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來客
貴客要臨門，自然需要準備待客的東西。
楊譚林一大早就帶著阿鵬出去了，說是和村子里養羊的王家說好了，要殺一只羊來待客，他去看看羊有沒有殺好，要是好了的話就直接拿回來下鍋。
阿德也早早的就出去了，他是去進喜州的必經之路等著客人了——昨天晚上，蝶翅從阿德和楊雪素的談話中知道，阿德在剛剛獨立的時候也得到了扎旺的幫助，對扎旺也有著對親人長輩一般的感情，江邊卓瑪更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而阿奶和楊雪素也沒有閑著，蝶翅又一次被背在了楊雪素的背上（她不喜歡被背著的感覺，是很舒服，也很暖和，可正是因為這樣，她總是堅持不住一會就睡著了），她們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張桌子忙碌著。
春燕在敲核桃，夏燕則用小刀將核桃切成薄薄的片，荷花媽將一塊紅糖放在砧板上切碎，阿奶也沒有閑著，不知道她從什么地方拿了幾片看起來淺黃色的，透著油亮光澤的東西（乳扇），遞給荷花媽，看著她將那東西也切得細細的。楊雪素就更奇怪了，她居然是在削姜，將皮削去，然后切成細細末，在和花椒、蜂蜜什么的分別放在桌子上，蝶翅瞪大了眼睛。她們這是要干什么？準備煮羊嗎？可為什么桌子上還擺著茶葉，烤茶用的陶罐，以及茶杯呢？
“我們回來了！”阿鵬一蹦一跳的進來，楊譚林和家里的另外一個幫傭阿雄爸跟在他身后，他們兩人合力抬著一頭金黃色的羊，金黃色那是因為這只羊已經用明火烤了一遍，所以才是這個樣子，看得出來者并不是一頭很肥的羊，精精瘦瘦的，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阿雄爸，你幫我砍一下，先下鍋煮著！”荷花媽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楊譚林很自然的將自己的那一端遞給荷花媽，他們兩個抬著羊就去了廚房。
“都準備好了嗎？”楊譚林在桌子面前晃悠了一圈，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很是隨意的問了一句。
“都好了，德能夠扎旺大叔來了就給他喝我們最好、最尊貴的茶！”楊雪素笑意盈盈的道：“扎旺大叔最喜歡我們的甜茶，阿媽到瓊蘭家買了乳扇、加上最好的漾濞核桃，扎旺大叔一定會更喜歡的。”
這些東西是用來泡茶的？蝶翅已經滿是好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紅糖、核桃、花椒、姜、蜂蜜、還有那奇怪的乳扇什么的都是用來泡茶的？泡什么茶？怪味茶？
正說著，門口傳來阿德的聲音：“阿爸，雪素，扎旺大叔和卓瑪姐來了！”
傳奇人物到了！蝶翅立刻將目光轉向大門，阿德的話音未落，就見他笑得無比燦爛的帶了三男一女進來，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大約五十出頭的男人，留著一把花白的大胡子，膚色黝黑，兩頰上有著不正常的紅黑色斑塊，穿一身青色花紋的藏袍，胸前帶著一串珠子挺大的琥珀下面那是一顆看不出材質的，有鴿子蛋大小的珠子，他滿臉都是濃濃的笑意，楊譚林立刻迎上去，兩人很是親熱的擁抱了一下。
“卓瑪姐”楊雪素親熱的叫了一聲，徑直和唯一的女性擁抱在一起，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撲鼻而來，蝶翅忍不住的縮了縮鼻子，這味道真是不好聞。
江邊卓瑪是個高大健美的女人，她比楊雪素足足高了一個頭，和阿德站在一起也稍微有些冒尖（蝶翅忍不住的汗了一個，以前不覺得，怎么這一家子來了之后覺得楊家老小都袖珍起來了呢？），很是明朗的五官，膚色比小麥色略黑，但也算不上是黝黑，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十分的健美，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仿佛不沾一絲塵埃的明凈，蝶翅只有在孩子的臉上再見過這樣的眼睛，而她的睫毛超乎尋常的又長又翹，襯得她的眼睛更加的明亮和美麗，她的兩頰也有不正常的紅黑色斑塊（高原紅啊高原紅，聽起來挺美，看起來很煞風景），可就算只這樣，也無損于她的美麗，總的來說是一位別有風情的美人。
“這就是雪素剛剛生的孩子了吧？”扎旺很是小心的用手指碰了一下蝶翅的臉蛋，他一點都不敢用力，就擔心將嫩得能夠掐的出水的小臉蛋給弄疼了。
“嗯，是個女娃兒，娶了個名字叫蝶翅，就是雪素院子里開得最好的那兩棵茶花的名字！”楊譚林呵呵的笑著，然后將蝶翅從楊雪素背上解下來，抱在懷里，很是自豪的說著蝶翅已經能夠倒背如流的話：“這孩子可聰明了，和她說什么她都像是能夠聽得懂一樣，很乖的聽著，要是遇上她想知道的，還會主動問呢！”
