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不掉。”
前方生修施展遁法后速度暴增,雙獒有些吃驚,內心卻沒有真正擔憂。
逃跑最好的法子是傳送,此外數遁法,然在某些情況下,遁空逃跑不是什么好法子,甚有可能適得其反。比如現在,生修個個疲憊勞頓,施展遁空之術危險且耗力極大,注定難以持久,更要緊處在于天上有封息陣法運轉,無論他們跑到哪里,總能鎖死方位。
換言之,生修是在飲鴆止渴,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真正讓雙獒不放心的是前者,那塊可稱之為世界的陸地跑到哪去了,不把這件事情弄明白,寢食難安。
“空間寶物?”
這是最容易想到的,也是很容易被否決的選項。能夠容納數百里狂靈地的空間寶物堪稱神器,不能說絕對沒有,但的確過于驚世駭俗了。
一個簡單例子可以說明這點,金花大判身懷藏兵令牌,萬里鬼卒收放隨心,如讓他以令牌收藏活生生的人修、地方,結果迥然不同。再比如雙獒,河間王手下位列前十的要員,手握重兵仍無堪比藏兵令牌的寶物可用;也即是說,生修如果用的是寶物,其威能、價值遠超美帥,能與之“拼富”者,怕只有河間王本人。
“不太可能。”
封息之術起因六獒,無論相距多遠,陣法存在便能彼此連通,灰獒沉吟中說道:“修家內藏化形空間?如仙府秘境?”
“胡說什么!”雪獒馬上反駁,聲音滿滿冰冷與輕蔑,實則透出一絲極難察覺的悸意。
體內修成千里化境,雙獒知道的人當中,九大鬼王肯定可以。余者都需打上問號。對方若具備那種能力,意味著此前一切與金烏有關的推斷統統失效,此番追擊根本不是追擊,而是自己朝陷阱里跳!
“那樣的話他還逃什么,揮揮手將我等抹平絕無可能!”
無論出于情理、還是自身安危考慮,這種可能必須剔除。雪獒不屑說著。內心不禁生出一絲不祥的感覺,趕緊拋棄雜念,鄭重對同伴發出警告:“人嚇人會死,鬼嚇鬼會瘋,兩者都不及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六鰲之間心意相通,灰獒思忖中說道:“那就還是寶物”
思來想去,還是寶物的可能性更大,雙獒目光慢慢熾烈。
貪婪在蔓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被抓之前,人人可以說自己是忠貞義士,未做官之前,人人當自己清廉為公,沒有伸手便有大把錢財可拿之前人人總之誘惑這種東西,非得親眼見到方知其威力,不是吹噓幾句便能當圣人。
人間有另外一句話:任何東西都可以交易,只看用來交易的籌碼是否足夠。
誠然它被許多自持操守的人所鄙夷。然而實際上,所以反駁者都忘了一點。要正確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需把“交易籌碼”放大到與“任何東西”一樣大小,比如情感、大義、決斷、選擇等,都要看成交易的一部分。
眼睜睜看著唾手可得的重寶離自己而去,那種煎熬與痛惜,非親自感受不知其傷。
灰獒猶豫說道:“早點使用的話。豈不是可以安然無恙?”
生修入冥,尤其跑到一個陌生地方,怎么看都應該保持低調;灰獒的話道出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生修為何早先不用此寶,配合大判掩護。及金烏那種極其高明的隱匿手段,不讓鬼王察覺。
“陰陽兩隔,也許寶物入冥需要適應,也許遇到乞兒導致變化,也許早先有安排,后來”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故意的?那豈不是發覺自己又開始走上歪路,雪獒趕緊搖頭。
“可能太多,無需多想,想也無用。”
“然而現在怎么辦,這么追的話咦!”
一番商談中,不知不覺三萬里路甩在身后,因為速度較快,遁空逃竄的幾條人影脫離視線,但從封息陣法中傳來的情形看,他們當中多出一個、朝另一個方向遠離。
“糟了!”
獲知反饋,雙獒心里一跳,均意識到麻煩上身。
寶物由誰帶著都可以,如此一來,除了修為太低的那些人、生修當中劫境以上皆成為目標,只要拉開一些距離,再以“人攜寶,寶帶人”的方式四散而逃,從何追起。
舍棄寶物,只追一人?
