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陸軍金剛師一團三營二連三排排長李世貴,不,因橋勸降廣州新附軍有功,他已是本連的連長了,正和自己的老朋友,剛剛在廣州之役起義的前新附軍千戶林德水并肩走在廣州城寬闊的大街上。
“看吶,那是漢軍的軍官,肩膀上帶著銅花花呢!”幾位青年向他們投來羨慕,甚而是崇拜的目光。
哪個男子漢的心底,沒藏著一個金戈鐵馬的英雄夢?“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岳武穆精忠報國、祖擊楫中流的故事,在華夏陸沉、異族率獸食人的宋末,更是深深的根植在每個青年的心中。
無疑,漢軍為他們實現了這個金色的夢想。釘著銅扣子、整齊漂亮的制服,锃光瓦亮的鋼制頭盔和胸甲,寒光閃閃的刺刀和烏沉沉的火槍,百戰百勝的赫赫戰功,還有那豐厚的軍餉,無不深深的吸引著年輕人的目光。
幾位青年當中,有一個顯然對漢軍頗為了解,帶著點賣弄見識的味道,給同伴們解釋:“看,這位長官肩膀上帶著兩顆銅花,這是中尉的官階。漢軍將、校、尉、士分別佩金、銀、銅、鐵花,各階又分下、中、上三級,分別佩一、二、三枚肩花,各官什么品級,一眼可知。”
眾人立刻圍著他,七嘴八舌的問道:“張大哥,你說的中尉,管的多少人吶?是個什么品級?當得以前大宋朝的正軍將,還是統制官?”
“中尉嘛,是個連長,連長該管多少人,這你們該知道吧。”那張大哥受到眾人矚目,干脆賣起了關子,待伙伴們紛紛出言懇求,才慢慢解釋:“中尉連長,若是帶兵官,該管一百二十多個兵。”
“嗨,那不就是個都頭嘛!”青年們都有些失望,管百十個人,放大宋朝不過是個都頭,不入流的小武官。年輕人嘛,都有點好高騖遠,若是個將軍、統制,還入得法眼,小小都頭,未免被他們看得輕了。
張大哥冷笑道:“哼,你們敢把這連長看得輕了?告訴你,漢制,中尉正七品,和知縣一般的品級!”
啊!青年們驚呼起來,進士及第、金殿賜宴戴花游街,也不過外放個七品知縣,漢軍中管百十號人就有這般品級,當真武勛榮譽!
驚嘆之余。也有人想到了另外一層。微帶擔憂地小聲道:“以張大哥所言。似乎漢國武夫地位頗高。將來或有武人干政。重現唐末藩鎮、五代十國地故事?”
終宋一朝。以文御武、文尊武卑地局面。始終是朝政地主流。并且得到民間、清流、儒學界地一致認可。這并不是大宋朝天生軟弱無能崇文抑武。并不是趙家皇帝天生信不過武人——相反。杯酒釋兵權之后讓將軍們安度晚年。這已經比歷代開國君王誅戮功臣仁厚多了。
之所以形成這樣地社會風氣。是和宋之前唐末藩鎮割據、五代十國。前后百年戰亂。中原白骨暴于荒野、百姓埋尸溝壑地慘痛教訓密切相關地。人們地記憶中。武人當政就意味著藩鎮割據。就意味著無休無止地內戰。意味著人民流離失所。甚至恐怖地“人相食”……
所以宋人竭盡全力防止武人掌握大權。以至于到了糾枉過正地地步。當“收復燕云、凱師而回。亦不如狀元及第、東華門跨馬游街能光宗耀祖”地時候。這個王朝就注定了不亡于內亂。而亡于外患。
伙伴們地問題。已經超過了張大哥地認知水平。他沉吟半晌才回答:“這……大約不會吧?今上雄材大略。年逾弱冠而春秋鼎盛。將來逐鹿中原、北驅韃虜。不過十年二十年地光陰。皇上年紀在而立到不惑之間。和故宋太祖相差仿佛。大可以行杯酒釋兵權之計。定千秋之基業。”
“嗨。說這些干嘛?”有位皮膚黝黑地青年。打斷了伙伴們杞人憂天式地猜想。大大咧咧地道:“管他那么多。咱只知道現在正當華夏陸沉、山河淪陷之季。大丈夫當投筆從戎。沙場上建功立業。咱們只該學投筆從戎地班定遠、采石截江地虞允文。軍中一刀一槍搏個封妻蔭子、名傳后世!”
“對,兄弟說地是。
張大哥,你懂得多,還請你問問長官,怎么才能參加漢軍?他們還招不招兵?”
