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黑了吧,真的一點燈光都沒有嗎?”景瑚壓低了聲音,對走在她前面的謝池瑩道。
“去干這種事情,還想著點燈?你沒瞧見我穿的一身黑嗎?”
景瑚又道:“可是這連一點月光都沒有誒,我看不清路了。”景瑚和謝池瑩此刻是在謝家的花園里,夜深人靜,園中沒有點燈,月光蒙昧,更兼樹影憧憧,其實頗有幾分可怖。
謝池瑩被景瑚鬧的有些不耐煩,回過頭惡狠狠地道:“誰像你這個笨蛋,去酒窖偷酒還選個月圓之夜,生怕自己不能被發現了。”
景瑚不服,“可是我們偷酒的時候的確沒有被發現啊,都怪周老先生,非要在甲板上飲酒。”
她還要繼續往下說,謝池瑩忽而回過頭來,捂住了她的嘴,躲到了路旁。
景瑚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時有什么事情發生了,這方面她也可謂是經驗老道。所以她并沒有掙扎,只是緊緊的抱住了手里要帶去給謝池矜作為禮物的一副骨牌。
今夜她們就是要穿過謝家花園去謝家大二房尋謝池矜抹骨牌的。
“我六姐姐說,今日辦完了壽筵,正是大家最松懈的時候。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同樣的,‘最危險的時間也就是最安全的時間’,今日你們過來,保證沒事。”
謝池瑩復述這些話的時候,看起來深以為然。
景瑚算是看出來了,謝池瑩對她自己的姐姐只是依戀而已,恐怕她在謝家最崇拜的還是這個六姐姐。
不過大家閨秀,深夜聚眾抹骨牌,也的確不是誰都能干得出來的事情,景瑚一直以為這世間恐怕也只有她一個。
出身在謝家這樣的人家,白日里是人人稱贊的大家閨秀,若是被發現了,后果會比景瑚這樣向來就淘氣的小娘子嚴重的多。白天夜晚是兩副面孔,這樣想來,還是謝池矜更厲害。
敢于承擔風險,女中豪杰。
景瑚等了一會兒,發覺四周并沒有什么動靜,還以為只是謝池瑩神經敏感,正想說話,謝池瑩捂著她的嘴的手又緊了緊。
“……澍表哥,我們這樣見面,終究是不合規矩的,今夜便是最后一次了,往后請你也不要再托人傳信給我了。”
聽起來好像是要慧劍斬情絲。景瑚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只是她新近認識的女子太多,除了謝池矜,她都沒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因此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
而后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是不是連你也喜歡謝溦,所以才不愿意出來見我了。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個謝溦,聽起來應該是謝家的子弟。這男子說起他來卻并沒有多少親近,也許只是謝家親友之子。
那女子似乎已經輕輕啜泣了起來,良久之后才聽她道:“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若是真心喜愛我,便該是去尋你的母親,而不是像今日這樣同我在花園中幽會。”
“若是被人發覺了,我豈能有活路?可見你不過也只是顧惜著你自己罷了。”
那男子便道:“我在這里與你相會,難道便不用冒任何的風險?我母親對我有多少期許,你也并不是不知道。”
“若不是實在無法割舍下你,相思之情難抑,我也不用做這樣小人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女子被男子這幾句話給哄騙了,他們又和好了,后面再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謝池瑩到底還是耐心的等了許久,才帶著景瑚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來,繼續往謝池矜的院子走。
景瑚心里雖然也有幾分興奮,也不枉她手臂上被蚊蟲叮了好幾個包,可這是謝家人的秘辛,景瑚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因此興奮過后,她雖然滿肚子的疑惑,一路走過去,也都沒有再說什么,反而更添了幾分謹慎,害怕又撞見什么男女相會之類的事情。
反而是謝池瑩自己忍不住,好像才回過神來似的,神神秘秘的對景瑚道:“你可聽出來方才那個女子是誰了?”
謝池瑩自己要同她說,景瑚也就不壓抑自己的好奇了,“好像有些耳熟,但是不清楚究竟是誰。”
謝池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是馮云簪!我怎么覺得你一下了船人都變傻了。”
景瑚愣了愣,也沒計較謝池瑩方才說她變傻了的事情,忙追問道:“那方才那個男子你知道是誰么?你從前說你七叔母想讓她嫁給你九哥哥,不會就是你九哥哥吧?”
謝池瑩搖了搖頭,景瑚看她看的并不分明,卻也隱隱捕捉到了她面上的興奮,“不是,謝溦才是我九哥哥。他是我六哥哥,謝澍。”
景瑚隱隱有了預感,“你六哥哥是誰的兒子,不會是你七叔母的兒子吧?”
“就是你想的這樣。”謝池瑩繼續往前走,景瑚都懷疑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她甚至都要拍手稱快了。
“真是冤孽,她一直想讓馮云簪去攀附我九哥哥,年年都把她接過來住,對我九哥哥殷勤的不得了。誰知道她這個好侄女,倒是和她自己的兒子私下成了一對。我同意這門親事了。”
景瑚便道:“可是我瞧著你這個六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便如馮云簪說的,她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喜歡,他對她若有心,便該好好的去同他父母說才是。”
“做什么和人這樣私下幽會的。馮云簪自己也是,就應該斬釘截鐵的拒絕才是。還說什么‘相思之情’,好像他深情的不得了似的,叫人作嘔。”
謝池瑩和馮氏相處了十多年,恐怕早已經對她厭惡到了骨子里,驟然撞見了這樣的事情,難得看了一場熱鬧,自然是不能那么理智的評價的。
“我六哥哥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根本就比不上我九哥哥,你看他方才提到我九哥哥的時候那副嫉妒的樣子就知道了。”
“這里到底是不方便說話,我們還是先去六姐姐那里,省得她等的急了,以為我們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