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醫師的九零年代

第207章:胸腹壁穿透性損傷

孫惠美的小心思都擺在臺面上,紀老首長老兩口精明如斯,又豈會看不出來。

老話說得好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當公婆的不去較真才能過的舒心。

孫惠美見老太太精神不濟的躺在床上半瞇著眼,她壓低聲音道:

“媽~咱們昨晚洗的澡,今天也沒出啥汗,我給你打盆熱水把身上擦擦泡泡腳再睡?”

老太太向來愛干凈,不洗漱夜里肯定是睡不踏實的,她費勁的坐起身,聲音沙啞道: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還是別折騰你了,我自己去里間洗,有你爸看著呢,出不了事。”

他們家請個護工并無負擔,但老太太覺得自己能自理,紀老首長照顧她也不在話下,她又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索性就由家里人輪流照顧著。

孫惠美是個真心孝順的,這么些年老兩口對她不薄,她服侍的心甘情愿,聞言嗔怪道:

“你跟我還客氣啥,我都嫁到家里這么多年了,咱倆跟親母女似的,我伺候也是應該的,你還是老實待著省點力氣,爸年紀也大了萬一有個磕著碰著的不好。”

兒媳的這番孝心,老兩口很是受用,紀老首長站起身雙手背后,對著老妻溫和道:

“那我去樓下買點蘋果給你夜里燙著吃,你倆先忙著。”

老兩口不用避諱什么,紀老首長待著幫不上忙,倒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氣,老太太體質易上火,這幾天吃不下東西上廁所也有些費勁,老首長問過主治大夫,這才敢去給她買些蘋果來吃。

孫惠美先去打盆熱水,再把牙刷牙膏擠好放好,都安排妥當了這才扶著老太太靠坐著,邊幫她刷牙邊說道:

“我爸也就對你這么體貼了,少年夫妻老來伴,這話一點沒錯。”

老太太刷好牙將漱口水吐到空盆里,含糊道:

“學仁也不差,他就是嘴笨了點不會甜言蜜語,你囑咐的事他哪樣不給你辦好,心里也是疼你的。”

老太太三個兒子的脾氣秉性她最清楚,感情最淡漠的要屬小兒子,如今他感情有了歸宿,選了個出挑的好姑娘,她也就徹底放心了。

孫惠美不期然的想到前天夜里,紀學仁開完會回來,特意給她揣了個烤的香噴噴的地瓜,遞到她手里的時候,烤地瓜還是熱乎乎的。

他并沒有邀功,只是將她的喜好記下,碰上了就給她買回來,烤地瓜沒有金銀首飾值錢,可這份心意讓孫惠美想起來心里就美滋滋的。

她動作輕柔的替老太太洗臉,而后才說道:

“學仁估計是受老三跟爸的影響了,現在倒也知道疼人了進步挺大。”

老太太聞言樂呵呵的笑了,她跟所有老人一樣,都盼望著兒孫和樂,孫惠美倒好熱水蹲下身給老太太泡腳,老太太舒服的嘆口氣,論拿捏兒子她還是有幾分心得的,而后朝兒媳支招道:

“他們哥仨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你有事跟他好好說,想讓他做什么也直說,你拐彎抹角的他聽不明白,反而弄的一肚子氣劃不來。”

孫惠美頗有感觸的點頭,她將鬢角滑落的發絲夾在耳后,方才笑道:

“我也是跟他過了這么些年才琢磨出來這個道理,好在都熬過來了,氣的時候恨不得撓花他的臉,好的時候又覺得他不賴。

二弟和二弟妹都是悶葫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相處的,我瞧老三對鐘毓那殷勤勁,倒是他們兄弟里的頭一份。”

老太太聽她這么說笑的臉皺成一朵花,她聲音輕快道:

“老三那性子誰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愛慘了鐘毓肯定不會這樣上趕著,他倆是一物降一物,也是他該得的報應。”

老太太這里的報應是褒義詞,孫惠美自然能聽得出來,她感慨道:

“鐘毓是真挺了不得的,我看著那血淋淋的場面都腿軟,她愣是給人治好了,將來我要是有個這么有本事的兒媳婦,那我肯定也高興。”

正是因為見識過鐘毓的優秀,所以她才理解老兩口對她的喜愛,他們這樣的家境挑兒媳,也不在乎是否能錦上添花,對方自身的人品能力才是最看重的。

老太太擦干腳躺上床輕松道:“你能明白就好,靠著家里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自己有能耐最可貴。”