說說簡單呵!
“此寶如存在,應在金烏身邊。”雪獒首先給出意見。
灰獒給出不同意見,說道:“收取世界與抓人不同,需要不少法力,金烏傷成那樣,很難做到。”
“那會很麻煩。”雪獒緊皺眉頭。
灰獒隨之嘆息。“是啊,很麻煩。”
人人可為寶物之主,意味著對方分兵自己同樣需要分頭去追,現在要分的只有一個,接下來可能是七個八個,也能數十假如生修豁出去,七百多人分頭出動,豈止麻煩所能形容。
“走投無路之舉!”
局面由不得太多耽擱,灰獒捉住某些要害,表情漠然說道:“總體強、分開同樣具備優勢,你我統帥兩萬里陰卒,劫境鬼將超百人,再怎么分也比人修強的多。”
雪獒想了想,說道:“任由這等重寶流失,王駕怕也因此震怒。”
灰獒說道:“還有那些生修,雖不像金烏那么重要,但也同屬人間,誰知道跑掉會發生何事。”
雪獒說道:“還有一種顧慮,金烏表面重傷,誰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假象;萬一他弄個類似‘分形’‘分身’之類作為假象,自己卻藏在空間內被人帶走,追悔莫及。”
這番話很有道理,分量也很重。將雙獒心中最后一絲猶豫打消。
灰獒恍然說道:“有道理,所謂重傷正好可以拿來當成借口,避免施法泄露氣息。”
“既如此,不能再猶豫了。”
灰獒斷然說道:“寶物不容錯過,金烏仍為主流。未能確認之前,你我需要緊盯著他。不得偏移方向。所幸生修多數實力不強且有傷兵,橫沼世界處處險惡,除有限幾名強者,其余人走不快。你我緊隨金烏與幾名強者,分兵馬左右散開,擴大范圍,力爭不要遺漏。”
“好!”
上令不容違背,雪獒當即力斷:“傳訊給那些廢物,讓他們殿后。與鐵足一道阻擊判官。”
廢物指那些被甩在身后的草頭王潰兵,既然它們不肯出力廝殺,索性留下發揮余熱,至不濟也能拖延一下;當然雙獒還有別的考慮,休看那些敗兵打仗不行,劫掠個頂個都是行家,萬一被他們撈著某個落單生修,且剛好寶物就在其身邊。豈不荒唐。
雪獒很快領會了意思,揮手做出決斷:“眼下生修尚有幻想。正好提前布置。”
說話之間,兩萬里陰兵如巨蛛吐絲,一路灑出無數條觸手;雙獒同時加快速度,根據封息所指的方向,加速緊追。
“這才是真正的空間法術啊王駕真真了不起。”
身形被阿古王帶入虛空,不用出力、也無力可出的十三郎神情悠閑。順口拍阿古王馬屁,
“是有那么兩下子。”蘇老板嘀咕著,看似貶低,實則暗暗嘆服。
尋常修士、縱為專精于空間的修士,施展遁空之術也如火中取栗。哪個不是謹小慎微;包括小不點,生來就是空間異獸,也需借助發膚、施展法決才能做到。回頭看看人家,進進出出如履平地,常人畏懼的空間之門好像真的是一扇門只有邊框的那種。
別忘了,阿古王還帶著兩個負擔。
“小道而已。”阿古王謙遜的很,將襯心的話奉還:“薇薇天賦不輸本王當年,機遇尤有過之。”
“看上我家閨女了?”十三郎笑了笑,隨口說道:“正式拜師行不行?”
