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磨麥子面？是要做炊餅，還是湯餅？”
芳草聽完吩咐，多問了一句，順帶吞了口口水。
“這里有面食的嗎？那你為什么要吃麥飯？”
蘇錦鸞下意識反問一句，一臉你在逗我的荒謬。
原本她也有所懷疑的。聽說錦衣衛的大名后，她以為穿到了大明；
可見到芳草粗陋的吃食后，她不爭氣地動搖了。
她怎么都無法說服自己，有人會棄面粉做成的面食不吃，而選擇難以下咽的麥飯！
除非，壓根就沒面食的做法！
可惜的是，她的判斷好像出錯了，還錯得離譜。
蘇錦鸞臉上發燙，執著地盯著誤導她的芳草，想要從這張憨厚老實的臉上瞧出破綻。
芳草被她譴責的目光盯得赧然，訕訕道：
“咱家麥子面吃完了，我就蒸了點麥飯。”
這個借口不足以說服蘇錦鸞，她鍥而不舍地繼續盯人，不得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答案誓不罷休！
芳草不自在地搓搓手，聲音含在嘴里小聲解釋：
“是這么回事，我這個月的口糧吃完了，就拿月錢跟香葉另換了點糧。麥子比米賤，能多換一些；磨成面還要去麩皮，掉不少秤。”
芳草腦袋低垂，微黑的臉頰也透出紅。
“蒸麥飯雖然不太好吃，可頂餓。”
蘇錦鸞頭痛地揉揉太陽穴，沒想到會是這樣簡單的理由。
“我知道了。”
蘇錦鸞制止芳草的交代，不想她太難堪。
芳草貪吃，不是什么大毛病。
是她蘇錦鸞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不做調查研究，想當然地把寫小說的那一套生搬硬套過來，這才鬧了笑話，連累芳草跟著丟臉。
“對不住，是我誤會了。”
她誠心道歉，臉上熱度遲遲不退。
“沒有沒有，小姐太客氣了，小姐哪里知道這些灶上的事。”
芳草立馬笑開，自然而然地為她找到借口。
“您要麥子面，是要做神仙教您的好吃食嗎？”
芳草眼神里滿是期待，沒有半分懷疑。
傻子小姐一夜之間突然好了，不是遇到神仙又是什么？傻子才不信呢。
蘇錦鸞吃了教訓，謹慎問道：
“是想做點吃食。你剛才說的炊餅湯餅，那有沒有饅頭包子啊？發面的暄乎的那種。”
芳草毫不設防地答：
“小姐說的是發面餅？那個不能多吃，會反酸水，聽老輩人說能害病，可嚇人了。不過聽說外頭有賣一種肉餅的，又暄乎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說的吃食。”
蘇錦鸞心放下一半，看來發面面食有，只是沒有普及。
但也有可能是鄉下孤陋寡聞，信息閉塞，還是別將話說得太滿的好。
“大概不太一樣吧。”
蘇錦鸞含糊一句，狀似無意地問：
“那你知道外頭有賣廁紙的沒？”
芳草憨憨搖頭。
“讀書人的事情我不懂，冊子紙什么的您還是問老爺吧，或者去書房找找看。”
蘇錦鸞見她聽岔了也不解釋，也算是間接得到答案，起碼村里還沒用廁紙的概念，這就好。
“那行吧，待會我就去書房看看。還是先磨點麥子面吧，咱們做炸醬面。”
“哎。”
芳草答應著要走，又被蘇錦鸞喊住。
“要不先找街坊鄰居換點面粉，你先找人手幫我干點活。”
芳草再度不打折扣地答應下來，咚咚咚跑去找人。
蘇錦鸞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深吸口氣平復心情。
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當穿越眾的對吧？
蘇錦鸞選擇跟自己和解，模擬系統提示音小聲嘀咕：
“臉皮厚度1。”
等她臉上熱度消散，芳草也領著幾個人過來了。
“小姐，要做什么？虎哥跟三壯力氣都很大，小姐只管使喚。”
蘇錦鸞打量兩個窘迫不安的漢子，才想這大概是家里頭雇的長工，看著老實巴交且饑寒交迫的，想也知道楊家不會是什么寬厚的主家，否則在村里的名聲不會這樣差勁。
“我要做的活不難，就是費點力氣。”
蘇錦鸞安撫地笑笑，盡量顯得和氣些。
“你們找點干凈的蘆葦葉麥秸稈之類的干草來，能從木工那里買些做活剩下的刨花更好，拿來后先洗洗再蒸煮，然后搗成漿子，越細越好。”
“小姐是要造紙？”
虎子跟三壯對視一眼，囁嚅問道。
蘇錦鸞已經不覺得意外了，很誠實地點頭：
“是啊。”
虎子見她和氣，忍不住低聲勸道：
“小姐，造紙得要秘方，干草造不出好紙的，得要好木頭當原料才行。”
芳草白他一眼，沒好氣地提醒：
“咱們小姐那是別人嗎？你忘了小姐是得過神仙點化的了？瞎操的什么心，小姐怎么說，你們怎么做，還不快去。”
倆漢子被訓得沒脾氣，喏喏應聲，扭頭跑走。
“你對人家客氣點。”
蘇錦鸞還沒徹底養成剝削階級頤指氣使的習慣，不輕不重地提點一句。
“你也別閑著了，先做飯，吃完也有活干。”
“小姐要教我做炸醬面？”芳草見她往廚房去，歡歡喜喜跟上。
“家里有肉吧？”蘇錦鸞問。
“有，有半斤呢！”芳草又開始吞口水。
“面粉換來了嗎？”蘇錦鸞又問。
芳草一拍腦門，懊惱道：
“剛才光顧著喊人了，差點給忘了這碼事，我馬上就去。”
蘇錦鸞看她又要轉身跑走，忙追加一句：
“順便問問誰家有堿面，也換點來家，我有用。”
芳草遠遠答應一聲，咚咚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蘇錦鸞也不去操心他們怎么出門，怎么跟人換東西，趁著這點工夫，趕緊跑去書房，迅速翻找起來。
渣爹的書房布置能看得出用心，書架上塞著兩排書本，墻上掛著幾幅瞧不出真假的字畫，書案上擺著文房四寶，角落里的高幾上立著梅瓶。
蘇錦鸞雖然沒多少鑒賞水平，但總覺得哪里違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附庸風雅之感。
這不重要。
她只是來翻書，試圖弄清楚如今的朝代年號。
雖說她的歷史大多是在起點學的，但總有兩三分靠譜吧？
身為一個撲街寫手，她拜讀過諸多神作，自己寫文時也查過相關資料，對接下來的穿越生涯，還是很有信心的！
“繁體字，豎排無標點，還好還好。”
蘇錦鸞無意識自言自語，頗有慶幸。
最起碼她穿到的是熟悉的漢文化體系，繁體字縱使認不全，好歹聯系上下文能猜個囫圇意思，不至于當文盲，好兆頭！
“大炎王朝？架空么？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