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砜聽說林宥倫肯幫忙，好沒有來得及高興，林宥倫接著問起一件事，讓她頓時犯難了。

林宥倫問的是《霸王別姬》里那個“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是不是已經確定由張囯榮來演，徐砜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徐砜在為《霸王別姬》物色導演的同時，一直也沒有忘記程蝶衣這個角色，她和原著小說作者李碧嬅的態度是一致的——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張囯榮。

本來張囯榮是非常想要出演這個角色的，但那是他沒有決定退出歌壇以前的想法，張囯榮這次隱退的決心很徹底，直接就準備退到加拿大。

徐砜為這事專門找過張囯榮，張囯榮還在猶豫，并沒有給出十分準確的答復。

就在這個時候，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臺灣有個很出名的演員叫做尊龍，他演過很出名的一部電影叫做《末代皇帝》，徐砜以前只是匆匆和尊龍見過一面，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長得很俊。

尊龍聽說徐砜手上正要拍《霸王別姬》這么一部電影，然后就動用各種人脈關系和徐砜取得聯系，誠心十足的表達了自己想要出演男主角的愿望。

這邊和張囯榮遲遲談不攏，徐砜就心動了，她和張囯榮直接說了這件事，本意是想做最后的爭取，沒想到張囯榮聽到這消息后松了一口氣，直接就說自己退出好了。

張囯榮既然這么說，由尊龍代替他出演程蝶衣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前陣子張囯榮去臺灣參加一個活動遇到尊龍的時候，還和尊龍說：“我們都看你了。”

張囯榮這話沒說多久，《胭脂扣》就在金像獎上勇奪六獎。他本人憑借這部電影再度提名金像獎影帝，徐砜腸子都悔青了。

越是對比張囯榮和尊龍，她就越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是一個錯誤。

尊龍長得確實很俊，但他的那種俊是帶著那種陽性的味道，不像張囯榮。眉眼間都帶著一股陰柔的美感，以男兒身登上香江四大絕色，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現在木已成舟，尊龍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徐砜更不好反悔，內心無比糾結。所以才會在林宥倫問起的時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覺得關于程蝶衣這個角色，還是應該再認真的考慮一下……尊龍不是臺灣的演員嗎？這部戲如果找陳剴歌導，肯定是要在大陸拍，現在臺灣和大陸的關系很微妙，徐女士也許可以從這方面想想辦法。”林宥倫很難想象張囯榮要是不演程蝶衣。《霸王別姬》會變成什么樣子，所以他就給徐砜出了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管不管用還在其次，關鍵是徐砜從這話里聽出了林宥倫的態度，如果要想得到他的支持，恐怕這個男主角還真的去找張囯榮來演才行。

可即便尊龍那邊能搞定，可張囯榮這邊會愿意吃回頭草嗎？

這事讓徐砜感到很頭疼。

陳剴歌正在把衣服往行李箱里拿出來掛到衣柜里，房間門被人給敲響了。

打開門一看。發現是張憶謀。

張憶謀走進來，看到陳剴歌堆床上的衣服，笑說：“還沒收拾好呢？”

“你坐，我去給你泡杯茶。”陳剴歌找來兩個杯子，提起水壺才發現里面是空的。

張憶謀叫住準備找服務生要開水的陳剴歌，“不用麻煩了，喝涼的就行。”

“看我這記性，房間里是有熱水器的。”陳剴歌把插座連上，打開熱水器開關，拖了把椅子在張憶謀面前坐下。

“怎么。想找我聊聊？”

張憶謀點點頭，“在飛機上沒盡興，有幾個問題還想和你討論。”

“我也正想找你問個事，你先說還是我先說？”陳剴歌問。

張憶謀說：“客隨主便，你先問吧。”

“我聽說你在拍《紅高粱》之前。還在一部大陸和香港的合拍片里做過攝影師？”

“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不去不行，我去了其實就是幫他們拍風景，劇情什么的都和都沒有參與。”張憶謀聳聳肩，回答說。

“那部電影沒在大陸上映？”

張憶謀搖搖頭，他雖然是《風云雄霸天下》的攝影師，但這部影片的后期制作是在香港完成，張憶謀連影片最后的樣帶都沒見到。

“那電影聽說是從香港的一部漫畫改編過來的，劇情用我們的話說就是很玄乎，不能在國內上映很正常。”