孫惠美認同的點頭,伺候老太太洗漱好后,她又將老太太貼身的衣服換下來帶回家讓阿姨洗干凈,左不過是些順手而為的事,她倒也不嫌麻煩。

待一切收拾妥當,老太太蓋好被子躺床上睡覺,老首長也掐著點回來了,孫惠美沒有跟他多說什么,用完的開水瓶她剛又去打滿了熱水,并不影響老首長洗漱。

夜里寒涼,老首長讓警衛員開車送大兒媳回去,紀學仁又外出公干了,兒子住學校不用她煩神,回家也沒其他事。

第二天不用孫惠美過去伺候,所以她多睡了會覺,八點左右起床吃早餐時,看到妯娌陳琳竟還在那慢悠悠的喝咖啡看書。

她皺眉不滿道:“你怎么不去醫院照顧媽?咱倆說好一人一天的,你這樣也不怕爸媽寒心。”

陳琳不疾不徐地喝口咖啡,平靜道:

“爸天不亮就打電話回來讓我不要去了,他待會兒就帶媽回來,讓我在家等著他們。”

孫惠美猜測是婆婆病情穩定能去廣州了,老兩口年紀大了覺少,所以這事才能這么快落實,陳琳見大嫂毫不意外,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狐疑道:

“爸媽這是又要折騰什么?回家來就不繼續治療了嗎?”

紀家有頭有臉,婆婆要是真不愿意治療,以后出去應酬,外人不定怎么議論他們家,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廚房阿姨正好將早餐端上桌,孫惠美邊吃早餐邊解釋道:

“老三那邊打電話來讓媽去廣州做手術,做完切除手術鐘毓立刻就給她做乳房重建手術,身體恢復好后能跟正常人一樣,媽這才點頭答應的。”

陳琳對未來三弟妹早就有所耳聞,她知道公婆一直操心老三的婚事,只要他肯結婚只要是個女人他們都不會反對,因而哪怕他們把鐘毓夸上天,她也始終持保留意見。

陳琳皺眉道:“老三也是瞎胡鬧,全國最好的醫師都集中在首都,他舍近求遠讓媽千里迢迢跑去廣州,也不考慮她的身體狀況。”

孫惠美吃早餐的動作一頓,她翻了個白眼似笑非笑道:

“你這話里有話啊,難不成老三的醫術也入不了你眼了?”

陳琳把手上咖啡往茶幾上一放,不耐煩道: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故意挑刺,我是那個意思嗎?我這不也是為了媽好。”

孫惠美可不怵她,低頭咬了口煎餃才道:

“你還真沒資格瞧不起鐘毓,人家憑本事在醫院立足現在都有自己的醫院了,賺的盆滿缽滿可比你我有能耐。”

陳琳沒好氣道:“你就算想討好爸媽,也不至于昧著良心說這些話吧,那鐘毓千方百計跟老三在一起,不就是想背靠紀家好乘涼么,你可別被她蒙蔽了。”

孫惠美有些看不上她的自以為是,淡定提醒道:

“你最好別在爸媽和老三跟前說這樣的話,免得他們數落你,反正這事跟你沒關系,我也跟去廣州伺候媽,用不著你操心。”

陳琳平時不是往娘家跑就是外出參加聚會,對家里的事丁點不上心,紀學義也不管她,她日子過得瀟灑自在。

聽到孫惠美要跟去廣州,她微瞇著眼道:

“大嫂真孝順,你跟鐘毓這是要一個鼻孔出氣把我給比下去么?”

陳琳心里也有數,老三既認準了鐘毓,無論怎樣她都會嫁進紀家,原本她跟孫惠美不對付也沒啥,但要是這兩人聯手,她少不得要吃虧,自然不樂意看她們交好。

孫惠美才不在乎她怎么想呢,她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么想。”

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陳琳滿臉不悅,心頭的危機感更甚,雖然她自視甚高,但不可否認她娘家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又不會賺錢,平時貼補的行為已經引的紀學義不滿了,公婆雖然沒說什么,對她卻不如大嫂親近。

