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花香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李花兒的道理

若不是沈珩今天突然來求,大小姐聽見李掌柜可能要出事,一時心軟應了他,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趕上這事兒?

還是因為李掌柜。

難怪豐穗那么討厭她呢。

沈珩怎么敢為了救她,而將大小姐、將關家置于險地?

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大小姐她……

自家小姐多好的人,怎么一遇見沈珩,就那么倒霉呢?

幕風胡思亂想著,也不顧體面了,對著沈珩罵了一句“晦氣”。

沈珩聽得分明,苦笑一聲,卻無從辯解。

他是真沒預料到事情會如何發展。

也是他失察,這幾天只顧著問鋪子的狀況,就沒注意那老爺子連防身的東西,都是放在店門口的。

這下誤會可大了。

“到底磕壞了,可惜。”章太醫抱著那塊木板,嘆氣道。

待抓了三個人,又遣散了人群后,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進了院中,外面上了門板關門。

吳靈均怕再有事情,也跟在后面。

不過一關大門,章太醫立刻止了哭聲,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生龍活虎地抱著那匾額回了屋,心疼地撫摸著。

哪里還有半點兒尋死覓活的樣子?

李花兒見他這樣,安心地笑了。

“讓你老人家嚇死了。”她撫著胸口道,“有了這主意,也不提前告訴我們。”

她看向那木匾。

一個角磕碎了。

她跪坐在對面,道:“幸好損壞不大,我幫您補個金角吧。這樣傳在京城里,更不是您的錯了。”

一側的吳靈均聽見這話,看了李花兒一眼。

章太醫呵呵一笑,反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

李花兒道:“聽您剛才哭喊的話,再不知道我就是傻子了,這是皇上賞賜您的吧?”

吳靈均先笑了,這丫頭倒是機靈的。

章太醫點頭道:“這是當初我離京的時候,陛下賜予我的。”

李冬生尚未明白,李錦兒卻已經明了,捂著嘴驚叫道:“這是陛下賜的匾額?”

章太醫神色依舊輕松:“你們放心,陛下賜我這塊匾額,就是讓我老人家有個依仗的。”

李錦兒拍著胸口,嚇得結巴了:“這,這就好,讓花兒補一下,就,就快收起來吧。”

李冬生這時才明白過來,驚得都不會說話了。

王大夫一直都知道,但此時才真的放了心。

李花兒又問道:“章爺爺,太守夫人是什么病?可見過柳大伯他們?”

章太醫皺眉道:“太守夫人的病卻不要緊,我昨兒倒是見過柳飛,他還同我攀談過,知道我們今日會回來。哼,這小子也是膽大,合該死了。”

吳靈均在后面聽見這個話,心念不覺一動。

這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而李花兒聽他這么說,也不說破,而是又安撫了他兩句,一側頭,看見柳喜福站在后面,神色沮喪。

顯然今天族人那般形狀,實在是傷了這小孩子的心。

也不知道他們何時來的,是否聽見了柳飛要送他去哪兒?

還是個孩子,哪兒擱得住人這般鬧騰與算計?

有多少人,就是在屢次被算計中,漸漸就移了心性。

她可不希望柳喜福也如此。

是以,李花兒招呼他過來,拉著他的手,笑問:“這傻孩子想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錯。”

柳喜福順著她的動作坐下了,臉色依舊陰沉。

最終,他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那些都不是好人。”

李花兒柔聲道:“可不是嗎?所以以后,你離他們遠些。”

柳喜福眼神越過李花兒身側,也不知道看向后面的什么,安靜了許久,又惡狠狠地說:

“既然是他們的錯,為什么要我遠著他們?該他們都死了,我才能好!”

眾人聽見這話,都沉默了。

吳靈均想要開口說話,可是看著李花兒柔和的表情,便止住了,要聽她如何說。

章太醫則皺眉斥道:“糊涂!平時我教你的東西,如今都忘了?什么叫醫者仁心?難道是盼著人死的?”

說是斥責,但語氣也充滿了對這個小徒弟的憐惜。

可是柳喜福轉不過這彎兒來,依舊生氣。

章太醫脾氣孤傲的,又是這個年紀才有徒弟,不愛也不會同人說道理,斥責之后,再找不到話勸說,只得也看著李花兒。

李花兒和顏悅色地問:“喜福你說,姐姐我算不算好人?”

問得古怪。

柳喜福疑惑看著她,點頭。

她又指著李錦兒和李冬生,問道:“那你這兩個哥哥姐姐,是不是好人?”

柳喜福再次點點頭。

李花兒笑著又問:“那你說說,我本家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們,又有幾個算好人?”

柳喜福不說話了。

這李家的事情,比自家好不到哪兒去。

李花兒接著說:“你錦兒姐姐親娘沒了,親爹又那般待她,她可就說不認爹盼他死的話了?你冬生哥哥,自小沒了爹娘,養在本家,被當奴隸一般對待,你看他可說過要那些人都死了才好的話?”

柳喜福低著頭,方才那股戾氣,自眼底漸漸消散。

李花兒繼續道:“老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沒有幾門惡親戚?咱們村子還算好的,南面的霸莊,前面不是還鬧出為了奪家產,下砒霜害人的事兒嗎?咱們縣里,不也有為了三兩銀子,就把寡嫂逼死、侄兒侄女賣給人為奴為妾的勾當嗎?”

柳喜福猛地抬起頭,看著李花兒,嘶喊道:

“難道這世上就只有他們來害我的道理了?”

李花兒莞爾一笑:“這世上,好人總是比壞人難做,所以才會有層出不窮的壞人與孤苦含冤的好人。”

柳喜福張張嘴。

“那……那難道我就只能這樣子了嗎?”他眼眶紅紅的,無助而又惶恐地問。

李花兒掏出手帕,幫他擦著淚:“所以,你師父、奶奶、嬸子才讓你好好學本事。”

柳喜福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學了本事,他們就不會欺負我了嗎?”

李花兒搖搖頭:“不,學了本事,壞人還是壞人,還是要來想辦法欺負你的。”

柳喜福臉又垮了,道:“那我還學本事做什么?”

“因為等你學好本事之后,就知道該如何欺負回去了呀。”李花兒笑道,“和姐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