“我舅舅在潮州做生意,去年我陪老母省親,見那兒正在招兵,把漢軍的制度都問得清清楚楚了。若不是家慈抵死阻攔,我早就投了漢定到現在也是
、排長了!”張大哥嘟嘟囓囓地,深為去年沒把握說不得,斯斯文文的走到兩位軍官身前,作揖問道:“長官有禮了。在下請教一句,如今漢軍還招兵么?那些身高、體重、目力地要求,還和去年潮州招兵一樣么?”
這伙青年人說話有趣,李、林二人一直站在旁邊,假裝閑逛,實際上都在聽他們談話呢。
李世貴笑著回答:“大戰之后傷兵退役,肯定要在各地招兵的,近則兩三天,遠則十天半個月,廣州就要設征兵處,到時候歡迎你們來應征吶!”
“謝謝長官,若是征召入伍,還請長官在軍中多照應!”張大哥作揖告辭,如飛般跑回去,把喜訊告訴了伙伴們。
“太好了,我這救回去和爹說,怎么地也要參加漢軍!”
“男兒志在四方,投漢軍打韃虜!”
青年們歡笑著走遠,林德水連連點頭,感慨萬千:新附軍招兵,綁了壯丁來,打得半死還要悄悄往家跑,這漢軍倒好,年輕人主動找上門,還生怕你不招兵!
這樣的軍隊,才是天下強軍!
百姓尚且踴躍參軍,身在軍中,還不想盡辦法留下來?林德水帶著點忐忑,問好朋友:“咱們廣州起義的一個萬戶、八個千戶,將來安排個什么職位,皇上還沒給個道道。李兄在漢軍中待得久了,能否為小弟指點迷津?”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老朋友,李世貴道:“皇上英明雄略之主,待自己人向來寬宏仁厚,林兄高擎義旗,擒拿李恒逆賊有功,想必一枚勛章、若干銀錢是少不了的。”
林德水聞言甚是沮喪,老朋友雖然沒有明說,但勛章、獎金之外,那個最重要的“官職”,卻是提也沒提一下。
他結結巴巴的道:“小弟今年才三十三歲,年富力強,正待為新朝建功立業……”
“要留在軍中,也不是不可能,只愚兄勸賢弟一句,在家中陪著嬌妻幼子,不比在外殺伐征戰好?”
林德水捏著拳頭,忿忿的道:“蒙古人和我不共戴天!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若能留在軍中殺韃子,小弟再苦再難,也沒得半句怨言!”
“賢弟若有此心,愚兄還能不相幫?”李世貴一邊走,一邊道:“先,以前的千戶萬戶,漢軍是不承認的,若有帶兵經驗、又認得字,可以入軍事學院尉官班學習三個月,畢業后授個少尉排長,管三十個兵。然后論功慢慢提拔,直到上尉連長,再往上升校官,又得回軍事學院校官班學習半年,若是有幸升將官,則需要學習一年了……”
啊?只做的個排長?林德水在大宋是統制官,在北元是五品千戶,到大漢只有個八品的小小排長,還得進軍校學習、考試后才授予,未免有點那個啥了,便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當今皇上對銀錢看得開,如散財童子般散漫使錢,只官職上吝了點,忒也小家子氣。”
李世貴正色道:“官職乃國家公器,怎比得銀錢?當今皇上體恤百姓,免了廣州一年稅收,這是皇恩浩蕩澤被蒼生,怎么說散漫使錢?倒是賢弟,若真要留在軍中,須得把以前熬大營的毛病改一改——愚兄在這上面,可是吃了虧的!”
林德水面紅耳赤,訕訕的道:“不至于吧?我們好歹是行軍打仗十多年的,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怎么的也比沒上過戰陣的強,小弟倒也罷了,李兄當年是勤王的勁旅,依我看,現在這連長,仍然是屈才了。”
“屈才?”李世貴呵呵冷笑道:“賢弟當這連長屈才,我還怕擔不起這責任呢!且不說別個,就是以前的大宋第一名將、陸戰馬步軍力抗伯顏的鄂州張世杰,一呼十萬勇猛無敵的蘇十萬蘇劉義,投了漢軍,又在鼓鳴山下斬將奪旗,取了張弘范大旗立下大功,你道他們二位是個什么品級?”
從來英明雄略之主,最重招募前朝降將,像張世杰、蘇劉義這般人物,皇上還能放得輕了?林德水猶豫著說:“不是副師長,也得是團長吧?”
“錯了!”李世貴大笑道:“張、蘇百戰宿將,初入漢軍不過普通一兵,鼓鳴山立功之后晉升排長,后入軍校學習,在遼東再立新功,隨骷髏團、震天團升格為師,現在也才做到騎兵營長!”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