“好啊。”阿古王隨口回應,出界入關,瞬間千里。
“說真的啊!”十三郎有些吃驚。
阿古王笑著說道:“怕你不肯,本王才沒有主動提起。”
“好事啊!我干嗎不肯。”十三郎罕見猶豫,說道:“有道是師徒如父女,你們那邊啥規矩咱不管,如今王駕人在這里,謂入鄉隨俗,這個這個綱理倫常大道如天”
終究心里有事,難以說得下去。
當年還在人間的時候,十三郎常與阿古王較量拳腳,小不點趁機偷師學藝,多多少少有點逼迫的意味。如今提起來,十三郎仍未當成正經事,以至于得到應承,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說,即便到了現在,十三郎對這位來自異界的修羅也非完全信任。對他而言,偷師與交情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憑本事賺到,反之若真的拜師,則意味著兩家變成一家,可不是說說玩笑那么簡單。
“還在擔心我啊。”阿古王什么人,聞言知意,似嘲笑、兼有無奈說道:“就像你說的,到了這里就是這邊的人,破涅望真,本王幾乎注定了與本尊并肩等立,怎會對這個世界不利。”
“那就這么說定了。”被說破心事,縱以十三郎之心性也覺得臉紅,咬牙跺腳,暗想左右阿古王還不是太強,人家大能不少,自己成長也不慢。
這就是問題所在。換成一般魔頭,說什么與世界為敵只能是笑話,換成阿古王這種級別,事情頓時變得不太一樣。比如他說本尊難渡大界律法,實力不如古帝血魂等等,誰知道是真是假。
十三郎雖非大義凜然,但不能不考慮到假如對方心懷鬼胎,自己的立場決定了與之成敵,交往無礙、保持距離才是最佳選擇。
“找個機會把事情辦掉,隆重點,正式一點。”
“好啊。”阿古王神情并無變化,顯得理所當然。
“嗯,等過了這關再說。”
將其看成收獲,十三郎放下一樁心事,回頭與周圍探討時局。
“你們猜,雙獒會不會胡思亂想,能不能想到?”
“換成我,肯定不會上你的當。”蘇老板搶先回應,神情驕傲的不行。
“想是肯定要想的,思考不等于上當,至于結果不好說。”把自己代入雙獒角色,阿古王最終搖頭。
“提醒一下,封息大陣破解不了,意味著比拼長久法力,本王耗不過他們。”
關于狂靈地如何消失,雙獒沒想過還有第三種可能,因為那實在太荒謬了,根本不值得為之操心。
七百里狂靈地是一件寶物,并與七百生修氣息相接,這種事情說出去,非被人笑掉大牙不可。雙獒不朝這方面想不是因為蠢,而是一些被所有修士熟知堅信的依據共同作用,形成難以逾越的思維障礙。
任何材料都只是材料,要變成“寶”,需得每條每塊每個部分、乃至每個分子都與修士氣息相關、共鳴,如身體外延出一部分效果相仿。修真世界常見一事,煉制好的法器轉手他人,需得煉制者首先抹去印記,再經得到者長久祭煉,一步步烙上自己的痕跡才可使用,其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狂靈地為狂靈身軀演變,集中了狂靈全部精華,換成別人,縱為真靈以上、想把它完整煉化也如癡人說夢,縱能成功,也需成百上千年、乃至萬年。十三郎能夠做到,原因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說清,其中首要一點,狂靈地自身意志與之相融,兼有百年傳功之緣。
如今十三郎體內,最多的就是狂靈法力,比他吸收金烏三足、及之前數百年自我修煉而來的總和還多!換句話說,十三郎的身體本就可以看成狂靈外延,被視為其手足。
這是最重要的,但非全部。
所謂煉化,說狂靈成寶固然可以,但其真正準確地說法是,狂靈地接納十三郎,允許其以小載大。
即便這么多便利,十三郎花費六十年時光、仍不能說完全成功就在剛才,十三郎與橫山斗法之前,“煉化”之事猶未完成,直到逍遙自在一戰,承載狂靈榮光的球球因此免遭被碾破意志,最后一重障礙方得以消除。
這種事情能“想”么?
相比之下,點石成金反而是小道,金也好,鐵也好,終歸只是一件沒有靈性的東西,而不是可以通靈收入體內的“法器”。
“不怕思考,只怕不想,想的越多、越透徹,效果越好。”
看不到后方情形如何,十三郎只能按照理想狀況出牌,說道:“距離差不多了,麻煩老板,再放一具分身。”
“又是我!”蘇老板勃然大怒。
“能者多勞咦!”
突然留意到什么,十三郎先是吃驚,趕緊大喊。
“等等,截住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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