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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糧站里轉悠了一圈，劉睿即為糧站廣闊的范圍和良好的基礎設施感到高興，又為自己手頭拮據的資金犯愁。糧站的基礎條件越好，需要投入的資金也就更大，對于現在的劉睿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劉睿站在糧站的高崗上想了一會，也沒有什么頭緒，搖搖頭騎著摩托車離開糧站。

從糧站出來一段距離，就是通往上下梁村的三岔路口，往右是回家，往左邊就是去下梁村，前往青云鎮上。想到已經很久沒有到張家大院看外公外婆，劉睿索性決定今天去看看兩位老人家。

摩托車在平坦寬闊的柏油路上奔馳，撲面而來的清風讓劉睿倍感舒適，這樣的度感是以往所不能體會到的。以前還是坑坑洼洼機耕路的時候，每次開車通過這些路段，都是一種令人難忘的痛苦經歷。

連綿起伏的坑一如梁村周圍延綿的青山一樣，摩托車在上面開過就如同是船兒在驚濤駭浪之中艱難前行。劉睿必須把度放得很慢，幾乎是用龜在移動，還得集中注意力才能避免出意外。

晴天的時候，這些機耕路上面就會布滿一層厚厚的塵土，足足能把摩托車的輪子陷進去一小半。每當有摩托車或者其他的機械通過，漫天的塵土飛揚，讓人感覺似乎來到了沙漠一樣。每次進出梁村，劉睿身上都會沾滿灰塵，就好像是從礦山回來一般。

晴天的情況雖然惡劣，但人、車還是可以很輕松地通過，哪怕灰塵有點大。

但若是換成了陰雨天氣，這條機耕路幾乎就變成了一條令人絕望的道路，梁村的人在下雨的時候沒有事情是輕易不敢出門的。

機耕路上的塵土吸足了雨水，然后被往來不斷的車輪和腳丫子來回蹂躪之后，就變成了漿糊一般的存在。以前劉睿冒雨出門送酒的時候，摩托車現在齊腳踝的泥漿中艱難前行，稍不注意就會熄火，還得重新啟動。

還好現在的摩托車有了電打啟動裝置，讓劉睿輕松不少，若是換成了舊式摩托車，需要腳踩動的話，恐怕劉睿能哭出來。饒是如此，每一次下雨后出門送酒，對劉睿的體力和精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如今，那條破破爛爛的機耕路已經被掃進了歷史，眼前這條平整寬敞的柏油路成為了梁村村民出行的最愛。特別是像劉睿這樣經常出門的人來說，交通條件的改善最是讓他感到滿意。

與此同時，柏油路的建成通車讓外地的客商更加熱衷于來到梁村收購蔬菜。家禽還有各種山珍。每一天天不亮，大量的車子就已經在青云渡口排隊等著，過河之后徑直前往梁村，擺開加收，收購自己需要的各種貨物。

這條柏油路如今已經變成了梁村上下的致富路！

柏油路的兩旁，村民們正趁著陽光普照的時候，把已經長大的菜苗移栽到菜地里，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經過幾個月的時間，梁村出產的蔬菜已經占領了縣城相當一部分的市場份額，每天都會有大量的菜販子來到村子里收購。

或許是第一次種菜，梁村的沙土地肥力很足，長出的蔬菜不僅賣相好看味道也很好，深受客戶和消費者的歡迎。也就是因為蔬菜的品質勝人一籌，雖然還得乘坐渡輪過江，但是城里的餐館還是開始把梁村當成了一個重要的原材料，每天早上都派車抵達梁村收購最新鮮的蔬菜。

梁村的蔬菜產業一開始只是幾個村民跟風劉家菜園子的嘗試而已，不過形勢的展讓更多的村民加入了其中。規模擴大讓越來越多的客戶鐘情于梁村的蔬菜，也讓梁村迎來了更多的展機會。

往年的這個時候，梁村的男女老少秋收完畢之后都閑著點，想方設法打時間。好酒的男人們就到小鏡湖釣魚，上山區打點野味，然后聚在一起喝酒。有些酒品不好的老爺們，喝醉之后就開始亂來，不是在外面和人家爭持就是回家打罵老婆。往往村里有人聚餐的之后，激犬不寧的事情是時常生，倒也是成為了梁村的一大風景。

不喝酒的話，村民們大多都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將，有時候走進村子里，隨處可以聽見‘嘩嘩’的搓麻聲。一開始，村民們還只是象征性地夾夾子，貼紙條而已，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就需要更多的刺激了。

于是乎，賭注就開始變成了人民幣，一mao、兩mao，五mao一塊，村民們玩得越來越大，甚至已經出了很多人的承受能力。有些村民一看致富無望，干脆把財的希望寄托在這些歪門邪道上，整天圍在賭桌旁，賭得昏天黑地。

