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第二百五十九章 問情(第三更求月票!)

高舍雞雙手被反綁于身后,著急地道:“徐郎將,我們所言句句失實啊,你不是驗過了我們的腰牌么?”

徐郎將擺擺手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我軍斥候,等到鄯州來物證明后就知道了,放心吧,真相未明之前,我只是限制你們的自在,并不會虧待你們的。”

高舍雞急道:“突厥大軍正在日夜兼程,須臾便至,他們都是騎兵,并不比我們慢上多少,這里無險可守,守軍得趕緊退守明威戍才成啊!”

徐郎將“嘿嘿”地冷笑兩聲,道:“你們的腰牌倒是不假,不過,我怎樣知道你們不是抓到了我們的斥候,冒充我們的人,想把本將軍逛走,以便搶掠本地牧人呢?本將軍負有守土之責,豈能聽你只言片語,便擅棄職守?”

熊開山頓足道:“郎將若是擔心這一點,可以馬上告訴大小部落全部遷回明威戍,這些部落都走了,我們假設是賊還能擄掠什么?”

徐郎將翻了個白眼兒道:“部落遷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拖家帶口,耗損龐大,假設音訊不實,諸部落誰來安撫賠償?下屬的追問誰來應對?擅離任守的罪責誰來承擔?”

言知何不是軍人,可不管他官兒多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們冒著這么大的風險把音訊給你送來,你這狗官還要猜疑不定,那你就不怕音訊失實,突厥大軍壓境時,把你們一口吞掉么?”

徐郎將大怒,指著他的鼻子道:“混帳東西,你敢這么對上官說話?”

言知何把胸一挺,道:“老子可不是你手下的兵,怕你何來?”

“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馬匪!”

“嗯?”

徐郎將的目中陡地顯露兇光。高舍雞趕緊道:“他們幾個是被我們找來幫忙的。”

徐郎將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斥候么?我們的斥候什么時分這么闊綽了。居然有錢收買馬匪?”

熊開山氣的翻白眼,頓足道:“這些事,我們一時也說不清楚。可我清楚,突厥大軍就快來啦,再不撤離。就來不及了。”

徐郎將冷笑道:“兩天前本郎將就收到音訊,突厥人的確對我們邊軍發動了防御!”

高舍雞雙眼一亮,忙道:“你曾經知道了?”

徐郎將傲然道:“當然,突厥人在攻打居延海,而不是白亭,哼!你們是想混水摸魚吧?”

高舍雞呆若木雞,半晌才道:“我剛才不是曾經告訴你,他們是佯攻居延海么?你怎樣還要受騙!”

徐郎將冷笑,指指他們道:“你是叫我不要置信烽火訊號。而是置信你們幾個不知是馬匪還是斥候亦或是突厥奸細的話?”

徐郎將不等他再答復,便把臉一板,揮手道:“把他們幾個押下去。送涼州府處置!”

候在帳中的士們立刻拖起高舍雞等人退下。高舍雞急得跳腳大叫:“郎將!郎將啊,無論如何。你也該派人打探打探真假啊,郎將……”

帳中一空,徐郎將背負雙手踱了一陣,喚道:“來人!”

帳口親兵走進一人,抱拳道:“郎將!”

徐義生道:“派幾個弟兄進山口打探打探。”

副將蕭凝風問道:“郎將置信他們的話?”

徐郎將沉聲道:“茲事體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派幾個人摸進山里瞧瞧去。”

天愛奴悠悠醒來,就感到一股濃濃的暖意撲面而來,她睜開眼睛一看,就見面前不遠處生著一個火堆,楊帆坐在火堆旁,正把兩塊干牛糞挾到火堆里去,一閃一閃的火光映著他的面頰,忽明忽暗的好象照在刀鋒之上。

經過雪原大漠兩個多月的風沙磨礪,經過這么久的顛沛流離,楊帆消瘦了許多,可是整個人也因此粹煉的愈加精悍,氣勢有些銳烈。他的頭發蓬亂著,頜下與鬢角上許久沒有刮剃的髭須亂發,讓他的英俊中多了幾分屬于男人的野性。

悄然地看著他,天愛奴眸中突然閃過一抹羞意,她想起了垂死之際對楊帆的表白。她很想就此閉上眼睛,不要再睜開來,以免面對他時的那種尷尬,可是目光擦過楊帆的手段,看到那里纏繞的布條,突然想起他的傷勢,不由“啊”地一聲輕呼出來。

楊帆霍然扭頭,欣喜地道:“你醒了?”

“嗯!”

天愛奴身上照舊穿得整劃一齊,但她還是害臊地把柔軟的羊皮襖往肩上拉了拉,低聲道:“你的傷……怎樣樣了?”

楊帆道:“沒什么,一點小傷。看到氈帳時,你就暈倒了,我也拖不動你,是一路爬到氈帳里,托人把你救回來的。方才我已喂你吃了一碗青稞糊糊,如今好些了么?”

