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在謝家時,柯明敘是一副不欲與她多談他們此時就要離開原因的模樣,等上了船,景瑚心中還是惴惴不安,打算去探問一下的。
卻也是柯明敘自己過來尋了她,再三強調了這件事與她無關,只是謝家老太爺想讓他去鎮江給他的老友送一封信罷了。
這個理由其實也是牽強,只是柯明敘既然這樣說了,景瑚也只好就這樣相信了。仍舊每日都在房中,琢磨一些新的花樣子,再寄給謝池瑩,看看能不能用在她的嫁衣上。
到了鎮江的時候,柯明敘下船,在謝家老太爺那位老友的宅子里住了一宿,而后他們才繼續往嘉禾走。
年后沒有再下雪,又過了十幾日,他們也就到到達嘉禾了。
來接景瑚的是許家人,是她大舅母。嘉禾原來的知府邵大人也派了師爺過來迎接柯明敘,從這時起,他們就要走不同的路了。
這幾日柯明敘會很忙碌,他們早已經說好了,冱哥兒這段時間就先跟著她住在許家。畢竟也是祖母的娘家,他們都會好好照顧冱哥兒。
天寒地凍,下了船,他們就并不方便再說什么了,柯明敘到底還是過來同許家的這些長輩打了招呼,客氣了一番,才上了馬,跟著邵知府的師爺往衙門里去了。
景瑚心中一面是離別的傷感,一面又是與家人重逢的欣喜,楊氏拉著她,朝著許家的馬車走,“今日過來接你的,可不是只有大舅母。”
景瑚上了馬車,才發覺外祖母汪老夫人居然也出門來接她了,景瑚忙坐到了她身邊去,“這天寒地凍的,您怎么親自出來了。上一回大舅母寫的信還說您感了風寒,如今可好全了?”
一年多不見,汪老夫人越發蒼老的厲害了。臉上遍布溝壑,頭發也盡數花白了,一雙手伸出來,也是顫顫巍巍的模樣,一開口,便是萬千的感慨,“瑚兒,外祖母沒事,外祖母就是太想早些見到你了。”
楊氏也道:“娘自從得了你要跟著柯大人下江南的消息,日日都盼著你,年也沒能好生過的。我和二弟妹今日勸了半日,她也只是說要親自過來接你。”
景瑚握住了汪老夫人的手,好好的捂著,心中更是酸澀起來,“瑚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汪老夫人拍了拍景瑚的手,“說的是哪里的話,這種事……這種事怎么能怪你呢。是外祖母做的不好,應該讓你大表哥來燕京接你才是。這一路上可有受什么委屈?”
景瑚搖了搖頭,“沒有受委屈,柯世兄對我很好的。冱哥兒也一直聽話,沒有叫瑚兒操過什么心。怎么能麻煩大表哥呢,他是馬上就要娶親的人了,而后又要參加春闈,正是該好好用功的時候。”
景瑚望了楊氏一眼,“跟著柯世兄去謝家做客了一日,見著了瑩姐姐。她什么都好,只等著三月來做大舅母的兒媳了。”
楊氏看來也很是欣慰,“謝家八小姐我是見過的,為人大方端莊,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又有學識見底,配我們家天清,那是委屈了她。也只有叫天清好好努力,將來讓她過上好日子了。”
還以為謝家行事作風霸道,楊氏會對他們有所不滿,這樣看來,倒是也還好。一個做人婆母的人,若是能真心這樣評價兒媳,那她們往后的關系,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楊氏往景瑚手里塞了個暖爐,“娘和瑚兒都放心,絨娘不在了,往后瑚兒就是我的親女兒。僑姐兒有的東西,她一定都有,便是僑姐兒沒有,瑚兒想要的,我也一定都替她求來,決不讓瑚兒吃虧的。”
汪老夫人便嘆了口氣,“我是已經老了,沒有多久的活頭了,只盼著你們都好,也就沒什么遺憾了。其實我這陣子做夢,總是夢見絨娘,夢見她同我說,她覺得好冷……”
景瑚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母親臨走之前的畫面,不斷的出現在她腦海里。
楊氏便勸著汪老夫人,“您不要說這樣喪氣的話,絨娘是個聰明的,早早的嫁到燕京來,這些年都是她自己在過日子,她在地底下,也會過的好的,娘兒幾個難得在一起,您就不要惹瑚兒落淚了……”
汪老夫人拿出帕子給自己拭盡了淚,“好,好,我們不說這些了。瑚兒明年才及笄,到時候好好辦這個及笄禮,然后再將昱哥兒從京城召回來,我想親眼看著瑚兒得了好歸宿,這樣我才能去地底下見絨娘。”
楊氏又勸道:“您這是越說越離譜了,瑚兒還是小孩子呢,這些事慢慢張羅便好了,您也會長命百歲的。再說了,昱哥兒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去松石書院念書,您要他回來,二弟妹心里也難過呢。”
景瑚也并不想提這件事,她是打算及笄了之后便搬出去的。這樣看來,又是她要不孝,惹汪老夫人傷心了。
不過,許昱什么時候去松石書院念書了,她怎么不知道?
“大舅母,您方才說,二表哥他去了松石書院念書?”以許昱的資質,連入學考試都通不過。
楊氏有些奇怪,“昱哥兒在信中明明說是你和松石書院的山長關系好,所以推薦他過去的。他還說周老先生人很有趣,他好像也不再那么討厭念書了,這幾年想潛心念書,都不回嘉禾了,把你二舅母高興壞了。”
什么?她根本就沒有和周老先生說過這樣的話,他為什么忽而這樣做。她好像只跟他提過她母親讓她和許昱定了親。這幾年連江南都不讓許昱回……
周老先生可算是真是用心良苦了。
換一個角度想象,也算是幫了她了。許昱若是連人都不在江南,何談成婚呢?
聽大舅母的語氣,二舅母崔氏是很在意這個機會的。畢竟大表姐許雁伽已經嫁了出去,二房的門庭要靠許昱來支撐。
眼見著許旻得了賢妻,得了有力的岳家,讓許昱娶她,崔氏怎么能甘心呢。若是她的話,她也不會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