有一段時間，梁村‘賭村’的名號在整個青山縣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梁村本地的村民意外，青云鎮上的閑人，附近村寨一些游手好閑的二流子，也都好像聞到肉臭味的蒼蠅一樣，整天流連在梁村。甚至于在青山縣城里以賭博為生的賭徒和賭場老板，也都盯上了梁村。

梁村山高皇帝遠，城里的警力根本就無暇顧及到這里，當人們把心思放在賭博上的時候，哪怕兩個村支書在村里德高望重，他們的話也沒有人聽在心里。賭博的泛濫最直接的反應就是不少家庭的矛盾集中爆，很多家庭是父子反目，夫妻吵架，整個梁村陷入了一種動蕩不安的情緒之中。

一些村民輸錢之后，心理無法接受，為了彌補損失，就開始學會了偷激摸狗，順手牽羊。一時間，整個梁村的社會風氣大壞，賭博、偷盜、最后還出現了吸毒人員，好好的一個寧靜小山村變成了藏污納垢的所在。

一開始，張振光和王華國看在都是鄉里鄉親的份上，對于參賭人員大多都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他們能夠迷途知返。不過，已經鬼迷心竅的村民哪里能聽得

進去，梁村的賭場倒反是愈演愈烈。

若只是賭博的話，村委會還會礙于情面，不會太多追究，只是當村里有人開始學會吸毒之后，兩個當家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接下來的行動也就順理成章了。

借助公安機關的力量，搗毀了設在村里的幾個賭場，抓獲了大批的參賭人員，處理了那些組織賭博的賭場老板之后，梁村總算是恢復了往昔的平靜。有了這個前車之鑒，王華國和張振光自然是不敢再大意，對于村子里的賭博現象是嚴加打擊，倒是讓梁村的社會風氣逐漸地好轉。

到了今年，蔬菜產業的異軍突起很是讓村民們興奮，大家幾乎每天都泡在菜地里，播種希望和未來。人一忙碌起來，心里頭就不會有那么多的雜念，不會出問題。

騎在摩托車上面，劉睿一邊感受冬日暖陽，一邊在心里翻騰著梁村這幾年的變化，心里感慨萬千。

摩托車開進張家大院，迎接劉睿的是一群嘰嘰喳喳的小激，劉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下來支好摩托車，生怕自己的大腳踩中一只小激。小睿記得小的時候外公還養有一條很忠心的守山犬，不過隨著外公已經不去打獵，守山犬去世之后張家大院再也看不見狗狗的影子了。用外公的話來說，不能打獵的守山犬，養著也沒有意思了。

“睿兒，來了！”聽到摩托車聲音，走出里屋的外婆看到劉睿的身影，咧嘴笑道。

雖說劉睿已經成為了劉家的頂梁柱，但是在外婆的眼里，他依舊是自己的大外孫，還是個小孩子。

看到外婆缺了兩顆門牙的笑容，劉睿感到一絲溫馨緩緩地就從心底彌漫開來，心里一片平靜。對于劉睿來說，每次看到外公外婆，自己就仿佛是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身上背負的壓力也就無聲無息地消失，或許，大院的香樟樹下就是自己心靈的港灣。

“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酒坊的事情不忙？”看到劉睿來看自己，張懷忠心里自然是非常高興，不過他還是頗為矜持地問道。

“酒坊的事情都忙完了，剛從村委開會出來！”劉睿一屁股坐在香樟樹下的石凳上，說道：“好久沒有過來了，想您和外婆了！”

“開會？村里面又有什么大動作？”老爺子雖然已經七十幾，但是腦袋還是很清醒，一聽劉睿的話，連忙問道。

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大外孫在村里面地位很特殊，雖然他不是村委會的成員，但是在村里有重大事情商議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在會議現場。平時日常的村務會議，劉睿是不會出席的，只有像上次那樣迎接研究院成員的準備工作會議上，劉睿才會參與其中，給村里面出謀劃策。

如今劉睿說他們剛剛開完會，倒是讓老爺子有點奇怪，究竟是什么事情？畢竟，隨著年歲的增加，老爺子已經是逐漸不問世事，其他人也不會把村里的事情報到他這里來。

“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村里準備開旅游業，我們得把村里的環境衛生以及一些基礎設施進行相應的整改才行。”劉睿也沒有什么隱瞞，把今天早上會議的主要內容和老爺子說了說。

早上村委會議的內容不用半天時間就能傳遍整個村子，也不是什么秘密，事無不可對人言。再說了，哪怕是機密，在外公的面前，劉睿也不會有所隱瞞的。

“開旅游業呀？！”聽完劉睿的話，老爺子有點感慨。

前段時間，楊正一直住在張家大院，平時和楊正聊天的過程之中，老爺子還是了解到了外面世界的很多變化。特別是楊正主要的研究對象都是各種珍稀動植物，長年在各種自然保護區活動的楊正對于保護區的保護、開上都有著獨特的見解。