“這么聰明？”扎旺很是喜歡的又碰了碰蝶翅的小臉，笑著道：“蝶翅，我是你扎旺爺爺，讓爺爺抱抱你！”
看著他的大胡子，蝶翅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楊家沒有一個是蓄胡子的，雖然那把胡子看起來頗有使扎旺看起來頗有藝術家的氣質，可是她一點都不喜歡，要是扎到她柔嫩的肌膚怎么辦？
“為什么？不喜歡扎旺爺爺嗎？”扎旺很是傷心的問，可是他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就算是阿鵬都能夠看出來那表情有多假。
蝶翅搖了搖頭，不能讓人這樣誤解！
楊譚林倒是明白小孫女的脾氣，笑呵呵的道：“蝶翅從來不讓有胡子的人抱。我不是說了嗎，她聰明著呢，擔心讓人的胡子給扎了！你要是把這把大胡子給剃了，她估計就會愿意讓你抱了。”
這也是楊譚林的觀察所得，蝶翅不認人（又不是真的小屁孩，還認人呢），經常坐在一起下棋、抽煙。喝茶的老頭誰都樂意逗她，也都喜歡搶著抱她一下，她總是乖乖的給人一個笑臉，唯獨也留了一把大胡子的董老頭不行，一抱就咋呼，讓董老頭氣得眼睛都鼓了起來。
“扎旺爺爺保證不讓胡子扎到蝶翅的小手小臉，這樣總可以了吧？”扎旺很是認真的對蝶翅保證著，他真的很想看看這個看起來早慧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夠聽得懂自己說話。
蝶翅很是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無奈的點了點頭，頗有些英勇就義的味道，扎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孩子真的能夠聽得懂他們說什么！不過，他也沒有發呆，立刻小心翼翼的從楊譚林手上接過小小的蝶翅，贊道：“這孩子真是個難得一見的！”
蝶翅的小臉卻苦了起來，扎旺身上強烈的味道直沖鼻端，相比起江邊卓瑪身上的味道，更是刺鼻的讓她受不了，她忽然想起曾經在網上看過的關于藏族的某些習俗，據說藏族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結婚和死亡，所以身上都會有濃濃的味道，扎旺可是正宗的藏人，他應該也有這樣的習俗，蝶翅腸子都悔青了——她怎么能忘了這一茬呢？
看到蝶翅苦了小臉，沒有等她發出抗議（或者是后悔）的哭聲，楊譚林就把孫女“搶”了回來，笑著道：“這可是我孫女，你想要抱孫女，讓卓瑪給你生去！”
“阿叔，我已經生了三個了！”江邊卓瑪笑得很是爽朗道：“我也想要一個漂亮的姑娘，可怎么都生出些臭小子來，一個個調皮搗蛋的，蝶翅這么乖巧，又這么可愛，別說是我阿爸，就是我看了也是眼饞的！你就讓他抱一會，過過干癮好了！”
“就是！”扎旺白了楊譚林一眼，道：“卓瑪已經生了三個了，再生的話又要生三個，那得多累人啊！”
“卓瑪姐姐不想再生了嗎？”楊雪素很隨意的問了一句，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會讓人尷尬的問題。
“不生了！”江邊卓瑪也沒有認為這個問題有什么難以啟齒的，笑著搖搖頭，道：“生老大的時候身體還好，生完了，第二天就能下地了；生老二的時候身體最好，是在從牧場回家的路上自己生的，生完了休息一會，背著孩子回家都不覺得累；可生完老三，躺了三天都覺得累得慌，要是在生三個，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還是不生了！”
自己在半路上生孩子？生完了抱著孩子回家都不累？這人怎么這么彪悍啊！蝶翅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是醫學發達的時代，生孩子都是件極為嚴肅和危險的事情，怎么在這江邊卓瑪的嘴里和牛羊下崽沒什么兩樣呢？生完孩子躺三天就覺得體虛了，那些生完孩子要躲一個月的又算什么啊？
“那是卓瑪姐姐身體好，哪像我……”楊雪素一臉的敬佩之色，然后搖搖頭道：“我也不生了，有阿鵬和蝶翅已經夠了，再生真的是受不了了！”
“好了，好了，別說那些閑話了，還是過來泡茶吧！”阿奶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工具，笑著打岔道：“扎旺他們難得來一趟，一定要多吃點茶才是！”
“雪素去泡茶吧！”扎旺贊同的點頭，道：“我可喜歡喝你們白家的茶了，除了我們的酥油茶就是你們的三道茶最好喝了……核桃和乳扇多放點！”
“知道了！”楊雪素忍不住的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