其實老太太住院她照顧的也很用心,就是她自傲慣了,不會像孫惠美一樣說好聽的話,相處的難免生分些。

鐘毓的優秀她不完全信,卻也明白對方肯定是不簡單的,她跟紀學義感情淡漠的一個月都說不到三句話,公婆若是再對她有意見,她真的處境堪憂了。

現在她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既然孫惠美能跟去表孝心,她就也能去,反正跟著她后面學總不會出錯……

所以待紀學禮去車站接他爸媽時,看到風塵仆仆陪同的兩位嫂子很是詫異。

孫惠美跟過來情有可原,大多時候都是她來照顧兩老的飲食起居,但這位二嫂倒挺讓人意外。

陳琳坐這么長時間的車稍顯狼狽,見老三看著她滿臉詫異有些不自在,孫惠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就算有意見也不好說。

紀學禮見老太太氣色還不錯,雖有點憔悴,卻不算太差,可見隨行的醫師將她照顧的很好。

他們到達的時間有些不湊巧,鐘毓醫院有位患者出現突發情況,得由她親自救治,紀學禮攙扶著她媽坐上輪椅才解釋道:

“阿毓也很想來接你,但病人情況緊急其他醫師處理不了,我先帶你去醫院安頓好,她下了手術臺就來看你。”

老太太虛弱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她工作要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創辦醫院很不容易,我理解的,我身邊有你們這么多人照顧呢,她不用操心這些。”

紀學禮轉頭看向紀老首長,見他臉色紅潤精神矍鑠沒有絲毫不適,這才放心道:

“醫院那頭我安排好了,咱們先帶媽辦理入院手續,等她安頓好再送你們回我那里休息。”

紀老首長不在意的擺擺手,“先把你媽安頓好就行,我們晚點回去沒關系。”

孫惠美自覺走到輪椅后面推著,還體貼的問老太太,“媽,你要喝水嗎?”

老太太身體雖然疲憊,看到兒子心情卻是極好的,她笑道:

“不用喝了,先到醫院辦好手續再說吧。”

陳琳有些懊惱,她沒有孫惠美有眼力勁,又讓她搶在前頭討好賣乖了。

鐘毓卻是不知道這妯娌倆的眉眼官司的,她正戴著口罩面無表情做手術,這位患者是在安裝變壓器時被萬伏高壓電燒傷左手及左胸壁,傷后不省人事。

經出事點衛生院急救后清醒,于傷后5小時家屬要求送入他們醫院,入院時患者意識清楚、煩躁、呼吸急促、鼻翼扇動,看起來痛苦不堪。

他左手4、5指及手掌Ⅲ度燒傷,左胸第7肋處皮膚有20cm×4cm的燒傷呈焦黑色,靠腋前線第7肋間見6cm×4cm的皮膚軟組織缺損。

胸部X線檢查發現左側氣胸左肺壓縮50%,方浩當即給他作胸腔閉式引流及抗休克治療病情才有所改善。

直至傷后15小時,患者又突然出現呼吸困難,意識不清,氣管右移,胸腔閉式引流停止等癥狀。

這一突發情況讓方浩束手無策,急送手術室交由鐘毓處理,她接手后在氣管插管靜脈復合全麻下給患者行剖胸探查,這才發現他第7肋腋前線處皮膚肌肉、肋骨胸膜及左下肺均Ⅲ度燒傷壞死。

鐘毓當機立斷為患者切除左下肺及胸壁壞死組織,形成9cm×10cm的胸壁穿透性缺損及其邊緣大塊皮膚肌肉缺損。

因為無法縫合胸腔,她又于季肋部健康皮膚設計9cm×10cm皮瓣,翻轉至缺損胸腔作襯里,與胸膜縫合,又在左背設計以胸背動脈為軸的背闊肌肌皮瓣20cm×15cm移轉至缺損胸壁瓦合覆蓋局部皮瓣及供瓣區創面,然后分層嚴密縫合背闊肌與胸壁肌肉、皮膚。

最后放置胸腔閉式引流管,取左大腿斷層皮修復背闊肌肌皮瓣供瓣區及其余胸壁創面。

手術完成后,鐘毓拉下口罩朝方浩囑咐道:

“術后繼續給患者抗休克,抗感染及支持治療,最少15天后才能拔除胸腔閉式引流管及拆線,軍區總醫院那邊還有患者等我去做手術,這里你多費些心,再有解決不了的突發情況,讓郭鵬飛給那邊醫院打電話找我。”

方浩面色嚴肅的應允,然后目送她離開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