在楊正看來，單純、絕對的保護已經不太適應現代生活的展，要想保護區能夠有持續的展勢頭，一邊保護，一邊利用現實條件進行相應合理的開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楊正的影響下，張懷忠以前那種比較單純、淳樸的自然保護思維也在逐漸地生變化。若是換成了以前，聽說村委會要利用小鏡湖和小青山的自然資源進行開，并且吸引大量的游客前來進行休閑度假，進行創收的事情，他肯定是持反對意見。

這也是今天在村委舉行的擴大會議上，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老爺子的存在，就是不希望他在會場旗幟鮮明地反對，使得村里面的打算落空。哪怕張振光是張懷忠的兒子，考慮到村子的展，他還是把事情隱瞞了起來，想著等各項工作開工之后才讓老爺子知道。到那個時候，木已成舟，老爺子就是反對也是無濟于事了。

劉睿也是嘴快，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都說了出來，這才想起大舅父的叮囑，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許多。

“呵呵，小鬼，怎么一下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老爺子的目光很敏銳，笑著說道：“真的以為外公就是個老古董，不知道變通？”

“哪有的事？”劉睿努力在臉上擠出笑容，有點結巴地說道。

雖然臉上是笑著的，但是劉睿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比哭還難看，心里面如同是小鹿亂撞，腦袋一陣高運轉，想著怎么說服老爺子不要去找舅父的麻煩。

劉睿知道，老爺子在上下梁村擁有極高的威望，若是老爺子出面反對，他那些老伙計肯定也是隨聲附和，變成和村委會的決議截然相反。年輕人們好不容易能看到一個致富等到門路，肯定也是不會輕言放棄，到時候整個村子就熱鬧了。

“你在想什么？”看著外孫眼珠子亂轉的樣子，老爺子還不知道他想些什么那就是怪事了，笑著說道：“是不是擔心外公反對你們的計劃呀？”

“沒有！沒有！”劉睿被說中心思，但那時腦袋還是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

“你就別掩飾了！”老爺子笑了笑，說道：“若是換成幾個月之前，我還真的反對你們所謂的旅游開，我就是擔心，這片青山綠水被人破壞之后，再也看不到了！”

“不過，現在外公也想通了，守著這個寶山卻過著窮日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張懷忠的聲音有點低沉，繼續說道“前幾年賭博的風波為什么出現，還不是因為窮給鬧的？村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初中沒有畢業就出去打工，還不是因為家里沒錢供讀書？……”

話匣子被打開的張懷忠索性就把這段時間和楊正交流的結果都和劉睿說了，話里話外他都表示出了支持村委會開旅游業的決定。對他來說，若是將來開旅游業之后村里面的經濟狀況有所好轉，很多事情就能變得更好，自己也就心安了。

當然了，在老爺子的心里，若是在開的時候，還能盡量地保持小鏡湖和小青山的生態，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看著外公的觀念和以往有了截然不同的轉變，劉睿心里的驚訝自然是無以復加，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點不可置信的樣子。看來大舅父和華國大爺想著外公會反對，就沒有把事情和外公說，若是他們知道外公也是持同意的意見，恐怕下巴都要被驚掉。

“臭小子，就不要這樣一幅驚訝的表情了！”張懷忠看到外孫一臉震驚的模樣，倒是很得意地說道：“外公我也是一個會與時俱進的人，并不是老頑固！”

“原來外公您什么都知道！那你為什么不去和大舅父他們說呢？”這個時候，劉睿才知道老爺子什么事情都清楚，只不過他就是忍著不說罷了。

“外公老了，以后村子就要靠你們年輕人，外公還是不要插手你們的事情，免得影響你們的判斷！”老爺子揮揮手，有點意興闌珊地說道：“現在村子里已經和外面有了巨大的差距，再不思變，以后大家還得繼續過著這樣的窮日子！”

和楊正接觸了幾個月，張懷忠的思想觀念生了巨大的變化，他開始正視梁村和外界的越來越大的差距，感覺到自己這些老人的觀念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為了讓村子能夠更好的展，老爺子選擇了放手，不再眷戀在村子里的一些特權。也只有這些老人心甘情愿地退出之后，梁村新一代的領導人才能放開手腳，按照他們的所思所想，對梁村的展進行相應的指導。

暖洋洋的陽光從香樟樹樹葉的縫隙之中傾瀉而下，照在劉睿和外公的身上，看著外公布滿皺紋的臉龐，劉睿猛然現，原來外公已經老了！

把五個子女操持長大的外公，經歷了舊社會的大少爺舒適生活，也承受了地主子女巨大的壓力，靠著自己的堅韌以及一手出神入化的狩獵技巧，他度過了自己精彩紛呈的大半輩子。如今，他卻要開始退出梁村的決策層，真正地隱退了！

巨大的香樟樹上，有枯黃的落葉紛飛而下，也有嫩綠的新芽在成長，衰老和出生融為一體，無比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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