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低頭往胸口看了看,玉佩還好端端在他脖子上掛著。還是不可能還回去了,一還回去,那小騙子怕不是想兩清了?
他和她如何兩清?
數年前,她在林子里跑成那個狼狽樣,若不是他,她如今沒準真的埋骨在張家祖墳里了。穆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董家?董初雪?
董家當家人,好像是戶部給事中來著?不足為懼。只他家做出來的這個事,便不是什么講究人家。
想明白后,把坎二和離一揮退了出去,也沒給個準話。
只低頭翻看霍念寫的游記。不時點頭,這姐倆這回去了不少地方啊。
見游記寫的有趣生動,不由感慨霍念這孩子被他姐姐教的好。他比他幸運,從小有個姐姐護著。
穆儼合上游記,目光幽深。
莊子上,主仆二人正在做針線活。燭光如豆。
侍畫忍不住小聲咒罵,“不做人的黑心爛貨,白天磋磨我們還沒個夠,晚上還要我們給他們做衣裳,繡帕子,哪里來那么大的臉!等我有一天翻身了,看我不把她踩在腳底下!”
恨恨地跺著腳。
見姑娘沒說話,只專心做活,很是心疼:“姑娘,你別做了,放著我一會來做就行。”
“你能做多少,做不完,明天的飯都吃不上了。”
侍畫恨恨地呸了一聲,若不是怕姑娘餓著,她早不干了,還想奴役她?呸!
“哼,總有一天我要他們跪下來求我!”
踏月在外頭聽她中氣十足的聲音,只想笑,這丫頭,倒是餓不怕打不怕。要不是顧忌著她家姑娘,怕真的會跟莊頭一家干一架,沒準還要放把火。
踏月可是一點都不懷疑。
隨手撿了兩塊石子,彈在窗靈上。
“誰?”
侍畫心里咯登一下,難道她方才罵黑心的董進一家被他們聽到了?
她被打一頓她不怕,她皮糙肉厚,可是姑娘可挨不住一板子啊,再把姑娘餓兩天,姑娘真的要去見夫人了。
剛想求饒,窗上又傳來一聲響。
初雪心里跳了跳,“侍畫你去看看,沒準……”
“什么?”
初雪也沒回她,自己起身想去開窗,侍畫越過她,“姑娘,我去開。”牛鬼蛇神也由她去擋。
一打開,踏月閃身飛了進來。
“是你啊!”見是踏月,侍畫臉上立刻揚了笑。“嚇了我們一跳。”說完又伸出腦袋往外探了探,快速把窗關上。
見是踏月,初雪也有些吃驚:“是信件出了什么問題嗎?送不出去嗎?”
幾天前,踏月已來收了她寫給外祖父母的信,踏月還給她們送了好些吃的用的,她對他的主子充滿了感激。
踏月搖頭:“不是,信我家姑娘已幫忙送出去了,請放心。今日來是另有要事。”
把打聽來的事說了一遍。
一聽盛氏要把她嫁給一個可以當她爹的人,還有七八個妾,十幾個孩子,初雪腦袋嗡嗡響,腳軟得站不住。
好在被侍畫扶住了,被扶著坐著,立刻就滾下淚來。
侍畫跳著腳就罵:“這盛氏心眼子都壞透了!我家姑娘到底是礙著她什么了,這么見不到姑娘好!把姑娘嫁給一戶好人家,也能幫襯家里,對她所生那幾個崽也有好處,為什么這么見不到我家姑娘好!”
“聽說那人是盛氏娘家兄長的上級。”踏月解釋。
“嗷,盛氏是把我家姑娘賣了給她娘家謀好處呢!天殺的!”
初雪一臉生無可戀,嚶嚶哭著,侍畫不住嘴地罵,把董家每一個人都問候了一遍。
踏月覺得這姑娘戰斗力是真的可以。殺人不用刀,不濺血。
“姑娘,我們也別等老太爺回信了,現在就逃了吧,我們直接去蜀地找他們。再苦再難能有現在難么?”
踏月都驚呆了,很是佩服地上下打量她們,這么兩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想去上庸?想啥呢?
咳了兩聲,說明了他的來意:“我家姑娘不忍董姑娘受苦,給董姑娘想了一個辦法,想來問問董姑娘的意思。”
“是什么辦法?”侍畫很是著急地問道。如今霍惜是她們主仆二人的唯一救命稻草了。
踏月把霍惜的想法說了一遍,“人選我家小姐已幫著選好了,若是你們同意,我就把人選說與你們聽一聽。”
侍畫都聽愣了,初雪也忘了哭。她沒聽錯吧,霍惜妹妹幫她找了人家,想讓她嫁出去,好脫離董家的苦海?
