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每日都呆在房中,人都要悶壞了。這幾個月燕京天熱,我打算去香山我的陪嫁莊子里住一陣子,你陪我過去,好不好?”
景瑚放下了手中的筆,將宣紙拿起來看了片刻,“還以為三嫂已經將燕京的莊子都賣出去了,沒想到居然還有留著。”
世子妃靜心在布面上又落下一針,這是她給孫氏的女兒馨姐兒繡的肚兜。“畢竟在燕京生活了這么多年,這個莊子還是當年我母親的陪嫁,自然是不能都賣了的。”
景瑚放下了手中的宣紙,望了一眼窗外。她院中只有一棵桂花樹,此時已經開了花,隱隱的飄進來一陣香氣,已經是八月初了。
從三月到如今,她的日子一直都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的,不知不覺,居然過了有小半年了。她伸手摸了摸鬢邊的一朵白花,從三月到如今,它一直都沒有被取下來過。
“還是不去了,我母妃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熬過這一陣子的熱,到了冬日,她又要咳嗽起來了。我們母女的緣分看來也淺,能彼此陪伴的時候,還是多花些時間陪伴吧。”
世子妃停下了手,“府中的事情千頭萬緒,你以為我能躲的聊多久的清閑?最多十天半個月罷了。你擔心著你母妃,我和劉嬤嬤卻擔心著你,從前那么喜歡笑,那么喜歡出門去逛的人,你算一算,你已經多久沒有出門了?”
景瑚手邊宣紙上的字跡很快便干了,它將它放到了一旁,很快又取出了一章新的,“不必算了,我上一次出門,恐怕還是定國公府春宴的那一次了。戴孝之人,原本就不好隨意出門走動,其實在家里也沒什么不好。”
“我再練幾日的字,打算替祖母還有紺青抄幾卷佛經。三嫂若是有時間,不如陪我去一趟大相國寺,或者是感慈寺好了。”
世子妃輕輕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肚兜,走到景瑚面前坐下來,“你要抄佛經,那去哪里不能抄,莊子里還清凈些。況且那里視野也開闊些,心情能好一些。”
“對了,還可以借了定國公府的莊子,我帶著你去跑馬。你有許久都沒有騎過馬了吧?”
景瑚實在是一點也不心動的,干脆轉移了話題,“八月有中秋節,嫂子難道不用忙這些么?今年祖母過世,我們是不會進宮去參加宮宴的。”
世子妃搖了搖頭,“中秋節要忙的,無非是家宴罷了。可是你瞧如今,有幾個人的心思是要和家中人好好聚一聚的?郡王爺和世子爺終日忙的不見人影。”
“母妃也是,只將自己關在云寧堂的佛堂中,平日連我們的面也不肯見。我上次看到她,她終日吃素,人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許側妃干脆就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我盡心盡力的安排了一桌家宴,就為了看各人心思不齊么?與其這樣,不如干脆便不辦了。我不在府中,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眼不見心不煩,這話倒是的。
“柯明檀最近還是不肯收斂,時常纏著三哥哥么?”
那一日之后,柯明檀不過是回家照顧了自己的母親幾日,便又住回了永寧郡王府來。每一回景瑚在府中遇見柯明碧,她都只是裝作沒有看見景瑚。
反倒是柯明檀,每次必要到她面前來啰嗦一堆,關心她有沒有吃好喝好,有沒有穿適合時氣的衣裳。這里可是她家,柯明檀不過是個客人,居然同她說這樣的話,簡直是可笑。
依景瑚的脾氣,自然是頂了回去。難道柯明檀以為她才是世子妃,是她的嫂子么?
后來有一次她遇見景珣,景珣便在她面前陰陽怪氣,說她該對家中的客人客氣些才是。
她開始的時候還生氣,到后來也就覺得沒什么可生氣的了,她早該知道了,永寧郡王府的這些男人,各個都是糊涂人。
這小半年的時間倒算是磨練了她的性子,不再如從前一般急躁了。
世子妃看來并不太想提起這件事,目光有些躲閃,“不過是老樣子罷了,若說變本加厲,那也是沒有的事情。我同世子也談了幾次,他都說是沒有這樣的事,也不肯同我分開。”
“也許是我總在府中,他們算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不好有什么罷了。兩邊都不肯放手,無非是拖著我罷了。所以我想,干脆就給他們這個機會,看看會如何發展吧。”
景瑚連半點勸解世子妃的心思都沒有,與其這樣拖下去,真不如早些散了,也干凈些。“原來三嫂是這樣打算的,那您就放心去吧,我不插手世子的事情就是了。”
世子妃望著景瑚,“還是不肯陪我去香山散散心?實際上我是很想你同我一起去的,你說你同你母妃的緣分淺,可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她莫名的笑了笑,話語中的暗示不言自明。
景瑚也不忍心再拒絕,“三嫂既然這樣盛情邀請,我再推卻,也有些不合適。不知道三嫂準備什么時候出發,我這邊也有東西要收拾。”
景瑚不再拒絕,世子妃看起來松了一口氣,“倒是也不急,八月上旬是我母親生辰,若要去香山,總要中下旬再走。其實你若是覺得在家中無趣,進宮去看看貞寧公主,或者是定國公府,都是不錯的去處。”
旋即又道:“是我失言了,你若是覺得無趣,就不會在家里呆這樣久了。不過還是出去走動走動吧,再過兩三年,你們也各自都要嫁人了,還不知道會落到哪里去。做了人家的媳婦,再要同手帕交常常見面,那就很難了。”
世子妃勸解她,都是她待她的心意,景瑚也就一概都不拒絕了,“清姐兒還好,前幾個月還見過一次,倒是許久沒見過貞寧了。中秋也不進宮,我過幾日遞牌子去宮里看看貞寧。”
謝二太太應當是已經帶著謝溦回江南了,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談的如何了。這幾個月來,謝池瑩給她寫的信也很少,她的消息倒是一點也不靈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