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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北阿夔的那一拳打到一半,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不是他下不了狠心打女人,而是那個女人自己絆了個趔趄,張開雙臂向前撲了過來。
這不到半拳的距離怎么打?
此時他已看清了那女人的衣著容貌,怕是位公主吧?他只好伸出手臂攔住她,沒讓她狗啃屎撲在地上。
“郎君求求我,”清源掛在他的手臂上站不起來,她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腳崴了,實在痛的不行:
“讓他們追上我就沒命了!”
“你是......公主?”
從宮里跑出來的華服女子,這個年紀的也沒幾個。阿夔做巡使判官這么久,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清源點點頭,不等他問,主動說:“郎君能不能把我送到崇義坊蘇將軍府,我要去找蘇小娘子。”
這名字阿夔熟悉,這行事做派,嗯......應該是友非敵。
但他已經來不及回答,只將自己的玄色披風往清源公主身上一披,順手一勾,披風后面的風帽就把清源的頭給蓋住了。
阿南他們七八個人都走上前來,把清源擠到身后。
他們幾人本就五大三粗,加上一色的玄色勁裝軟甲,往那一站,就是堵人墻。
“判官可曾見一名女子從這里跑過?”追過來的宮衛問阿夔。
阿夔道:“我們只管打架斗毆、殺人放火的,跑步的......倒是看見一個......”他指指街對面:
“往道政坊里跑了。”
宮衛隊長一揮手:“追!”
等那一隊宮衛跑進了道政坊,清源正要說話,只見阿夔一個箭步沖到路上,將一輛送了人,準備出城回驛站的驛車攔了下來:
“我們是御史臺巡使,你的驛車被我們臨時征用了,一會到宣陽坊萬年縣衙門口領。”
說著,他一手將車夫拽下了車,阿南腿一弓,讓清源公主踩著他的腿上了馬車。
兩人趕著馬車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崇義坊,熟門熟路的到了蘇府側門。
阿漠看見阿夔他們趕著輛驛車來正覺得奇怪,車上下來個女人,她身上的披風像是阿夔的,他二話不說,開門將他們讓到了院子里,這才問:
“這位娘子到蘇府所為何事?”
“請去通報伊陽郡主,就說清源有急事找她。”
阿夔聽她報了名號,確定她就是清源公主,便道:“阿漠,這位是從宮里逃出來的清源公主,快帶她去見小娘子吧。”
聽說是公主,大家趕緊給她行禮,阿漠做了個“請”的手勢,清源也不客氣,跟著阿漠往后院走。
洛泱已經得到小廝的報告,連忙從屋里迎了出來:
“伊陽見過公主。”
“快免禮,伊陽,出事了!”
清源看見洛泱,一路的高度緊張驀地放松下來,心里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一下子將她的理智淹沒了,她“嗚”的哭了起來。
洛泱忙遣散左右,將她拉進自己的屋子,掩起門來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再告訴我,出了什么事。”
清源接過她的帕子,擦了擦淚,怨恨道:
“我的好嫡母,我的好阿兄,向圣上請旨,為我和路相公的兒子賜婚。路焱今年才死了娘子,他的兒子如你一般大,他們卻要我嫁給他。
且不說我心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就是沒有,我也不會為了安王的利益,嫁給這樣年齡大我一倍的男人!”
“安王瘋了?”洛泱吃驚道:“圣上已經下旨了?”
“現在還沒有。聽張太妃說,圣上冬至大祭前會宣旨,她還說,兩樁婚事,圣上不可能都拒絕,最少也得同意一樁。”
“兩樁婚事?還有一樁是誰?”
洛泱簡直要暈了,古代女子就是這點最不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就像牽在家族手上的傀儡,貴為公主,同樣如此。
清源冷笑道:“還有一樁,是安王自己和李逢吉的孫女李蘭枝,連給李蘭枝賜母族姓劉都想好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洛泱頓時明白了:
安王這是給圣上做選擇題,全選當然最好,選任何一個,安王都是光明正大的找了一家幫手,圣上為照顧親王面子,就不會出現“以上全不選”。
路隨雖是當朝宰相,可他性格耿直,經營官場幾十年的李逢吉,能量還更大。
所以,安王要的本就是路隨,他要用路隨來對抗與王守澄一氣的宰相李宗閔。
“可惡!圣上根本不會同意他娶李蘭枝,那就只有犧牲你。”洛泱氣不打一處來,清源有今日,自己未必沒有明日:
“還好,圣上沒有立刻下旨,我們還有時間。反正圣上一定會做二選一,他那么喜歡李蘭枝,就讓他自己娶王妃好了,為什么要拖上你?”
清源愣愣的,道理是這樣,可她現在一點主意也沒有,因為名義上的嫡母楊太妃對安王言聽計從,在宮里,嫡母不幫她,沒人能幫她。
“清源,你別著急,我先送你回去。既然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大不了叫人送信給我五兄,讓我高祖君出面作保,搶在賜婚前提親!”
洛泱氣鼓鼓的說出這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明知這不可能,兩人都被氣笑了。
笑過之后,她們都冷靜下來。
清源微笑道:
“有你這個朋友,我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說什么‘這輩子’,這輩子還很長,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洛泱拉起她的手,這才發現,清源身上披著一件男人的披風。
清源對她說了剛才逃出宮的時候,永安公主如何幫助她,出了宮,巡使判官他們又如何幫助她到蘇府來。
“原來是史小北呀。”
洛泱忽然有了主意:“史小北經常會巡到春明街,你若是有什么消息要傳給我,你就到花萼相輝樓上去,飛一個紙飛機下來,史小北就會送來給我。”
“紙飛雞?紙做的雞嗎?”
清源只見過盤子里煮熟的雞,連活雞都沒見過,更別說飛雞。
洛泱突然明白她說的是“飛雞”,樂得“咯咯咯”的笑起來:“對對對,我去拿紙來,教你折紙飛雞。”
很快,洛泱和清源各做好了一個“紙飛雞”,洛泱教她,將飛機頭放在嘴里哈了一下,舉起來使勁朝前擲去。
洛泱的“飛雞”飄飄悠悠飛到了兩個人的腳邊,其中一個彎腰將它撿起,左看右看不明所以。
“這是什么?紙能飛這么遠?”李奏真是稀罕自己這個活寶貝。
清源的飛雞也飛了過來,她高興的叫到:
“六皇兄,看我的紙飛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