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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醫大離開后,兩人先去飽餐一頓,對紀學禮來說,什么事情都沒有給鐘毓投喂來得重要。
他倆的相處方式也較旁人不同,明明正是熱戀期,卻又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看不出磨合的痕跡,好似天生契合。
他倆吃過晚餐,紀學禮并沒有帶鐘毓出去晃悠,畢竟她這段時間精神緊繃,事情了結,就應該要好好休息,直接開車將她送回家去。
鐘毓進家門就窩在了沙發上,她身體放松下來,腦子里卻還在回顧著近期忙碌的事情。
不知何時,她養成了這么個習慣,哪怕事情結束,她還是會去回顧反思,盡可能的找出自己的不足之處。
她也不知道在沙發上窩了多久,直到一陣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她才有氣無力的爬起來,剛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周琴熟悉的聲音。
“你在家磨蹭什么呢?怎么這么半天才接電話?”
鐘毓抱著電話又窩到了沙發上,她縮成一團,有氣無力道:
“媽,我最近比較忙,累的狠了,回家就懶得動了,你今天店里怎么關門這么早?”
周琴聲音郁悶道:
“別提了,店里出了點事,里面被砸的亂七八糟的,我也沒心情收拾了,索性就先回家,明天再來搞。”
鐘毓聞言一驚,面色嚴肅的問道:“怎么回事?有人惡意競爭故意鬧事了?”
周琴嘆了口氣抱怨道:
“要真是惡意競爭,我也不那么憋屈了,這次簡直就是受了無妄之災,搞不好連被打砸的東西本錢都拿不回來。”
鐘毓聽她語氣雖不悅,卻不像是受了什么傷,耐心追問道:
“從春當時在不在?他有沒有受什么驚嚇?”
周琴搖搖頭,想到女兒看不見,開口道:
“從春上晚自習了,最近都沒去店里,他倒是沒事。”
鐘毓心下稍安,出聲勸慰道:“只要你倆人沒受傷就好,旁的都是小事。”
周琴唯一慶幸的就是這個了,她煩悶的說道:
“我也沒是真想到曉露的家里人這么蠻橫,竟然敢沖到我店里鬧事,搞的我現在都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聘請曉露了。”
鐘毓早就料到曉露的家人是個隱患,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那么快鬧上門,鐘毓聽她媽情緒穩定下來,知道她現在平靜下來了,溫聲道:“你先說說具體怎么回事吧。”
周琴本不想讓女兒跟著煩心的,卻又沒其他人可以商量,索性還是給女兒打了電話。
“曉露前段時間得了急性闌尾炎,半夜送到醫院做手術,她身上錢都被父母吸干了,手術費還是我掏的,等她術后身體好些了,她就跟家里打電話,讓他們寄錢過來還我,結果她家里人一毛不拔,讓她自己掙錢慢慢還,自那以后她大概就醒悟過來了,也不把工資往家里寄了,結果她爸直接帶著她哥找上門要錢來了,把店里砸了不說,她也被打個半死,我要不是報警,曉露被打死都有可能,這一家人實在太可怕了。”
鐘毓聽了并不覺得意外,對有些家庭來說,女兒就是用來壓榨的,哪怕將她剝皮拆骨的供養兒子,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桑曉露的思想意識早已被同化,她能做出反抗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但鐘毓也清楚,她的家人就跟跗骨之蛆似的,一時半會是甩不掉的,她果斷說道:
“曉露不能在留在店里了,她父母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的,她要擺脫控制只能換個地方工作重新開始,且還要跟他們斷絕來往。”
周琴立刻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她語氣沉重道:
“真就到那個地步了嗎?我怕那丫頭狠不下心啊。”
鐘毓聲音無比淡漠,“她那樣的父兄,早就不能稱之為家人了,如果她不想被拖回家換彩禮錢,那就趕緊找機會跑,不然一輩子都逃不掉了。”
周琴想起什么,臉色都變了,她緊張的說道:
“那我待會兒過去看看曉露,順便提點她兩句。”