“辦法好是好,可是,我家二老爺,盛氏,他們會同意嗎?那個盛氏一直視我家姑娘為眼中釘肉中刺,她是見不得我家姑娘好的。”
“這個我家姑娘想到了,選的人家都是董氏無法拒絕的身份。也不會通過董姑娘的父親,到時會直接找到董姑娘的祖父和大伯,此事他們說成就成。”
初雪和侍畫嘴巴張得老大。
霍妹妹腦子怎么這么聰明,竟然懂得越過父親和盛氏。若祖父拍板了,那父親和盛氏也就沒辦法反對了吧。
“姑娘,太好了!你快答應啊。若成了,我們就能離開董家了!”
初雪也想明白了,心里撲通撲通跳,她就要脫離董家這個苦海了么?
臉紅紅地問道:“是什么人家?”
心里卻想著,不管是什么人家,只要能把她帶離董家,她都會嫁。初雪兩手緊緊攥起。
“我家姑娘為董姑娘想得周到,一要男方人品好的,不能打罵人的,二要有點身份的,好讓董家無法拒絕的,這人選其實有些不好找,我家姑娘也是托了人幫忙的。”
初雪一聽連忙起身,給踏月福了福,“替我多謝霍惜妹妹,我無以為報,將來若用得著,必粉身碎骨相報。”
侍畫撲通就朝踏月跪了,冬冬磕了三個頭,“我替我家姑娘給霍姑娘磕頭了。霍姑娘就是我侍畫的再生父母。”
“不必如此,我家姑娘并不在意這些。”
說著就給她主仆二人說起兩個人選。
霍惜的威脅很有效,穆儼不想還玉佩,便費心地幫著當起媒婆。在認識的人里拔拉了一通,擇出兩個各方面條件都符合的。
一個是跟他一起守在大殿外當殿前護衛的葉琛。
葉琛是長寧伯的庶子,生母早早沒了,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還單著,跟穆儼關系挺好的。兩人一同守大殿,一站一天,彼此的世界里,都只有對方了。熟得不得了。
另一個叫管敏之,管敏之的祖父是穆儼祖父的親兵,一家人都算是穆府的家將。后來管敏之被穆儼安排進了錦衣衛,又因緣際會,被皇太孫要到了身邊。
管敏之家里只剩他和兩個弟妹了。弟弟還小,妹妹在待嫁之齡,他年紀也不大,又要當爹又要當娘的照顧兩個弟妹,終生大事也就耽誤了。
這兩個人單拆開來,在勛貴重臣遍地走的京城,實在算不得什么。但他們背后的長寧伯府,皇太孫府,都不是董家能拒絕的了的。
坎二把人選報給霍惜的時候,霍惜非常滿意。看得出摳門少爺著實是用心了。
要她說,她是想選擇管敏之的。
管敏之家中簡單,沒那么復雜的要應對的關系,也沒婆母壓著,進去就能當家。但她不知道董初雪的想法,便讓踏月把兩個人選都報給她,由她來選。
“這事不急,董姑娘慢慢想,我過兩天再來聽訊也成。”
“不,我選好了。”
初雪生怕踏月要走,叫住了他。如今都火燒眉毛了,就怕夜長夢多。盛氏想把她賣了換好處,要榨干她最后一絲價值,她不想她得逞了。
“就管家吧。”
踏月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會選有身份的長寧伯府。
既然她已做了決定,踏月也不好多說,點頭:“好,我會稟告我家姑娘,有消息我會來稟告董姑娘的。”
說完閃身飛入了夜色里。
侍畫一臉羨慕地看了好一會,“要是我也會飛來飛去就好了。”見夜色沉沉,什么都看不見,上前小心翼翼把窗關上,不讓它發出一絲聲響。
回身見姑娘坐在椅子上發呆,上前問道:“姑娘是不同意霍姑娘說的嗎?”
初雪回神:“怎么會。我恨不得把霍惜妹妹供起來。我只是感慨,毫無血緣關系的人會想方設法為你打算,可是血脈親人卻見不得你好,把你當成礙眼的存在。”
越說越傷感。想到在家廟里,一年一年熬日子,猶如枯藁的母親,眼眶又泛了紅。
“姑娘,你別多想,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只是奴婢不明白,選長寧伯府不好嗎,他家里是勛貴,身份貴重,董家必不敢再造次,將來姑娘回娘家,那豈子黑心的都得捧著巴結著姑娘。”
初雪搖頭:“長寧伯府是比管家要富貴,但葉琛只不過是個庶子,上頭有嫡母壓著,伯府里還有層層關系,我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到了伯府,只會讓人看笑話罷了。侍畫,我們關起門來過些清靜的日子不好嗎?”
侍畫連連點頭,那管敏之一個人養大了弟妹,人品必是不錯的。她也想過清靜日子。
“可是,萬一董家,盛氏再來拿捏我們呢?”
“不會,管敏之如今在皇太孫府,皇太孫深得皇上的喜愛,盛氏不敢來拿捏我的。”
而另一邊,霍惜得了董初雪的回復,也立刻把消息傳給了穆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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