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二百五十三章 沉默

景瑚收拾完了信,鬼畫符般的寫完了回信,也快到晚膳時分了。午后下過雨,轉而又變作晴天,此刻天邊的綺麗,便是連這世間最好的畫師也不能描繪半分。

景瑚靜靜的看了許久,等殘云燒的盡了,用過晚膳,得了劉嬤嬤的允準,才去尋柯明敘。

她其實并沒有什么敕勒語的問題要請教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呆一會兒罷了。所以也裝模做樣的帶了些東西過去,打算在他那里描花樣子。

柯明敘是有正事正在做的,景瑚敲了門,他抬起頭來,對著她笑了笑,“進來吧,小縣主。”

景瑚便如同一只小鳥一樣輕快的飛進了屋子里,走到了他身邊,瞥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小柯大人這是在做什么?在寫信么?”

柯明敘點了點頭,放下了筆,“收到了我祖父寄來的信,我也要回信問一問我母親的情況。”

“哦。”景瑚應了一聲,不客氣的在窗邊的榻上坐下。

“那小柯大人快寫信吧,我也要畫我的花樣子了。瑩姐姐的姐姐,也是我的堂嫂,既然說我女紅好,我打算也給她的孩子做件小衣服。”

柯明敘望了她一眼,有幾分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繼續提筆寫信。

景瑚畫個幾筆,就要抬起頭看一眼柯明敘,而后在心里偷笑。她多想能天天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縱是有再多的話,總有一日是要說盡的,可是同他在一起,即便是沉默也令她覺得高興。

柯明敘沒有望她,只是淡淡道:“小縣主為什么總是盯著我,是怕我跑了嗎?”

他的余光能望見她,每隔一會兒就望一望他,神情古怪。真像只小狐貍,表面上看起來天真無辜,甚至有時候楚楚可憐,心里卻不知道每天都沒盤算些什么。

景瑚便道:“小柯大人怎么知道我在望著你,想必是寫著信也有分心的時候。你放心吧,我不會跑的,你安心的寫信就是了。”

景瑚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柯明敘只是笑了笑。沒有過多久,便將手上的信紙放到了一旁晾干,而后折好,封了口。

他向著景瑚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看著景瑚趴在榻上的小機上描畫。“小縣主在畫什么?”

景瑚抬起頭來,迷惑的看了他一眼,“小柯大人看不出來我在畫山茶花么?”

她覺得自己還是畫的挺好的,舉起來對著燭光看了一眼,“我打算繡一朵并蒂山茶,因為瑩姐姐說她姐姐喜歡。”

柯明敘清了清嗓子,“其實這只是一個開場白,不用這樣在意。”

景瑚甜甜的笑起來,露出兩個小梨渦,“哦,我還以為是我畫的不好,所以小柯大人才沒看明白。”

她將畫紙展平,繼續在紙上描畫,想了想,問柯明敘,“小柯大人這幾個月來,可有收到孟鶴亭的來信?”

她當然是沒有收到的,她也并不是多想念他,不過是替紺青問一問罷了。她總覺得紺青這段時日身體這樣不好,都是因為心中思慮太重的緣故。

柯明敘搖了搖頭,“并沒有。他走了也不過一兩個月,我也曾和他提及過我要下江南,通信恐有不便,所以他大約也不會給我寄信來。”

景瑚便道:“那以后若是他給你寄了信,能告訴我一聲嗎?”

她自作多情的怕柯明敘吃醋,又忙解釋道:“不是我想聽他的消息,是我身邊有人想知道,我不忍心見她日日都那么難過,所以替她打聽打聽。”

話一說完,她又覺得她是不是說的太多了些。“每日都難過”,那或許這個人就在她身邊了。

柯明敘并沒有在意她說的這些,“這不是什么大事,若有收到他的信,我定然會告訴小縣主的。不過,小縣主也曾經和他有師徒之誼,難道就對他沒有半分的在意?”

景瑚很誠實,“若說半分都沒有,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從前那樣不喜歡的鄭先生,我今日還想起過他呢。”

“可是孟鶴亭這個人,待人也太冷淡了些,好像他也巴不得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要麻煩到他似的。也許我們不要掛念他,不要和他有什么羈絆,對他開說才是最好的。”

柯明敘笑了笑,燭光之下的他,比日光之下的他少了幾分耀眼,卻又多了幾分溫柔。

“小縣主看人倒一直都很準。鶴亭的性子的確有些冷,便是我和他相處了這么多年,也總覺得和他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景瑚托著腮想了想,“也許他覺得自己其實并沒有被燕梁人所接受,內心也并不把自己當燕梁人吧。所以迫不及待的還了你的情,就回到了那片草原上去。”

景瑚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不說他了。”

她的有些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柯明敘的神情,“小柯大人,柯太師給你來了信,你母親的病好些了么?”

柯明敘的神情卻很自如,只有一點點的悵惘,仿佛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還是沒有什么起色,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我也不知道,她究竟還能不能好起來。”

景瑚覺得自己這個話題轉換的不是很好,“我只是聽瑩姐姐說小柯大人的母親是個才女,能給她的后輩留下字帖來。在政事上也很有見地。”

“可惜為女子,沒辦法走出內宅去施展她的才能。不過她有小柯大人這樣的兒子,一定覺得很驕傲吧。”

柯明敘的話里有貨真價實的惆悵,“便是子女再優秀,也不過只是她人生的一小部分。其實我倒是很想問問我母親,她這一生,到底覺得自己過的高不高興,好不好。”

“她同我父親的感情不過是平平,養了我和碧娘兩個,到如今也不曾讓她省心。”碧娘是婚姻不諧,而他干脆就到現在也還沒有成親,并且以后大概也不會。

“她又病重多年,看不見好起來的希望。我覺得她的一生都是在被浪費的。”

景瑚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