的情景。而后重新提筆,寥寥數筆先勾出了衣裳的形狀,再要著色,不自覺的繪上了一筆柳綠。

他的心好像還是沒有能夠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