鐘毓毫不猶豫的打斷,“媽你晚上就別出門了,我待會給趙警官打個電話,麻煩他明天陪你去,你也別跟著著急上火,這事不是馬上就能解決的。”
周琴跟曉露朝夕相處,對她確實有些感情,她還那么年輕,實在不忍心看她后半生凄慘。
她有些憂心的說道:“曉露其實是個非常單純的孩子,現在見識到家里人的丑惡嘴臉,正是傷心的時候,讓她離開海市,我擔心她以后會生存困難。”
鐘毓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殘忍的說道:
“媽,腳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曉露雖然年紀不大,但這大半年她跟在你身后學著接待各種各樣的客人,應該也歷練出一身本事了,離開海市她可以去別的服裝店上班,她身上的錢父母可以拿走,學到的本事卻是誰也拿不走的,你要是真不放心她,可以偷偷給她些路費,其他的就不用替她操心了。”
鐘毓覺得人與人之間相處是需要邊界感的,她媽操心太多,對曉露未必就是好事。
周琴思索一番,覺得女兒說的也有道理,事情有了解決方案,她心里也就沒那么煩躁了,隨口問了女兒現狀就不再多說了。
掛掉電話,鐘毓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不是心思敏感的人,也不喜歡精神內耗,心里那一點點的不適盡量不去放大。
鐘毓強打著精神,又給轄區的趙警官打了個電話,拜托他陪著媽媽去看望曉露,不管桑家人有多蠻橫不講理,看到民警總是會收斂一些。
趙警官倒是樂意跟她交好,本就是轄區內的事,周琴要真打個電話報警,他也是得出警的,因此直接爽快的答應了。
鐘毓做好自己能做的,最大程度的保證媽媽的安全,其他的也就不多管了,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真沒有余力管旁人。
第二天她回醫院上班,先去羅院長那跑了一趟,親自跟他匯報了一下昨天講座的事情。
羅院長是非常支持年輕醫師從事相關教研工作的,這樣不僅能讓醫師們主動積極的學習,同時也能擴大醫院的影響力。
楊校長已經跟他打過電話,非常不含蓄的夸獎了她一通,最后還強調,要給她騰出相應的時間用在教研上。
羅院長工作時雖端方嚴肅,私下里卻對自己的慧眼識珠得意不已,他嘴上答應會支持配合校方相關工作,面對鐘毓卻又是另一番說辭。
“教研雖是基礎建設,但臨床才是根本,你還是要分得清主次,不可因此耽誤正經工作。”
孰輕孰重鐘毓還是拎得清的,她鄭重道:
“院長放心,幫助患者減輕病痛才是我的本職工作,我不會顧此失彼的。”
羅院長對她的能力還是頗為信任的,也就不在多說什么了。
鐘毓從院長辦公室離開時,經過紀學禮辦公室,透過玻璃窗看見里面并沒有人在,想必他又去忙碌了。
等到午餐時間,兩人在食堂不期而遇。
坐一起吃飯時,紀學禮告知鐘毓,他父母明天要坐火車回首都了。
他們要走,鐘毓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要去送送的。
下了班她去買了些特產和吃的點心裝好,準備讓二老在火車上吃。
畢竟他們對鐘毓那么好,兩萬的大紅包,價值不菲的玉鐲說送就送,鐘毓怎么都要投桃報李的。
因為買的是下午的火車票,鐘毓忙好手里的事,請了個把小時的假,就跟著紀學禮一起去送人。
紀首長的級別在那,他出門都是有警衛員跟著的,倒也不用太擔心,到了車站魏蘭拉著鐘毓的手舍不得松開。
她慈愛的說道:“等我回去了,就給你寄好吃的過來,你愛吃首都的什么東西就給我打電話,萬不可跟我們見外。”
鐘毓也不推辭,她笑著道:“那您回去給我寄點全聚德的烤鴨過來,我都好久沒吃過這口了。”
魏蘭笑的直點頭,“好好好,回家我就給你買,你也不能太操勞了,別仗著年輕底子好就不顧惜身體,這樣老了是要吃大虧的。”
鐘毓乖巧的答應下來,但凡她愿意,什么人都能給哄迷糊。
紀學禮看他媽被哄的暈頭轉向失笑不已,想著家里大嫂二嫂都有些怵他媽,也不知道等他們結婚,家里會變成什么局面。
這邊她倆說的起勁,另一邊紀首長悄摸著走到兒子身旁,壓低聲音說道:
“你別光顧著傻樂,把人娶回家烙上你的印記,你才能高枕無憂。”
紀學禮失笑道:“她是個大活人,就算是結婚,那還能離婚呢,爸你這老思想可不對啊。”
紀首長翻了個白眼,“你也甭管我是什么思想,你要是被人截胡了,千萬別說是我兒子,我嫌丟人。”
這要不是自己親生父親,紀學禮就直接轉身走人了,他無奈道:
“行了,您就別操心我的事了,火車上您也別多管閑事,照顧好我媽。”
紀首長不耐煩的擺擺手,“我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你囑咐?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這父子倆多說幾句就夾槍帶棒,索性兩人都不說話了。
直到寒暄完畢,目送著老兩口上車,火車駛離,鐘毓跟紀學禮才離開。
日子每一天都是平凡且普通的,絕不會因為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而有太大的變化。
鐘毓一大早到辦公室,剛坐下喝口水,就有護士過來通知,說是院長那邊喊她召開會議。
最近科室并沒有收治什么病人,鐘毓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她擱下杯子趕緊往會議室走去。
她過去的時候,院內的各位大佬已經就坐,紀學禮也在,這陣容有些龐大,鐘毓不解的看向紀學禮。
紀學禮輕輕朝她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左右有紀學禮在,真有什么事,也有他幫襯著,鐘毓是不大擔心的。
羅院長沒錯過這倆年輕人之間的眉眼官司,他好似沒看到一般,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昨晚我接到上面通知,東北軍區謝參謀長,因為軍事行動傷到右眼,由于眼外傷摘除眶內容物后造成眶內容的嚴重缺失和眼窩閉鎖不能安戴義眼,從而影響正常工作的進行,上面聽聞我院整形外科專業技藝高超,因而要將人送到我院來醫治。”
鐘毓聞言心下了然,上面送來個位高權重的參謀長來治病,不怪他們院長嚴陣以待。
羅院長說完話見鐘毓面色平靜,知曉她心里有成算,正色道:
“謝參謀長的病歷資料已經寄送過來了,這個重任只能交由鐘主任擔負了,咱們其他部門積極予以配合,這不僅是整形外科一個部門的事,其他部門都要予以重視,既然領導信任咱們,咱們就不能讓他們失望。”
病歷經由紀學禮的手,遞到了鐘毓手上,鐘毓拿起認真查看,羅院長看了鐘毓一眼。
他心情頗為復雜,跨軍區就診的病例并不多,更何況是參謀長這個級別的,萬一治療結果不盡如人意,他也難辭其咎。
不等鐘毓看完病歷,他就迫不及待的說道:
“鐘主任,據我所知以往國內外醫師們采用的皮片、黏膜、軟骨、真皮脂肪等充填眶窩和再造眼窩都未能獲得滿意的效果,不知你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手術方案?”
鐘毓認真看完病歷后,謹慎的說道:
“其實游離皮瓣是可以提供足夠的組織充填眶窩空曠,并重建眼窩的,且有利于義眼的配戴。”
哪怕是鐘毓,也不可能憑空給他造個眼珠,讓他視力恢復如常,她只能讓他外觀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
紀學禮聞言深思熟慮后說道:“眼窩再造的手術方法很多,傳統采用皮膚或黏膜移植,但多局限于單純的結膜囊狹窄,關于充填眶窩,近年來國內外大多采用顳部帶蒂皮瓣移植,但局部帶蒂皮瓣提供的組織量少難以矯正重度的眶窩空曠。
游離皮瓣供皮面積大,并可制成折疊皮瓣,可以提供足夠的皮膚量充填眶窩,而且由于皮瓣血液循環好,可以同期置入塊狀或球狀羥基磷灰石,理論上是可以用于重度眶窩空曠的矯正。”
鐘毓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接著他的話道:
“目前對于矯正重度眶窩空曠游離皮瓣移植充填仍是一種良好的選擇。但仍有許多缺點,如術后仍需要多次手術矯正繼發畸形、前臂皮瓣犧牲一條前臂主要血管,而且供區遺留皮膚瘢痕影響外觀等。因此我們應該慎重選擇適應證及游離皮瓣的類型,以減少這些不良結果的發生。”
羅院長聽他們條理清晰的闡述心稍稍落定,當即拍板道:
“手術由鐘主任主刀,詳細的手術方案盡快擬定出來給我審核,手術所需助手鐘主任自行去各部門挑選,藥品和材料,相關部門務必要盡快安排到位。”
所有人都聽從院長安排,散會后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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