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天光破曉。
那透藍蒼穹間,微微暈出晨曦,云彩逐漸顯現出五彩斑斕的動人色澤。
真美,慕酒酒心中感嘆。
幽夢開口道:“你對此有什么感悟?”
慕酒酒心中升起淡淡疑惑。
猶豫片刻后,她開口道:“或許是因為此處相比于其他地方更高些,所以看到的景色別有一番風味。”
幽夢笑道:“身為殘魂那段日子,我曾走過許多不同的地方,將身心付之于風月。漸漸地,我不再去苦惱我從何處來,以前經歷過什么,又為何落到如此下場。”
“每件事或許有它自己的因果緣故,我不必強求。”
“后來,我逐漸愛上了于高山之處俯瞰天地,愛此間穿山過水撲面而來的風,也愛天光破曉那一瞬間。無論是生平所歷景,還是所遇之人,下輩子也不一定能遇到。”
“我放下了心中那份不知緣故的執念。”
幽夢拿起素傘,一陣光芒升起,素傘變為一把鋒利的劍。
這把劍如同那把潔白素傘一樣,沒有任何裝飾。
這把名為’風月幽夢’的劍,名字起得宛如夢境,可卻是一把質樸到極點的劍。
幽夢道:“你看這巍峨的高山,它經歷了多少滄海桑田,歷史的變遷,也平靜的立在此處。這種亙古不變的厚重樸實,正如我現在給你使的劍法——”
劍出鞘,鋒利的光芒一閃。
凜冽的劍意襲來,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樸實而致命。
那一瞬間,慕酒酒似乎看到了巍峨的高山屹立于自己眼前。
慕酒酒抬頭,只見那女子望向自己一笑。
那笑容舒展的瞬間,無數光芒落在她身上,宛如神祗。
慕酒酒微微恍惚。
很久以后,當慕酒酒觸及到更多的真相,那些陰差陽錯,以及埋藏的罪惡,心中總會升起淡淡遺憾惋惜。
那時候幽夢小姐姐已不在她身旁,她也逐漸褪去如今的青澀,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可她依舊記得這天,以及幽夢教會她的劍法。
有些欣賞無關性別。
身邊的景色很美,可練劍之人……
勝過她眼中所見風月。
“砰砰——”
爆破聲響起。
慕酒酒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環境里。
眼前依舊是黑衣男子那憤怒的神色,他整個人懸浮于空中,身后展開巨大的黑翼,火花沿著他羽翼流淌。
蘊含著巨大力量的光球朝她襲來——
慕酒酒身體微動,手腕一轉,剎那間素傘化為劍。
劍出鞘,滔天劍意攜帶著巍峨山峰的壯闊之氣撲來——
這股劍意將光球吞沒,直擊眼前黑衣男子的命門——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黑衣男子一驚,他沒想到剛剛看起來還打算束手待斃的慕酒酒,突然出劍,還是如此凜冽的一劍。
男子本想向身旁一閃,那知那劍意突然一分為二,朝男子左右兩邊襲去!
此時此刻,慕酒酒從正前方攜劍而來,她的劍越來越近,眼見就要刺穿黑衣男子!
讓人窒息的劍意……
男子下意識后退,可退無可退,此處是斷崖,并無他路。
黑衣男子手背青筋畢露,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什么決定。
無數妖氣聚集于一處,黑色羽翼的遮掩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再悄然變化。
下一秒,以黑衣男子為中心,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氣流,嘹亮的鳥鳴聲響徹天際。
“砰——”
慕酒酒飛速后退。
她復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他的額頭中心逐漸浮現一道紅色的紋路,以此同時,他身邊也逐漸升起細碎的電流。
在慕酒酒打量黑衣男子時,對方也在看她。
他想,世人都說盛滄瀾不知從哪個旮旯撿了個徒弟,那女子除了一張說得過去的臉,毫無可取之處。
現在想來,傳言果然不可信。
慕酒酒持劍而立,神情平靜地問:“真正的段千曉現在哪里?”
“他嘛……”黑衣男子臉上浮現一個饒有趣味的神情,“死了,被我弄死了。”
慕酒酒神色一變,眼神逐漸變得凜冽。
千曉兄……
慕酒酒執劍而起,一道與剛剛同源的劍意再次向黑衣男子襲去——
“行了,別來了,我開玩笑的。”黑衣男子一邊閃躲,一邊說:“一個招式用兩遍,你覺得我還會上當?”
慕酒酒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自己剛剛看似占優勢,不過是因為得益于這把不凡的劍,以及看了幽夢小姐姐的現身教學,多了幾分感悟。再加上男子之前以為她會束手待斃,自己突然出手他也有些意想不到。
可這要是真打下去,自己定不是其對手。
她索性收了劍,裝出一副高人模樣,云淡風輕道:“這種玩笑不好笑。”
黑衣男子道:“你也不想想,我幻變成段千曉的模樣,不過是為了得到赤血玉的消息罷了。他與我無冤無仇,我干嘛殺他?”
慕酒酒:“你還挺講道理。”
黑衣男子挑眉:“怎么了,在你看來妖就都是壞的?”
“那到沒有,主要是你看起來就不像只好鳥。”慕酒酒真誠地說。
黑衣鳥人:“……”
“你眼中的那些名門正派,你以為就真的像你想的那樣光明么?”黑衣男子眼中浮現淡淡不屑。
“沒有。按照套路吧,好的里面總有幾個是黑的,黑的少部分都要被洗白,習慣了。”慕酒酒淡定地說。
要不是盛滄瀾死了,她還懷疑受人敬仰的盛滄瀾才是幕后大boss呢。
黑衣男子:“……”
這天沒法聊了!
突然,慕酒酒腦內靈光一閃,她狀似隨意的說道:“盛滄瀾的死,沒那么簡單吧?”
“你這小姑娘,有點意思。”黑衣男子笑了。
“不會還與你有關吧?”慕酒酒狐疑地說。
黑衣男子初聞此話一愣,隨即笑出聲,那笑容也帶著幾分邪氣。
他似笑非笑道:“我不過只是一個想打探赤血玉的小嘍啰罷了,滄瀾殿主的死可與我八竿子打不著。世人都傳盛滄瀾死于與魔教宗主百里寒之戰,你要是懷疑此事,自己去查便是了,可別到處疑神疑鬼的。”
慕酒酒:“你這妖力,稱自己為小嘍啰,也太過謙遜了。”
黑衣男子:“我是不是應該說,承蒙夸獎?”
慕酒酒垂眸思索會兒,問了一個她一直疑惑不解的問題:“你為何如此執著于翅雪魚的消息?”
真的就如此美味?
“這種東西,沒人不心動的。赤血玉的傳說一直都在,從來都是有點門路的人心照不宣的事。”黑衣男子看了眼慕酒酒:“只是你一般很少關注外界,所以不知道吧。”
真是個吃貨。
“行吧,最后一個問題。你是怎么放倒段千曉的?”
段千曉膽敢擅自違背師門任務,前來參加盛滄瀾的葬禮,想必在越劍宗地位不算低。
按理說實力應該還不錯才對……
黑衣男子挑眉一笑:“我用了束魂香,你想試試么——”
他五指一張,一道灰色的煙霧彌漫開,一股奇異的味道傳來。
慕酒酒迅速捂住口鼻,可也不免吸入一些,她急忙后退——
等到煙霧散去,慕酒酒發現自己并無異常,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此時黑衣羽人早已展翅翱翔于空中。
“不跟你玩了,小姑娘。”
“我叫戎修,下次后會有期——”
他留下幾句話,便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