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守株

劉嬤嬤馬上就要下船了,不能再為她打點船上的諸事,便總是想再多為她做一些事。和景瑚說了會兒話,很快就又去忙碌了。

景瑚也有事要做,要給萬家的管事寫信,要吩咐寶藍她們為紺青準備行裝和到了萬家需要打點的銀票等物。

她知道她該去做這些事,天色將雨未雨,她還是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清晨的風很大,把她沒有編進辮子里的碎發全都吹到了腦后。

觸摸到紺青手的那一瞬間,那種觸感仍然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長到這么大,她沒有失去過什么。

家里的每一個人都健健康康的活著,就是她祖母,也是近來身體才有不好的。而她卻被母妃安排著下了江南,她對祖母其實也有些不孝。

若換到從前,她大約是想不到這些事的。她從來都只看得到眼前,只圖眼下的快意。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也會那么盡力的去為別人著想。

是時間,還是別的什么,一直在推動她成長。

她本來是想著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回憶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忘記她此刻的傷感,可是被河面上的風一吹,她好像反而更傷心了。

干脆不管不顧,把手臂搭在船舷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了手臂上,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船板上。

反正此時也沒有人,沒什么人會知道她在這里,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然后裝作一個堅強的大人,回到自己的房中,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劉嬤嬤要下船了,她是這艘船的主人,會努力的讓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到高興。

可是她才安安靜靜的流了一會兒的淚,身后便傳來了柯明敘的聲音。

“小縣主這樣用力的靠著船只的一側,若是船只側翻了可怎么辦。”

景瑚沒有一下子回過頭去,臉在衣袖上蹭了蹭,想把眼淚都蹭掉。蹭著蹭著,忽而想起來自己此時根本就是儀容不整,好像忽然也不是那么想見到他了。

她到底還是慢吞吞的回過了身去,視線落在低處,不好意思和他對視,“小柯大人。”

話一說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居然已經有些嘶啞了。

柯明敘顯然并沒有想到轉過身來的景瑚會是這副模樣,忙關切道,“小縣主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收到燕京的來信,家中出了什么事?”

景瑚搖了搖頭,莫名的覺得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不斷的落下來。

柯明敘站在她面前,好像難得的有了些無措,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她,“萬事都有解決之法,情緒發泄完之后,若是愿意,可以和我商量。”

景瑚接過了還有他溫度的帕子,很快聞見了一陣類似于合歡花的香氣。不是從前那種無名的松柏香氣,也不是她曾在他身上聞見過的她贈給他的“山中人”的味道。

她將它展平,看見了帕子一角繡著的丹頂鶴。和他從前借給她,她不曾歸還的帕子是一樣的。

“家里沒有什么事,是紺青,她生病了。”景瑚一邊說,眼淚剛好就落在她手中展平的手帕之上,還免了她用它去拭了。

柯明敘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他也害怕聽到永寧郡王府的什么消息。

害怕祖父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想利用他將謝家人也拉到他和永寧郡王的竊國之計當中去,而不過是要將他遠遠的調開,以免壞了他的打算。

便如他一開始聽到小縣主也要下江南之后,一瞬間從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一樣。他覺得許側妃是為了讓小縣主避禍。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見過縣主出行的排場之后,便很快煙消云散了。這么大的陣仗,燕京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小縣主是絕逃不開的。

“朱大夫想必已經給紺青看過了吧?可有說她是什么病?若是不成,方便的話,我也可以去替她看一看。”

景瑚搖了搖頭,“早晨的時候朱大夫還給她看過,開了藥方,已經在煎藥了。我出來的時候,紺青已經休息了。”

“而且我也已經打算明日到了揚州,便將她送下船,到我三嫂家的老宅里好好休養。請了揚州名醫來,慢慢的治就好了。”

她已經不再落淚,說到這里的時候更堅定了她的心,“不管是什么病,給紺青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總是能慢慢好起來的。可是我怕的是她的心沒法好起來。”

景瑚仰起頭,看著柯明敘,“小柯大人,你能不能幫我繪一副孟鶴亭的畫像,我想讓我三哥哥幫忙,去西北找一找他。”

“紺青也曾是孟鶴亭的學生,以她對孟鶴亭的情誼來說,那一日的分別實在是太草率了。她應該還有很多的話想和孟鶴亭說。”思念成疾。

景瑚也不愿意求人幫忙,還那樣的不磊落,她的話于聰明人而言,實在已經白的不能再白。

柯明敘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不是什么大事,紺青她也會好起來,不要這樣難過了。衣裳穿的這樣少,還在這里吹風,我看下一個生病的就是你了。”

他輕輕的拉了她一把,和她調換了位置,自己站在風口里,替她擋風。她的碎發很快停止了飛揚,服帖的垂在臉頰兩旁。

“小縣主若是還有別的事情同我說,那便說吧。若是沒有,就快些回房間去吧。其實時辰還早,瑩姐兒估計也還沒有起床,小縣主可以再去睡一覺的。”

景瑚深吸了口氣,把自己額上的頭發都吹的飄了起來,她從來把柯明敘的話奉如綸音,他說紺青會好起來,那就一定會的。

只是自己打扮成這樣見人,她到底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原本就是打算探完了紺青就回去再睡一覺的。可是我看她憔悴成那樣,實在覺得心里難過,所以才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

言下之意,好像就是沒有話要和柯明敘說了。可今日的柯明敘就像“守株待兔”故事中那第一只撞到樹上被農人拾起的兔子,自己撞上來,不得寸進尺,簡直不是她景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