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醫師的九零年代

第88章:先天性返祖

她將最近這幾天做的手術,都詳細跟紀學禮講解了一遍。

其中涉及患者隱私的部分,并未透露分毫。

連辛培明的名字都沒有提,雖然紀學禮未必知道這人。

聽她說起唇缺損時,紀學禮感慨道:

“我剛進部隊駐地時,也曾碰到過這樣的病例,當時那名新兵是先天性雙側唇裂修復術后,繼發上唇紅唇缺損畸形。

各方面都挺優秀的小伙子,就因為這點缺陷一蹶不振。

當時駐地各方面條件簡陋,沒有專業的整形外科醫師,最后不得不選擇退伍。”

鐘毓深知國內當前缺乏技術精湛的整形外科醫生,她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紀學禮情緒低落的說道:“那個時候我也幫不上什么忙,若是你在,你會如何處理?”

鐘毓思索片刻,認真道:

“按照你說的情況,我大概會采用帶下唇動脈弓島狀紅唇瓣修復上唇紅唇缺損。”

紀學禮不解,“為什么不用交叉唇瓣法修復呢?”

這次事件過后,紀學禮耿耿于懷了一段時間,也曾查閱過相關資料。

鐘毓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輕聲解釋道:

“與交叉唇瓣比較它更具優點,此法僅需一次手術即可,還可避免上下唇縫合在一起之苦,而且解剖結構相近,對位更準確,解剖功能恢復比較完美。”

鐘毓說完這話后,有些好奇的說道:

“紀主任可是神經外科的大神,不應該關注神經外科相關的知識點嗎?難不成紀主任想調換到我們科室給我當助手?”

紀學禮輕笑道:“這個提議可以考慮一下,忘告訴你了,我被提拔為副院長了,以后可能會增加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無論哪個科室的相關專業知識,我都得有所了解,這樣才能在以后的工作中,更加客觀理性的做出判斷。”

原來如此!鐘毓后知后覺道:“那我得稱呼你紀院長了……”

紀學禮并不在意這些名頭,他不過是按部就班的朝前走,無論什么職位,他都始終是他自己。

他聲音不疾不徐道:“應該是紀副院長!不過,我更希望聽你喊我名字。”

鐘毓摸摸鼻子不作聲了,紀學禮也不為難她,接著剛才的話題道:

“具體的手術操作方法是怎樣的?”

鐘毓一臉正色道:“首先要進行手術設計,在下唇黏膜與紅唇的交界處,用多普勒血流探測儀或手指觸摸以確認唇動脈弓的存在和走行,并將其用龍膽紫標畫出來,直至口角,作為下唇紅唇瓣的蒂部。

再用龍膽紫標出唇部解剖標志,測量并記錄唇峰,唇谷至紅唇下緣的長度,以及手術擬構成的唇峰點至紅唇下緣的長度,設計一下唇包括黏膜、口輪匝肌的紅唇瓣其高度等于缺損的高度,底部寬度為缺損寬度,厚度為全層包含紅唇、肌肉和黏膜的復合組織塊。”

紀學禮聽的眉頭緊鎖,光是術前設計就如此復雜,這并不是普通外科醫生所能輕易掌握的,他并未出聲打斷,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鐘毓語調平緩道:“手術操作要在局麻下進行,按設計畫線,在下唇黏膜與紅唇交界處自紅唇瓣處向一側口角作切口,先剝離出含一側下唇動脈弓的血管蒂。

再按設計線切開下紅唇瓣,眶下神經阻滯麻下,形成上紅唇正中缺損區創面,并由創面向口角沿唇黏膜與紅唇的交界作切口,切開唇黏膜至口角部,并與下唇瓣蒂部切口相連接,分離創緣形成黏膜下開放通道。

將下唇瓣及其含有下唇動脈弓的蒂旋轉180°,轉移至上唇,蒂置于開放通道內后縫合上唇黏膜,下紅唇瓣與上唇缺損創緣縫合。

然后將下唇供瓣區及剝離血管蒂后的黏膜切口直接縫合。”

紀學禮聽的有些吃力,勉強能跟上她的思路,鐘毓繼續說道:

“唇瓣轉移術后切口滲血明顯,腫脹,色澤稍顯暗紅,2~3天后滲血明顯減少,色紅潤,稍腫脹,其間為利于靜脈回流,術后適當加壓采用了定時由皮瓣遠端向蒂部作按摩。”

紀學禮聽完苦笑道:“我私下里,需要做更多的功課,來擴充知識儲備了。”

