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高手中的最后一人,也是顯得最平凡的那個中年修士,進入了張凡的視線。
——散人,道徒!
這便是這個中年男子的名號,道徒道徒,道之徒也,不過他這個道,不是尋常道,而是殺道!
道徒修煉之法,號成血殺天道,自道徒其人而名顯,在他之前,并無人聽聞過此功法,也不知他是自何處得到的。
血殺天道,顧名思義,以血、以殺入道,道之及也,直達于天。
殺之道,當然是以殺為主,心中生殺念,行殺伐決斷快意之事,殺氣溢出,納于周身,便形成了散人道徒環繞周身的那片朦朧氣息,以之護體殺人,無往而不利。
少年道徒,為了修煉血殺天道,每逢痛恨而生殺念之人,皆不馬上殺之,而是特意與其親近,博取其好感,以為摯友,朝夕相處,一直到心中殺念再不可遏制時,方才出手殺之,以此得通達之心念,厚重之殺氣。
也正因為道徒這個特異的行徑,無人敢與其親近,生怕其又是在養殺念、存殺意。
散人之稱,一是因為道徒喜以其自稱,二來,便是無人敢與其親近,孤零零一天地沙鷗,故稱散人。
此人別看一副平常相貌,生人勿近模樣,一身修為,卻是可怖可畏,真真正正的結丹巔峰,比起獸魔不死和九子鬼母來,都要高出一個境界,與血神子和水母殷衡并列。
“這么一個孤僻傲然,又修為卓絕之人,不知道血神子、殷衡等人是如何將他拉來的?他們想要的又是什么?”
目光在他們五人身上掃過,張凡心中動念,漸漸興奮了起來。
早在多年前了解到他們計劃的皮毛時,張凡就知道對方所謀必大,現在看來,卻還是低估了他們。
獸魔與九子鬼母在他看來,也就是神通比較特異罷了,真論起修為來說,不過與他在一個境界,讓他在意的,終究還是血神子他們三人,真正離元嬰大道只有一步之遙。
這樣的強者,不去閉關苦修,或是尋找機緣,而選在這瀚海城元嬰修士真空的時間段,寧愿花費數十年的時間準備,若說他們所求之事跟元嬰大道無關,那才叫有鬼呢!
想到這里,張凡強自按捺了一下,感受到集中到他背后的無數灼灼目光,微微一笑,手上一拋,一點綠光,絢出無數的晶瑩,直落向水母殷衡的方向。
“阿阿衡,青蓮子給你,讓他們走吧!”
卡了一下,張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不知道應龍平時是如何稱呼殷衡的,只得學著血神子的叫法。
說完之后,心中難免忐忑了一下,好在見得他們都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這才松了一口氣。
真論起來,張凡又豈是愿意扮演他人之輩,奈何原本只是猜測,現在卻幾乎肯定了下來,殷衡等人圖謀的,必與元嬰大道有關,事關長生大道,這些旁枝末節自然可拋,也只得強自忍耐了。
看來他是蒙對了,殷衡對他的稱呼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淡然伸出晶瑩白皙,若凝青霜的玉手,迎向飛來的青蓮子遙遙張開。
恍若玉蘭花開般的美麗手掌中,伴著殷衡的動作,一點冰凌四濺的泉眼浮現,浮出一個氣泡,將甘霖普世青蓮子吞入其中,旋即消失不見。
“好!看在應龍的面子上,你們走!”
殷衡長出了一口氣,不僅僅是她,血神子等人也隨之有明顯放松的動作,便是散人道徒這樣仿佛天塌下來都不能讓他正眼視之的孤傲之人,都為之浮現出了笑容。
“他們已經準備完了。”
管中窺豹,一見之下,張凡就知道得到了這枚青蓮子,他們數十年的準備,終于完全了,這種如釋重負當不是偽裝,更何況,按當年在黑水湖碎片中的九幽老祖所言,五十年之期將至,要是現在還未準備妥當,待得一眾元嬰真人現世,再做什么動作,就不是這么輕易的了。
“呼”
整齊的長出了一口氣的聲音,在殷衡話音剛落的時候,便自張凡的背后爆發了出來,不用說,自是商行聯盟諸人。
對殷衡的這個決定,其余的四大高手都沒有多說什么,只有血神子稍顯不耐,不過也就是撇了撇嘴,并沒有多說什么。
“你們走吧!”