陳剴歌抱起手，“那你知道那部電影后面票房賣得怎么樣？”

張憶謀努力回憶了一下，當時劉韋強專門打過一個電話，告訴過他這方面的情況，“香港收了7000多萬，全球好像是9000多萬。”

“海外才兩千多萬，不太可能吧？”陳剴歌對全球電影市場多少還是有一些認識的。

“前面說的是港幣，后面講的美元。”張憶謀補充了一句，并開玩笑說：“忘了現在匯率是多少，反正換算過來挺多的，要按在國內的票房來算，我們怕一輩子電影加起來，恐怕比不上人家這一部。”

陳剴歌對此深有同感，并且有一種深深的擔憂：“你說在大陸，藝術電影會不會慢慢也讓路給商業電影？”

“不是會不會，而是肯定會這樣。”張憶謀接過話頭，“你看國內這幾年從香港迎進的電影有多火就知道了，這是一種必然的趨勢，誰也沒辦法阻擋。”

“怎么，我看你對商業電影挺感興趣的？”陳剴歌問道。

“感興趣倒談不上，只不過是商業電影在某些方面確實比藝術電影更有優勢，比如在拍攝技術上的創新。”張憶謀因為在《風云雄霸天下》劇組做過攝影師，雖然沒親眼看見，但對這方面的了解還是挺多的。

“對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問這個？”張憶謀好奇的問。

“香港這邊的一個制作人想找我拍一部電影，但我不確定應不應該答應她。”陳剴歌據實相告。

張憶謀頓時來了興趣，“是商業電影？”

陳剴歌搖頭說：“也不完全算是，或者說應該是更偏向于文藝片。”

“是誰寫的劇本？”

“不太清楚，只知道原著小說是一個叫李碧嬅的香港女作家寫的，聽說這人在香港挺出名的。”陳剴歌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來水應該燒開了，急忙起身去沖茶。

張憶謀一聽到李碧嬅這個名字就覺得有些耳熟，等陳剴歌端著泡好的茶水回來，他腦中靈光一閃，終于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名字了。

“這個李碧嬅的作品應該是很不錯的，我聽說前段時間，香港的林宥倫先生還把她的另一部小說改編成了電影，在歐洲那邊還拿了不少獎。”

“你說的是那部《古今大戰秦俑情》吧？”陳剴歌點點頭，在法國的時候，徐砜曾經也和他提起過這件事。“你好像是見過林宥倫先生的，你對他印象如何？”

“在九寨溝取景的時候，他曾經來過一次，要說第一印象，我的感覺就是他很年輕，當時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后面才慢慢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他在香港這邊事跡流傳很多的，這段時間你只要稍微留意打聽一下，肯定會有不少收獲，具體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看不透他。”張憶謀回憶說道。

陳剴歌還準備繼續問的時候，房間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嗯，我是陳剴歌……是徐女士，你好你好！”

陳剴歌很奇怪，自己才剛到香港不超過半天時間，徐砜電話居然就直接打到酒店房間里來。

他一開始表情很疑惑，然后在聽電話的過程中，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接完電話回來，陳剴歌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張憶謀好奇地問：“怎么了？”

“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那部電影，制片人把電話直接達到這里來了。”陳剴歌很無奈的說。

“她又要約你見面？”張憶謀猜說。

陳剴歌搖搖頭，“不是她，而是我問你的那位林先生，他馬上就要過來。”

徐砜為什么會知道陳剴歌住酒店的房間電話，原因很簡單，因為陳剴歌一行是來參加香港國際電影節的，他們因為是從大陸過來情況特殊，酒店這些都是主辦方事前就定好的，只要他們一入住，林宥倫那邊就能收到消息。

張憶謀一愣，沒想到林宥倫對陳剴歌居然這么重視，第一天就主動約見，同樣是被邀請來參加香港國際電影節，自己怎么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張憶謀和陳剴歌在國內同屬于一代導演，相互之間其實是存在一種競爭關系的，即便兩人沒有要相互比較的意思，但人們還是會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當然比的不是電影票房，而是誰的電影拿獎多。

“既然林先生要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也趕緊收拾，免得等會兒人來了看到亂糟糟的不好。”張憶謀起身告辭，心中難免會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