鐘毓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貼心寬慰道:

“你不需要了解的太透徹,做行政工作知人善用才是關鍵,你不是神,做不到十全十美的。”

紀學禮很是贊同她這話,他有自己的薄弱環節,他也需要不斷學習成長。

“我剛接手副院長的職務,經驗不足,恐怕得調試一段時間了。”

鐘毓覺得這樣的他很真實,輕笑道:

“開始總有些手忙腳亂不得章法,等我回醫院時,紀院長大概就能游刃有余了。”

紀學禮有被她安慰到,內心好似被注入了能量,連聲音都透著愉悅。

“感謝鐘醫師的認可,年后請你回來多教導教導新人,部隊需要大量的中堅力量。”

鐘毓正色道:“我會配合做好相關工作的。”

刨除那層曖昧的男女關系,他倆也是不錯的合作伙伴吧。

等鐘毓掛斷電話時,窗外綠植上的積雪已經有厚厚一層了。

她躺在值班室的折疊床上,內心無比的踏實寧靜。

不去思考這段感情的最終走向,想太多精神內耗,只會把自己困在里頭出不來。

喜歡對方是肯定的,但她始終更愛自己,萬事都要靠自己扛過去,精神的獨立彌足珍貴。

因為沒有人打擾,她這個大夜班美美的睡了一覺。

早上湯主任特意帶了熱騰騰的牛肉面來犒勞她,吃得飽睡眠足,鐘醫師又能元氣滿滿的過一天。

她吃過早餐先去查房,然后給辛培明換藥,再去門診坐鎮。

大概是雪天路滑,病人沒有幾個,接診完最后一位病人,鐘毓要去食堂吃飯,剛站起身就見宋伯濤穿著邋遢的站在診室門口。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衣服上還有血漬,臉凍得通紅,看見鐘毓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搓手。

雖然兩家父母婚姻破裂了,他的婚禮上也鬧了點事兒,但鐘毓卻不會落井下石,她皺眉問道:

“宋大哥怎么到醫院來了,是家里出事了嗎?”

有她這句話,宋伯濤的窘迫感稍稍退了些,他搓著手苦哈哈的說道:

“阿毓,家里沒出什么大事,就是汪惠早產了……”

鐘毓一驚,“她這會兒才懷孕八個多月吧,怎么這么不小心?”

都到這個地步了,宋伯濤也沒什么家丑不可外揚的心思了,他直說道:

“早上我小舅子過來找汪惠要錢,汪惠不給兩人推推搡搡,地上結冰了路滑,就這么摔早產了,好不容易送到醫院平安生下孩子,結果年底生孩子的產婦多,產科那邊沒有病床了,這寒冬臘月的總不能睡走廊吧,產科醫生讓我問問,你這邊能不能勻個病床讓汪惠住下。”

鐘毓并不想跟宋家人打交道,要是其他事她也就推脫過去了,可產婦剛生孩子,又是早產兒,她不接收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行吧,我給你們勻一個病床,你讓護士把人送過來吧。”

宋伯濤一臉感激的笑了,他搓著凍得通紅的手道:

“謝謝阿毓,我這就去接他們娘倆。”

鐘毓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

汪惠這一胎生的驚心動魄,半只腳踏進鬼門關,著實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她抱著瘦巴巴的兒子,才感覺重新活過來了。

宋炳坤遠遠看著小孫子,心疼的不行,等宋伯濤回來,一家人逃難似的將母子倆搬進病房,宋伯濤愣是累的出了一身汗。

宋炳坤這做公公的只能看著孫子,給孫子換換尿布,汪惠那邊有什么事只能宋伯濤自己來。

原以為鐘毓不會搭理他們,沒料到她竟同意開這個后門。

汪惠早上進的醫院,孩子都生出來了,也沒見宋美婷露面,估摸著是懶得過來搭把手。

鐘毓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就到病房來了一趟。

雖然是婦產科的病人占用了他們的病床,但既然是她同意的,怎么著都要來問問情況。

她一過來,汪惠笑的一臉親切,跟看見親人似的。

可能是做多體力活的緣故,汪惠身體恢復的很快,這會兒已經能靠坐著了。

她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

“阿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生個孩子還得麻煩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得在醫院走廊凍著了。”

鐘毓疏離的說道:“不用客氣,我這剛好有空床,順手的事,你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汪惠結完婚就當家做主,加上懷孕期間沒虧過嘴,如今看著倒是比之前富態。

她也不在乎鐘毓的冷淡,笑著道:

