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問的少女那種不知所措的神態很快就被一片堅定取代,她拔出了腰間那把被卡俄斯認為是玩具的騎士劍,如同一個威風凜凜的騎士,遙指著對面的卡俄斯。
從她拔劍的動作和姿勢看,有點似是而非的感覺,應該是沒有受過系統的訓練,可是卻觀摩過真正騎士的姿態。
這讓卡俄斯和蓮南希對少女的猜測更加肯定,眼前的少女,正是一位有著貴族身份,但是性格卻有些離經叛道的貴族大小姐。
這時,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的強勢少女已經做出了選擇。
“決斗吧,以騎士的方式決斗!作為玷污了我的純潔之軀的代價,如果你輸了,你的性命就是屬于我的了。相反,如果我輸了,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這樣就算我的身體被你看去了,也沒有什么不對!”
“哦!”
少女的急中生智令卡俄斯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不僅性格強烈,擁有令人耀眼的美貌,就連頭腦也如此機敏。在卡俄斯認識的人類之中,眼前的少女之優秀,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而且,剛才甚至還發現了存在之力的波動,如果不是因為對方的存在缺失沒有達到王選之人的程度,卡俄斯都要懷疑自己遇到第二個“迪絲”了。不過即便如此,眼前的少女如果不死的話,在人類世界當中應該會成為一個英雄。
可惜,這一次,她的選擇錯了。
“既然你如此說,那好吧,就讓我們以騎士的方式,決斗!”
面對少女驕傲認真的眼神,卡俄斯臉上浮現出一縷奇異的笑容,回應了這份決斗。
見到卡俄斯居然如此干脆的接受了自己提出的決斗,少女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動人的身軀也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起來。
這是當然的了,在家族中,作為唯一的女性,她被要求一直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淑女,各種禮儀和藝術是她生活的全部,可是這些東西,全都不是少女希望的。她真心渴望和追求著的,是名為“戰斗”之物。
可是,無論是性別還是身份,這個“戰斗”的選項,被世界剝奪了。
少女從來都沒有“戰斗”的機會,她身邊環繞著無數女仆和侍衛,她手里從來都只有畫筆和手絹,而沒有一件金屬物品。
今天,是少女十八歲的生日,身為伯爵的父親,將安排她正式踏入貴族社會,并且將在城堡中舉行一場宴會,將她介紹給其他的貴族青年,并且從中選取一位未婚夫。
這是中世紀歐洲貴族小姐們唯一的生存方式。
在早上,在城堡剛剛蘇醒,為了準備舞會而繁忙不已的時候,少女趁著一個機會,將早就準備好的簡素衣物,以及從武器庫中偷出來的騎士劍一起取了出來,然后換上混入了一群進出城堡的下人中間,悄悄的潛出了城堡。
逃出牢籠的金絲雀很快就被女仆發現,城堡出動了大批的侍衛,在整個小鎮尋找著少女的身影。無奈之下,向往“戰斗”和“自由”的少女在騎士的追趕下,逃進了小路邊的森林,消失在了家臣的視野之中。
這是名為“精靈之森”的森林,據說在遠處的山下,有一個山谷,里面居住著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的精靈。在傳說中,曾經有人類深入到那個山谷,包括戰士和探險者,可是自從他們進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只有曾經在森林邊緣打獵的獵人,看到過一位銀色長發的俊逸男子,精靈的傳說也是從那時傳出來的。
從一百多年前開始,這片森林,就成為了當地的禁忌。
當然,這些傳說,少女并不知情,一直被關在城堡之中的她,從來沒有去過外面的世界,哪怕是知道這片森林的傳說,也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逃進森林之后,少女瘋狂的朝著未知的前方奔跑,當她沖出森林的時候,才疲憊的停下了腳步。身后的追兵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不見了,眼前是從未見過的景象。疲憊的少女在發現了旁邊的一條小溪之后,確認了附近確實沒有人的存在,才褪下衣物,洗去被汗漬打濕的身體和一身的狼狽。
正是在這個時候,卡俄斯和蓮南希回到了闊別百年的山谷。
少女純潔的身體,是只有戀人才被允許欣賞之物。從小就根深蒂固的淑女規范,已經深深的銘刻到少女的靈魂。在這個時候,既能滿足于自己對戰斗的渴望,又能維護自己貞潔的選擇,只有這一個了。
當然,這只是少女一廂情愿的想法,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會接受一位女性提出的決斗。這杯男性視為最大的恥辱,他們認為女性是軟弱的生物,只需要乖乖的等在家里,迎接勝利歸來的丈夫就可以了。或者自己的愛人在戰斗中失敗被殺死,而自己變成戰勝者的勝利品。
所以,當少女沖動的提出“決斗”的要求后,她立刻就后悔了。
少女已經預感到,自己將會得到怎樣的嘲笑和諷刺,如果真的變成這樣,少女會羞愧得想要自殺。但是,令她不可置信的是,眼前這位優雅英俊的男士,禮貌的接受了自己的決斗請求。
這是真的嗎?
