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二月的最后幾日,日日都是陰雨天。除卻陪伴老太妃和許側妃的時間,景瑚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睡覺。夜間早睡,白日也睡,不去思慮得失的時候,什么都不去想的時候,時間其實真的很快。
轉眼間便是三月初六,每一年定國公府舉辦春宴的時候。明明才過去一年,筋骨卻覺得已經過去了許久。這一年實在太漫長,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覺得我都老了不少。去年來熙和園玩的時候,好像沒有什么煩惱,那時候還是和我大表姐在一起,如今她都已經為人婦了,不必再在這樣的宴會上露臉,求什么好姻緣。”
“前幾日我去陪伴我母妃,說是收到了崔家的信,我大表姐有孕了。江南那邊也有來信,我二舅母請我母妃照顧她一陣子。等我大表姐的月份大起來,她要親自過來照顧。”
許側妃說到這里,意味深長的看了景瑚一眼。
景瑚只作未覺,為她倒了一盞茶。
這段時日,在燕京求學的許昱也上門了幾次,多半是收了二舅舅的來信,過來探望許側妃。到底是探望誰,其實很明顯了。
不過景瑚也曾試探過許昱,他對家里的安排,對他們的事情根本一無所覺,比她還要懵懂。她好不容易接受母親拋下自己回江南去這個事實,若是再讓他知道他的婚姻大事也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定下,又不知道要鬧出什么樣的事情來了。
清柔伴著她,在藪春軒里坐著。已經是三月了,山茶花自然是早已經謝的盡了。“你同你母妃和好了?”清柔是知道許側妃將景瑚的手帕拿走的事情的。
景瑚搖了搖頭,“和好是不能和好了,只要她一日不打消了要我嫁給我二表哥的念頭,我們就不可能和好。可到底是母女,如今府中也只有一人與她骨肉相連,我總不能放著她不管。”
“每日過去棲雪閣,看著她喝了藥,沒什么話說,便回芳時軒了。”
清柔望了景瑚一眼,目光中有些同情,“老太妃的病如何了?我聽說前幾日都還很兇險,連我祖母都驚動了,打算去探望的。”
景瑚忍不住嘆了口氣,“正月里那一口血,真是將我祖母的精氣都吐完了。前幾日上巳,老人家難得有精神,說要帶著我去灞水邊看看。結果還沒出府門,才走了一半的路,便又昏過去了。”
“這幾日就又沒有精力起床。原本我三嫂和我今日都不打算過來的,也是老人家說難得有機會,讓我們出來散散心,所以才過來的。”
清柔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岔開了話題,“那你大表哥和謝家八小姐的事情呢,如何了?”
江南的謝家,倒是也很熱鬧,上個月謝池瑩給她的信中便提及了寧六郎和謝池容的事情。謝家的老太爺,也就是謝池瑩的祖父,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
當下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將謝池容關了小半年的禁閉。臨近三月春宴了,才被放了出來。
寧家人似乎是到此刻,快要到淮安謝家來提親了,才知道寧六郎和謝池容的事情。“瑩姐姐說,寧六郎似乎是被他祖父親手打了幾板子,又押去跪了祠堂。過幾日還要親自押著寧六郎到謝家來。”
這幾行字,謝池瑩寫的格外的飄逸,字里行間都透露出快活來。景瑚也覺得高興,寧六郎那張豬頭臉,就該被他祖父打腫才是。
“他那個妹妹寧九娘倒是先到淮安來了,在瑩姐姐面前好生哭了一場,說是沒緣分同她做姑嫂。話里話外,是想讓瑩姐姐去她祖父面前為寧六郎說情。”
“呸!”景瑚滿臉不屑,“還有臉來說這樣的話。寧六郎和瑩姐姐說那些混賬話那天,我也在旁邊,我就從來沒見過瑩姐姐那么失態過。那一日她和她五姐姐還趾高氣昂的,真是臉皮厚,還好意思到瑩姐姐面前提。。”
清柔是一個很好的聽故事的人,她適時的追問道:“那謝家八小姐是怎樣說的?”
景瑚便道:“瑩姐姐精著呢,表面上應了,說她們往后雖然做不成姑嫂,那也是好朋友,她也會幫寧六郎說情的。她還真就去她祖父面前說了。”
“結果你猜怎么著,謝家的老太爺笑瞇瞇的聽了,轉頭便和寧家的老太爺提了這件事。自己家的二郎不出息,養出來的女兒也是這樣,只知道在背后搞些小動作。”
“寧六郎敢違逆家族的意思這樣行事,他妹妹也是一路貨色,現在他們那一房都不受寧家老太爺待見了。不過謝池容和寧六郎的親事倒是定了下來,定下來就定下來吧,她搶了姐姐的親事,將來她嫁到寧家,我倒是要看看她過的是什么日子。”
清柔便道:“先別忙著看熱鬧,你先說說謝家八小姐和你表哥的事情怎樣了。只喜歡看別人倒霉,正經事倒是沒說。”
景瑚覺得自己很冤枉,“瑩姐姐也沒和我說,我怎么能和你說。只知道過幾日謝家春宴,明慶王世子妃要回謝家去。到底能怎樣,還是要看謝家老太爺的意思。畢竟我大表哥他,實在也是太勢弱了些。”
謝池瑩的姐姐則在去年十月時生下了明慶王府的小世子,將要在三月的時候回娘家,為自己的親妹妹做主。
她身邊的人,無論是清柔,還是謝池瑩,她們的姻緣,哪怕最后未必成功,總是在往好的方向走的。
景瑚站起來,“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今日是你的春宴,你怎么能就這樣一直陪著我躲在這里。雖然說是早就名花有主了,也該叫旁人看一看她們攀折不了的這朵花的模樣才是。”
清柔也笑著站起來,“也是,李宜在滿庭芳放風箏,你應該也許久都沒有玩這些了,我們一起去滿庭芳吧。”
景瑚笑著逗她,“你什么時候去把你祖母那只梅鹿迎春的風箏拿出來給我玩,那我就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