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或不見》,從表面上來說這是一首訴說衷腸的愛情詩,其實不然。
其原作者的靈感來源于一位佛家大師,“我從未離棄信仰我的人,或甚至不信我的人,雖然他們看不見我,我的孩子們,將會永遠永遠受到我慈悲心的護衛。”
講的是大師對眾生,對自己弟子不離不棄的關愛,與風月無關。
長樂也是看了最后寫的典故,才用了這首詩。
至于看成什么詩,全然取決于個人,你心中有情愛,自然認為這是一首情愛詩,若無情愛,看到得則是一種執著和堅持。
不管你是什么態度,討厭也罷,漠然也罷,我就在這里,不離不棄,不悲不喜。
這就是長樂的態度!
不悲不喜,她不會因為被拒絕而難過頹廢。
不離不棄,她不會因為拒絕而放棄。
丫鬟看完第一遍,濃烈的嘲諷從心底升起,現在雖然開放,也有不少人寫詩向傾慕之人表達,但那都是含蓄的,婉轉的。
而長樂這首詩,用詞大膽直白,情啊、愛啊,就這樣直接的寫在上面。
更何況長樂還是一位未出閣的小娘子!
“真是不知羞恥,不知天高地厚!”丫鬟不屑一顧。
她在想,自己該怎么處理這首詩,直接丟掉?會不會太便宜這個趙長樂?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這里,不悲不喜……”丫鬟像看笑話一樣念著,突然整個人為之一頓。
一只修長的大手將她手中的白紙拿走了。
丫鬟立刻轉身,看到一臉面無表情的薛洛,頓時慌了神,結結巴巴道,“郎君……婢子……婢子……”
薛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低頭看著紙上的黑字。
她的字,有些難看。
這是薛洛的第一想法。
薛洛淡漠的看完,然后收起,眼睛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是在看一張白紙。
“郎君……”丫鬟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薛洛抬眸看向了遠方,沒有任何人的身影,應該已經回去了。
“做好自己的本分。”薛洛難得的對她說了一句話。
丫鬟還未反應過來,薛洛就已經轉身向屋內走去。
“薛郎君!”
背后突然傳來一道略帶歡喜的聲音。
丫鬟看見猛地從墻后蹦出來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地指著她,“你,你,你,你,你怎么沒走?!!!!”
長樂其實已經走到老遠了,只是她越想越不對,她都沒見到人,就這么回去,怎么對得起李真珠昨天教給她的秘籍?
所以,她悄悄的走回來了,正好丫鬟在看她的詩,所以沒有注意到她,可是她看見薛洛還沒有出來,又怕丫鬟看見她趕她走。
于是,她就靜靜地站在院子外面,她就不信,薛洛會一直不出來!
薛洛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腳步不曾停下。
丫鬟察言觀色,立刻站在長樂面前,既然薛郎君讓她做好本分,那她就做好丫鬟的本分,隨時懂得為主子分憂。
“娘子,我們郎君不想見你,你何必苦苦糾纏?”丫鬟的語氣客氣了不少,但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反正郎君又看不到。
“薛郎君,能不能聽我說一句話?”長樂眼看著薛洛就要走進屋里了,心里涼了一半,急急地說道。
丫鬟回頭看了薛洛一眼,見他沒有什么反應,頓時皺眉看向長樂,“娘子,你還是回去吧,你一直在這里,若是被路過的丫鬟看見,老夫人就會知道的。”
蔣氏給了薛洛最大的自由,只吩咐讓她專心服侍薛洛,這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不用告訴她。
要知道蔣氏作為榮國公府的女主人,整個府上都是她的人,任何大小事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從小在府里長大,還是有點眼色的,老夫人其實很忌憚薛郎君,但又因為老夫人一直對薛郎君的家族照顧有加,所以薛郎君才答應來府上的。
至于來府上是為什么,這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看見薛洛已經一腳踏進屋里了,長樂終于死心了,薛洛不想見她。
“打擾了。”長樂沉默了片刻,對著丫鬟施禮,移動著雙腿,轉身離去。
每走一步,她都在想,她到底應該怎么辦……
努力把心里的失落驅散,長樂挺直了背,大步地向前走著。
“是何事?”
長樂聽見頭頂上想起一個微冷的男聲。
她怔住了,然后猛地轉過身去。
細雨中,薛洛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白袍,黑色眼眸,猶如斬不開的夜色。
他寬闊的肩背已經有些濕了,細細麻麻的雨絲落在他的頭發上,像細雪一般。
“薛郎君!”長樂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欣喜,竟然撲了過去。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就發現自己眼看著要落在薛洛的身上了,好在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長樂剛剛覺得自己逃過一劫,只是她一抬頭,才發現,她和薛洛的臉離得很近很近,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微暖的呼吸。
她還以為薛洛全身都是冷的,沒想到……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亂七八糟的想法,薛洛是個大活人,身體當然是溫熱的。
然后,她看見薛洛慢慢的皺起了眉頭,收回了雙手,退后了幾步,才說道,“你有什么話,現在一次說完。”
本來,他是打算不理會,讓長樂一個人去折騰。
但丫鬟的一句話提醒了他,長樂這么行事,蔣氏遲早會知道。
若說十年前,他還能看清蔣氏想要什么,但現在,他也看不透,蔣氏到底在謀劃什么。
他不會答應長樂,只是……何必害她。
“在說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不會告訴別人?”長樂忐忑的看向薛洛。
看著長樂如此期盼的目光,薛洛臉上的冰層仿佛化開了一角,“嗯。”
長樂能感覺,他是一個可信的人,雖然她第一次見他,他那樣嘲諷她,但是她隱隱覺得,他是有原因的,只是他不會解釋,從來都不會解釋。
長樂認真地看著他,平靜而釋然,“我的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