“你……你說什么?你接受我的決斗……你……愿意和我戰斗!”
“為什么不可以!”
卡俄斯的話堅定了少女動搖的心,她甚至感覺自己的眼眶都已經濕潤了。
面對激動地哭泣的少女,卡俄斯有些不太理解,他放下蓮南希,情不自禁的走到眼前抽泣的少女面前,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就將她擁入懷中,用手指輕輕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為什么要哭泣,能戰斗不是很幸福嗎?”
那是因為,我所渴望的戰斗選項,已經被世界剝奪了!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卻被認可了夢想的少女,忘記了女性的矜持,和從小就學習的淑女禮儀,任由自己高貴的身體被陌生的男性擁入懷中。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可以理解我的!
沖動之下的宣言,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也支撐起了少女漸漸崩潰的世界觀。在逃離之后,在被追趕之后,在少女純潔的身體被看光之后,在夢想和世界正在毀滅的時候,卡俄斯的話,就如同撥開云霧的那一縷陽光,照亮了少女心中的陰霾和壓抑的痛苦。
被認可,被理解,居然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這時,擁抱著這個隱隱哭泣的少女,卡俄斯似乎明白了對方哭泣的理由。
一個渴望著戰斗,卻不融于這個時代,被世界所排斥的貴族女孩。她暴露出來的軟弱讓卡俄斯為之心動,內心深處,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可惜,就在這個時候,哭泣的少女已經漸漸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此時和即將決斗的男性這個曖昧的姿勢,少女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猛的跳了起來,離開了卡俄斯的胸膛。
指向地面的騎士劍再次抬起,眼角還掛著淚珠的少女鼓著臉,瞪著眼前的男子。
雖說第一次得到認可和理解是很激動,不過居然撲到敵人懷里哭泣,實在是太丟臉了,恨不得地上有一個地縫可以讓她鉆進去。
卡俄斯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平靜的回應著少女不甘的視線。
少女漸漸的冷靜下來,因為激動而起伏的胸口也漸漸平穩,眼前的男性不僅理解自己的夢想,那完全將自己當成平等對象的態度,也很讓她滿意。
如果不是那令人尷尬的邂逅場景,將對方納入未婚夫的范圍并不是不可以。不過在這之前,她還要確認一下對方的實力。
渴望戰斗的少女雖然從來都沒有真正經歷過戰斗,可是毫無疑問,她本人對戰斗的渴望和執著,卻令她擁有非同一般的戰斗天賦。從她可以逃出城堡,避開騎士的追擊就可以看出來。當然,如果對方只是和外表一樣,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漂亮貴族的話,那在接下去的冒險旅程中,她會好好的調教一下對方的。
因為只要她贏了,就可以擁有這位理解自己夢想的男性的所有權了。
“已經冷靜下來了嗎?”
卡俄斯的觀察很細致,見少女的情緒逐漸穩定,問道。
“嗯!”
少女感激的看了卡俄斯一眼,對方的溫柔和體貼令她非常感動。不過,該進行的決斗,依然要繼續。
“我的名字是瑪蒂爾達·圣米露,是圣米露家族……不,只是一個普通的騎士而已!”
到現在,自己還在執著于貴族身份嗎?
中途改口的少女,瑪蒂爾達·圣米露眼中閃過一絲寂寞的自嘲。
從她下決心選擇逃出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堡開始,過去那個楚楚可憐的貴族大小姐,就已經徹底死去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復仇者而已。
對自己的復仇,對被剝削了這一切的以前的自己的報復。
“瑪蒂爾達·圣米露,我的名字是卡俄斯,是一位紅世之王!”
在少女瑪蒂爾達·圣米露驚愕的目光中,卡俄斯右手浮現了一團火焰,仿佛確認劍的形狀一樣,一把騎士劍從淡紫色的火焰中延展成型,隨后指向了她的方向。
“從今以后,你的存在方式,由我來保護,作為我的女人!”
“哼哼哼……哈哈哈……”
瑪蒂爾達開心笑了起來,如同爆炸一般的,充滿豪氣的笑聲。隨后,她握著手里的劍,沖向了前方那個非人的存在。
她找到了,理解自己的那個人,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