見得一切順利,張凡也放松了下來。
若是對方一定要滅口,那他也只得將人一裝,正式做過一場了,不過現在這樣自是最好,畢竟還有要用到這幾個人之處,能不撕破臉皮再好不過了。
“多謝道友,他曰若是有暇,萬望到我望氏商行一聚,老朽掃榻以待。”
望老爺子行了個禮,招呼了手下眾人,急匆匆地離去。在血神子等人的虎視眈眈之下,這些不過是商人的普通修士,其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對他的話,張凡不過回了一句“一定”,接著又向望天舒等人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后便負手而立,一直到目視眾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這才緩緩回首,望向殷衡等人。
“應龍,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我們,等了你很多年了。”
到得此時,殷衡方才幽幽嘆息一聲,輕移蓮步,倏忽之間,站到了張凡的身邊。
“元嬰之下,論及地火神通,無人能出你之右,若有你相助,必能事半而功倍。”
說著,殷衡如秋水一般的目光在張凡的臉上流過,那種柔和之意,恍若山中一泓清泉,晃出蒙蒙波光。
這目光之中,張凡似乎能看出一種特別的含義,究竟是分別多年的男女之情,還是另有深意,一時間,卻是不能分辨。
專心大道,一生之中,百歲光陰,除卻當年惜若之外,不曾有過任何一個女子走進過他的生命,更不用說去細細地體察這種無盡歲月相伴的修仙道侶之情了,這種朦朧感覺,若不親身體會,無論再如何洞察一切,終不能分明。
深吸了一口氣,張凡壓下心中的怪異念頭,正要開口,卻忽然感到懷中一動,低頭一看,正是金珂兒如果小貓一般蠕動著,似在尋個舒服的位置,繼續做她的鴕鳥。
依稀間,還能聽得在這個小女孩的口中,一個低不可聞的呢喃在不停地重復著: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定看不到我……”
一邊說著,一邊將腦袋埋得愈發地深了,直欲擠入張凡的體內,讓人不由得莞爾。
此時殷衡也將注意力放到了這個小女孩兒的身上,臉上現出一抹笑意,聲音卻是一沉,道:“珂兒,娘親是怎么跟你說的?”
“不準離開神水宮,不準偷跑,不準……”
眼看著躲不過去了,金珂兒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頭來,嘟著小嘴一連吐出七八個不準,都不帶喘氣的,可見她的怨念不是一天兩天了。
“娘親還有大事要做,珂兒你快點回去了,不準再跑出來了,娘親沒回來前,不準出神水宮一步,知道嗎?”
殷衡的聲音轉厲,但其中的擔憂與母愛,卻是顯露無遺。
看著金珂兒委屈到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便是張凡也不由得心中一軟,撫摩著她的小腦袋安慰著。
“人家不要嘛……,珂兒要跟娘親和爹爹一起去。”
金珂兒此言一出,張凡本以為殷衡當會聲色俱厲地呵斥回去,然后強令她返回,不曾想,殷衡沉吟了一下,竟是點了點頭道:
“好,你就跟娘親一起,不過不準離開娘親的身邊!”
“不行!”
“這怎么可以!”
張凡、血神子,齊齊驚呼出聲道。
聽到血神子聲音,張凡詫異地回望了過去,卻見得血神子也恰好望來,兩個對頭,難得在一件事情上有著共同的意見。
“才不……真的?”
“啊太好了,咯咯”
與張凡等人的驚疑不同,金珂兒先是不敢相信,繼而歡呼雀躍,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出,小腦袋上的雙丫髻一晃一晃的,顯得得意無比,可愛無比。
“本來無論如何,娘親也不會同意的,不過……”
殷衡若有深意地看了張凡一眼,繼續道;“不過這次有你爹爹幫忙照顧,就讓你一起去吧。”
“殷衡!”
張凡皺著眉頭打斷道:“此行危險,珂兒還小,如果……”
如果什么,他沒有說,可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殷衡聞言卻不過一笑,目視遠方道;“或許,里面有能救得珂兒的手段,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無論是張凡還是本有話要說的血神子,皆是默然,金珂兒現在的情況雖然分外的可愛,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修仙界殘酷無情,卻是不可能都有人能在她的身邊永遠照顧。
但是,讓她長大,明白塵世的污濁,便是真的好嗎?張凡略一俯首,但見金珂兒俏皮地對血神子做著鬼臉,顯然對先前他的反對很是不滿意。
“罷了!”
嘆息一聲,張凡不再糾纏此事,轉而目視殷衡的雙眼,沉聲道:“阿衡,你們的計劃是?”
張凡目光灼灼,如有實質直刺殷衡眼中,仿佛想要看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問及此言時,他的心中也難免激動,這個幾十年前就已扎根的謎底,終于要有了答案了。
“瀚海深淵,元嬰之秘!”
殷衡的聲音,不覺間,幽幽回蕩,似嘆息,又如憧憬,元嬰大道,終是用永恒的追求,他們這個級別的修士,誰能抵抗如此誘惑。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中,盡是一片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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