“我身體底子強,現在感覺還行,就是我兒子瘦了點。”

鐘毓看了一眼那孩子,確實挺瘦小的,宋炳坤面無表情的抱著孩子也不說話。

汪惠到如今才覺出味兒來了,他們家錯失了這個有本事的小姑子真是損失大了。

因而逮到機會,她就想與鐘毓多親近親近,她夸張的嘆了一口氣。

“要是爸跟琴姨沒離婚多好,我這會兒也不至于沒婆婆照顧,連口像樣的飯菜都吃不上嘴,家里家外都要我來操持,嫡親的小姑子整天不著家,就跟沒她這個人一樣,我也是可憐。”

宋伯濤看了他爸一眼,有些尷尬的扯扯汪惠衣服,示意她閉嘴。

鐘毓沒有閑情逸致聽她啰嗦,公事公辦道:“你們有問題,可以穿過走廊去找婦產科醫護人員,我就不打擾產婦休息了。”

她說完這話就要走,汪惠急忙喊道:

“阿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別急著走啊。”

鐘毓皺眉道:“我還有病人等著的,沒空聽你說了。”

汪惠著急忙慌的坐起身道:“我要跟你說正事兒呢,伯濤一生下來屁股后面就長了個小尾巴,想問你能不能給治好。”

鐘毓有些詫異,這十幾年來她從未聽說過這事,瞞的倒是挺緊。

宋伯濤惱羞成怒道:“你提這個做什么?我這不過是多長了個肉球,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

宋炳坤也面色難看,低聲斥責道:

“沒腦子的東西,什么話都往外說,連你男人的臉面都不要了。”

汪惠不以為意道:

“有病就得治,這東西從一生下來就有,誰知道對壽命有沒有影響,我兒子還小,要是少年喪父那多可憐。”

她這話把宋炳坤氣的吹胡子瞪眼,宋伯濤羞愧的看向鐘毓,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阿毓,我身上的那個東西,這幾年長粗并稍長長了一些,平時也沒什么不適,就是久坐、或者騎車的時候有摩擦感,不大舒服,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鐘毓一臉嚴肅道:“沒有具體檢查過,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的異物是什么東西,如果一直沒長大,也沒有什么不適感,你可以忽略不管,但現在它在長大,那就得動手術切除,還要做個病理檢查一下是不是惡性腫瘤。”

一聽惡性腫瘤這個詞,宋炳坤和宋伯濤都緊張起來。

宋伯濤趕緊問道:“那我要怎么辦?”

鐘毓當他是普通的患者,耐心道:

“你先去掛號,然后我幫你開單子先做個檢查。”

關乎性命的事,宋伯濤也不敢馬虎大意,乖乖按照鐘毓說的去做。

宋炳坤這時候也不阻攔了,汪惠忍不住嘮叨著。

“我就說這事不能耽誤吧,你們父子倆還瞞的死緊,真是腦子不清醒。”

宋炳坤任由她說,他抱著孫子也不吱聲,耐心等兒子回來。

因為有鐘毓的幫忙,宋伯濤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她拿著檢查單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這是先天性尾巴畸形,屬罕見返祖性畸形病,骶尾部未見骨質發育異常,骶尾部呈正常生理彎曲,骨質無破壞,可以通過手術治療。”

宋伯濤一聽動手術,就有些不情愿了。

“這玩意兒不動它不行嗎?反正也不痛不癢的。”

鐘毓無奈道:“它在長大,已經影響你的日常生活了,要是不切除,你真由著它長成小尾巴嗎?”

宋伯濤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暴露這一缺陷,就是怕被人笑話,要是真長出小尾巴,他臉都沒地方擱。

考慮再三,他終是咬牙道:

“我愿意做手術切除,但得你親自來做,其他人我不放心。”

鐘毓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旁人可不一定,他可不想給人練手。

鐘毓倒也沒拒絕,這手術簡單,當天就給他安排了。

宋伯濤也沒料到這么快,進手術室后他還有點懵。

鐘毓在他局部麻醉的情況下,冷靜的沿腫物根部作腫物切除術。

她切開后可見尾巴結構同臀部皮膚、皮下組織一樣。

并未見骨、軟骨、毛發及其他特殊組織,切口在無張力下縫合。

手術很快就完成了,從手術室出來安排他們夫妻倆住一個病房。

醫護人員把宋伯濤推進病房安頓后,鐘毓對宋炳坤囑咐道:

“創口八天左右可以拆線,等病理報告出來,我再通知你們結果。”(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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