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朱門

第二十四章 損失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露曉,才漸漸歇了。風卻未停,又刮了一個時辰,才算是止了。

各家躲在油布帳篷里,整整一宿,每個人都困頓得不行。

見風雨停歇,齊齊鉆出帳篷,忙著找自家的漁船,查看損失。

楊氏把還睡得香甜的霍念塞到霍惜懷里,和霍二淮、楊福上了自家的船。來不及查看,先解了與他人的船只綁在一處的船繩,就向岸邊劃。

等把船劃到岸邊,霍惜這才發現,別的倒還好,船板櫓板都還在,只她家的船頂被風掀沒了。

頂上光禿禿的,只剩下船室兩邊的支架。

有比她家船還小的,中間的竹篾篷都整個被掀沒了。只剩光桿的一副船身。

她家還好,船室兩邊是用木板做的框架,篷頂沒了,船室的兩邊門也沒了,只兩邊木質框架卻還在。

這顯然已不能住了。

霍惜抱著霍念走向自家的船。

“惜兒,別過來,抱著念兒呆在油篷里,這會還有風,別吹著念兒了。”楊氏叫住她。

霍惜便抱著霍念止了步,只在岸上看。

船室被掀沒了,雨水潑進船艙,楊氏等三人忙著往外舀水,查看損失。很快霍二淮和楊氏便拿著麻繩上了岸,在兩棵樹間綁了麻繩。

楊福便掀開艙底板,把鋪蓋抱下了船。

“濕了嗎?”霍惜看過去。

“嗯,好在沒有完全泡到。晾一晾,晚上應該能蓋上,不行就用火烤一烤。”楊福抱著摞成一摞的鋪蓋,路都看不見了,只憑著感覺走。

霍惜跟在一邊指點著他。

鋪蓋雖用油布裹了,但還是沾了水氣,邊邊角角也都濕了。

楊氏和霍二淮接了過去,把鋪蓋鋪在麻繩上鋪開晾曬。霍惜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還陰著,也不知還會不會下雨。

“沒事,風大雨疾,不像連綿細雨,今天應該不會再下雨了。”楊氏看她擔心,安慰了句。

楊氏和霍二淮在水里飄了那么多年,看天色應該有些經驗,霍惜也就稍稍放下心。但這蒙蒙的天,雖沒雨,但太陽估計也是沒的了。

就只河風吹一吹,怕是去不了潮氣。

不一會,鋪蓋席子就都晾曬好了。兩條麻繩,曬得滿滿當當。

再一看,嗬,這河岸邊,全是一掛一掛的鋪蓋席子,灰撲撲的,打著補丁,偶爾能瞧見幾許顏色。壯觀的很。

霍念不知什么時候醒來,迷迷糊糊看見自己在姐姐懷里,朝霍惜咧了個小嘴,霍惜與他碰了碰額頭,霍念咯咯笑兩聲,也就清醒了。

趴霍惜肩頭,看到這壯觀的鋪蓋席子,眼睛都瞪圓了,先是呆愣愣地,后又手舞足蹈,在霍惜的懷里踢騰,差點讓霍惜抱不住。

霍惜騰出一手去拍他的小屁股:“你個小東西,不知愁。”

楊氏和霍二淮楊福三人陸續從船上搬了自家的壇壇罐罐,鍋碗瓢盆,各色漁具下來在岸邊攤晾。

見霍念醒了,都忙里偷閑逗他兩句。楊氏見霍念朝她傾身伸手,忙把東西放下,兩手在衣裳上擦了又擦,接過他,抱著他到油篷里給他喂奶。

霍惜便和楊福把箱籠里一家人的衣裳拿出來晾。

“哎呀,這都進水了。”楊福拎出一條,都是水,甩了甩,那水還嘀嗒地往下淌。

霍惜一看,可不嗎,箱籠里的衣裳就沒一件清爽的。

沒辦法,又拉了一條麻繩。

霍惜給楊福遞衣裳,楊福一邊踮著腳往麻繩上晾,一邊嘴里念叨:“念兒的尿布都被雨打濕了,這可怎么辦?今天要光身了。”

霍惜看晾了半條麻繩的霍念的尿布,也有些發愁。

霍二淮埋頭檢查家里壇罐箱籠里的糧食,聽到,說了句:“沒事,實在不行,用火烤一烤。總不能委屈了念兒。”

剛說完,一看竹筐里的木柴木炭也全都泡了水。

這……

霍惜和楊福晾完衣裳跑過去一看,也傻眼了。這還怎么烤?一會的早食都沒柴燒了。

“快,拿簸箕來,擱簸箕上晾晾。”霍二淮一連聲吩咐。

“地上都是水。”這放哪里晾。霍惜左右看了看,發愁。

“一些放咱船頭船尾晾,一些擱漁箱上晾。”霍二淮說著,楊福就進油布帳篷里抱了一個漁箱出來,還是倒扣著,把簸箕擱了上去,和霍惜把干柴和木炭在簸箕上攤開。

剛想抱一些到船頭晾,楊氏就喂好霍念,抱了他出來,遞給霍惜:“惜兒,你來抱念兒,娘來弄。”

霍惜也知道自己人小,力氣不足,就接了霍念抱了。

霍惜抱著霍念看自家人忙忙碌碌,再看周圍,大伙也是忙得顧不上說話,各家都有損失。

很多船艙都被掀沒了,船板也丟了,但船沒翻。最大的家財保住了,倒也沒出現哭天搶地的情況。

“惜兒,咱養在蟹籠里的那些螃蟹全跑了。蟹籠也不見了。”楊福跑來說了句,臉上有些喪氣。

啊?“蟹籠也沒了?”

楊福撅著嘴點頭。

霍惜不由得一陣心疼。滿滿一蟹籠的蟹,等著做醉蟹和禿黃油的。都是花了錢收來的,這下不僅螃蟹沒了,蟹籠都脫了鉤。

家里還得花錢再置辦蟹籠。

“蝦籠也爛了。”楊福又說了句。

霍惜忍不住撫額。

蝦籠蟹籠,每到晚上,霍二淮總會尋了水草茂密處放夜籠,早上再去收。因著白天蝦蟹靈敏,不易捕撈,夜里就下夜籠,盼著能多捕撈些。

這下好了,都沒了。蝦籠蟹籠家里至少要各添兩個,這一下子又要花去不少銅板。

好在昨晚沒下夜網,不然漁網估計也沒了,還得花錢添置。

要不是之前重陽節賺了一筆,這一遭風雨,家里要破財了。

“家里的糧食,調料都還好吧?”別不是早食要空肚子吧。

霍二淮和楊氏一邊忙著攤晾,一邊回她:“還能用。雖浸了水,但還能吃。”

這就好。

她這才吁出一口氣,就聽不遠處傳來錢小蝦的聲音:“這糙米都泡了水了!咱早食吃什么啊?”

旁邊鄒大爺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哎呀,我家才熬的豬板油,這都成了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