“嗯!”

天愛奴照舊柔柔地答應著,問道:“這是哪里?”

楊帆道:“這里曾經算是白亭管轄的范圍了,這是一個羌人部落,穆恩和沐絲的人馬走的是另一條路,不會經過這里,但是朱圖的大軍從弋壁里來,卻一定會經過這,我想勸他們趕緊舉族遷移分開這兒。不過我方才同他們的人談了談,他們的漢話說的太不利索,我又不懂他們的言語。”

“這個我行!”

天愛奴翻身坐了起來,想了想道:“游牧于白亭一帶的羌人么,那對我大唐倒是比較忠心的,他們的頭人在哪,我去見他們!”

天愛奴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楊帆忙扶住她,道:“你不用急,他們大致也聽懂了幾句,曾經去找他們的首領了。”

天愛奴聽了放心腸坐上去,她的身子還是比較虛弱,一站起來就耳鳴心跳,如今確也不適宜再有運動。

聽說這里是白亭所屬的一個羌人部落,天愛奴還是比較放心的。羌人在西域一帶是一個大民族。其族人比吐谷渾或突厥這種曾經稱霸一時的王國其實還要眾多。但是羌人沒有一個一致的政權,組織非常松懈,為了爭奪草原。各羌人部落之間也是常年征戰不休。

所以,他們后來分別被吐谷渾和突厥所統治,羌人和突厥人之間的矛盾不斷很大。吐谷渾與羌人之間也曾有過矛盾沖突不斷的時分,不當時來幾代吐谷渾王漸漸留意融合和籠絡,使得羌人漸漸歸心。

后來唐人與吐谷渾做戰的時分,許多羌人部落紛紛殺了唐官投靠吐谷渾去了,唐人在這里真實是談不上“人和”,不過如今吐谷渾曾經被吐蕃吞并,連吐谷渾王族都淪落成了二等公民,那里曾經不具有對羌人的吸引力。

目前,照舊留在唐人統治區的各個多數民族最親近漢人的就算是羌人了。眼下。唐人統治區有大批的粟特人、突厥人、吐蕃人、羌人等歸附的游牧部落。官府正試圖改變他們游牧習氣,讓他們嘗試農耕,彼此間由此產生了一些新的矛盾。

讓他們棄牧從耕。不只僅是一些堅持傳統的牧人承受不了。他們的頭領更是無法承受,由于一旦農耕成為他們的次要消費方式。他們對整個部族的統治大權就會遭到動搖,很容易被官府接納過去。

不過,這種矛盾目前次要集中在歸附的粟特人和突厥人部落,羌人比較早的時分就曾經熟習農耕了,而且不存在突厥人和粟特人那樣強硬的部落統治階級,所以目前來說,西域各個多數民族外面,同唐人關系最合睦的就是羌人。

“二郎,我……”

天愛奴重新坐下,一時無言,想跟楊帆說點什么,又覺有些羞怯,不與楊帆說點什么,帳中又靜得讓她發慌,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剛剛張口喚了一句,楊帆已然遞過一只木碗,道:“再喝點糊糊吧,里邊加了一點肉靡,我們餓了幾天了,先讓腸胃順應一下。”

“哦……”

天愛奴的話被打斷了,乖乖接過木碗,小口小口地抿著那熬得稀爛的粥,她總覺得,似乎該跟楊帆說點什么,至少……她曾經對楊帆剖白了心意。

其實這心意在她心里也不斷是朦朦朧朧的,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才陡然明晰起來。而今,她曾經對楊帆說過了,楊帆當時也用力地點過頭的,她對這一幕記得很清楚,她總覺得……兩個人的關系與往常有些不同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似乎和楊帆反而更生疏了。

以前她見到楊帆的時分,楊帆總會找時機對她油嘴滑舌一番,可是如今他們共同穿越大沙漠,飲則同囊,睡則相擁,又經過垂死之際的那番表白,他本該對本人更親近些才對,為什么他卻像在躲避著本人似的?

天愛奴小口小口地喝著粥,時而會瞟上楊帆一眼,楊帆照舊面向火堆,加著牛糞、木柴,神態不復方才她未醒時的輕松與自然,他的那種專注仿佛是裝出來的,就怕與她面對或交談似的。

天愛奴漸漸不安起來,莫非……他當時只是敷衍我?

這樣一想,天愛奴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無比恐慌的感覺,幼年時被至親的人丟棄和損傷的夢魘不斷影響著她,她不敢完全置信任何人,也不敢放心愛上任何人,直到她絕望地等待死亡的時分,楊帆用他的熱血解除了她心靈的魔咒。

所以,天愛奴是把壓制郁積了十余載的情感一下子都傾注在一個人身上,那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愛,那是一種狂熱、一股她根本無法再左右本人的力氣,可是楊帆的態度,讓她莫名的恐慌起來:“難道……他其實不喜歡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