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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秦夙:我不是真的要趕你

秦夙震驚地看著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只雪白小狐。

一時間,簡直懷疑自己還是在幻夢之中。

但很快,秦夙就反應過來了。

他的臉色霎時大變,第一反應不是去接這碗粥,卻反而是伸手將粥碗蓋住。

蓋了一下,他又放開手,忙忙將這碗粥向著江琬的方向一推,并對江琬說:“快,快收起來!”

江琬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晶瑩地望著他,口中“喲喲”一聲,仿佛是在說:為什么要收起來?你為什么不吃?

不知怎么,秦夙就心虛了一下,仿佛覺得自己不接受她的好意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但這種情緒也只是在秦夙心中流轉了片刻,很快就又被他壓下。

他下意識地往門那邊看了一眼,確認門外并沒有人,先前跑出去的小沙彌也沒有回來,這才又道:“你快走,帶著這些東西走,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于自己現如今的處境,經過之前圓空小和尚的熱情傾訴,秦夙也算是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

他昏迷前是在家中,祖母責怪他命數不祥,命人將他架到祠堂,要他在祖宗牌位面前跪地懺悔。

他拒不認罪,與家中人產生了劇烈的沖突。

最后,終究是因為他早先四肢被毀,缺乏反抗的力量,而被鎮壓得十分凄慘。

當時情景,秦夙至此已不愿再具體回憶。他醒來后,首先只獲得了兩個信息。

第一,他被那些人丟在靈山寺的山腳下,山上的僧人救了他,將他安置在了這里。

第二,這只不知道因何而出現的小狐……似乎是只妖。

能憑空變出熱粥來,這種不知是搬運法,還是藏物法的手段,能是普通小獸可以擁有的嗎?

有這種手段,必然是妖無疑了。

如今世人對于妖類有著無比的恐懼與忌憚,秦夙雖然不像常人那樣,但凡是見到妖類就必然要喊打喊殺,但他卻也深知,妖與人是不兩立的。

最為要緊的是,眼下他所身處的這個地方——這是靈山寺,蕪都城郊最以降妖除魔之能而聞名的靈山寺!

眼前這只小狐妖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到靈山寺中來?

她甚至還在寺中動用法術!

這、這是不要命了嗎?

秦夙哪里還有心思來吃什么粥?他現在只想要這只小妖趕緊離開這里!

可是江琬不是秦夙肚子里的蛔蟲,她見秦夙趕自己,又抗拒食用自己拿出來的東西,當即心頭就咯噔一下。

是了,秦夙雖然還是那個秦夙,但沒有自己原本的記憶,他又與從前那個“阿夙”不一樣了。

而就算是擁有原本記憶的秦夙在這里,她……她現在也不是從前的“江琬”了啊。

從人變成了妖,秦夙會怎么看她?

他、他如此驅趕她,是也像那些和尚一樣,見不得妖的存在嗎?

這一瞬間,江琬仿佛感覺到了命運最大的惡意。

真不愧是從窺神境到造化境之間最大的劫!

她有系統相助,得以闖入到“楚王的情關”世界,獲得的,卻偏偏是一個妖身,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怎么才能取得秦夙的信任?

又怎么才能得到他的情意?

太難了!

語言不通,甚至物種不同……

江琬仰著頭,看著秦夙,小小的狐身緊緊縮成了一團,不愿收回那碗熱粥,也不舍得離開,只是用濕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她的眼中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又似乎是有無限情意,無限憂傷。

不知怎么,本來還想要繼續驅趕她的秦夙忽然就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了。

他張了張嘴,眼看著面前小狐的眼中仿佛難過得似要滴下水來,他便不由得心中一痛。

——我不是真要趕你……

他想這樣解釋。

可是不趕她走的話,難道就真的任由她留在這寺中?

不行,這太危險了!

想到這里,秦夙硬下心腸,就要再催江琬離開。

可他真正做出來的動作卻是,伸出一雙虛弱無力的手,緩緩捧起了小狐身前的粥碗,然后俯首,一口一口將這碗粥喝了。

江琬看著秦夙動作。

他的手筋腳筋都被割斷過,如今傷口倒是全都愈合了,但明顯,這種愈合不是痊愈,它留下的后遺癥非常嚴重!

因為筋腱沒有對齊,他的手腳現在要使力都十分困難。

就連捧起一碗粥,他都似乎是要費盡全力。

這與從前那個揮劍縱橫,威儀無雙的絕世高手相比起來,又何止是差十萬八千里?

江琬頓覺無比心酸,一時恨不能以身相代。

秦夙喝完了粥,腹中略覺飽足。

他現在身體虛弱,也吃不了太多東西,他也沒什么胃口。要不是看這小狐的眼神太過可憐,他甚至連這碗粥都不想吃。

但熱乎乎的粥進了嘴里,還是令他感覺到了身體上的舒適。

食物或許不能治愈人心,但總是能讓人心情更好一些的。

一聲嘆息便從秦夙唇邊隱隱逸出,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溫和了許多。

“這里是靈山寺。”他低聲解釋說,“并非我不愿你在身旁,實在是寺中危險。你在這里,若是被寺中僧人發現,必然沒有幸理。”

說著,他星潭般的雙目緊緊盯著江琬,目光中卻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溫柔與不舍。

他其實,也不舍得江琬離開自己身邊!

但他說不出來,不敢表達。

江琬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用毛爪子引了一些泉水出來,沖入空碗中。

她不能人言,無法直接與秦夙對答,只能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愿離去的決心。

下一刻,她忽然又從秦夙床上跳到地上,緊接著土遁術發動。

在秦夙的視角看來,就只見這只落在地上的小狐整個身體忽然向下一沉。

明明是堅實的石磚地面,她的身體卻瞬間沒入其中,猶似魚兒入水。

片刻,她的身體就不見了蹤影。

而石磚上卻半點痕跡也無,任是秦夙再怎么看,竟也看不出絲毫這石磚有被小獸穿過的跡象。

秦夙張口:“你……”

他驚了一瞬,又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