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語欣差點沒把牙咬碎。
里面坐著的人她實在是太眼熟了，無數次午夜夢回時，她都能看到這個紅眼睛的惡魔從地獄里爬上來，奪走自己的財富，地位，與家人。
她畏懼噩夢成真，所以這么多年來，顧語欣費盡心思去打壓季兮玥，陰暗的想法逐漸在心底生根發芽。
她希望，季兮玥這輩子，都生活在娛樂圈最骯臟的角落，在地獄里打滾摸爬。和其他下等人搶奪殘羹剩飯，永世不得超生。
季，兮，玥。
仿佛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詛咒，紅眼睛的惡魔轉過身，點著滾圓的唇珠，散發著令人厭惡的魅力。
“哦，我說這是誰呢。”季兮玥皮笑肉不笑道，“向來不講先來后到的顧語欣小姐，怎么，今天又想搶誰的東西”
一語封喉。
顧語欣從心底生出股無法抑制的恐懼和憤怒。她不想承認，可每個人都在旁敲側擊地提醒這個事實：
至今為止，她引以為傲的一切。都是從季兮玥那里，或者偷，或者搶來的。
怎么，好不容易搶來的東西，難道你季兮玥還想搶走嗎！
像是回答她的問題，季兮玥輕描淡寫地揮揮手。保鏢小姐應聲而動，擋住了顧語欣惡意的視線。
“不好意思啊，顧語欣小姐。”
季兮玥在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拍了拍化妝師的胳膊，安撫下對方快發作的小脾氣。
“你得有心理準備，你能搶別人的，別人就能搶你的。”
這就是娛樂圈的叢林法則。
“你是誰”
顧語欣的經紀人見勢不妙，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糊咖似乎和自己的藝人糾葛很深，于是搶先道：
“用這種語氣和我們語欣說話，你配嗎”
“啪！”
被稱作謝冉的化妝師此刻陰沉著臉，粉底刷被她重重地拍到了桌上。細小的粉塵揚起，匯聚成一團小小的霧霾。
“用這種語氣和我謝冉的客人說話，你配嗎”
顧語欣的經紀人被徹底激怒了。自從帶了顧語欣，她享受的都是帝王般的待遇。
別說化妝師，就連某些演員，聽說顧語欣點名要什么，那都是低頭哈腰，陪著笑將東西拱手讓出的。
哪有人敢這么對她說話！
“你又算什么東西”經紀人頤指氣使道，盛怒下竟忽視了似笑非笑的季兮玥，“不過是個打工的，化的再好又怎樣給我們藝人化妝是你的福氣！”
這話說的就太離譜了。
系統這個傻白甜都看不下去，鉆到季兮玥的jing神海里直吐槽：
這真的是劇本里那個傳奇經紀人嗎，為什么說起話來那么愚蠢，那么反派啊我真聽不下去了。
季兮玥幽幽地回答：看，這就是“主角身邊的人都降智”定律，懂了嗎
系統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這樣會顯得主角最聰明。
吃瓜的兩人按下不表，被針對的謝冉不怒反笑。甜美可愛的化妝師站起身，長長的黑睫毛撲扇幾下：
“是嗎，那不好意思。這份福氣我消受不起，您另請高明吧。”
“咯噔。”經紀人心道不妙。
她不該這么沖動的，肯定是被季兮玥干擾了思緒，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都忘了。
此番前來，是顧語欣對片場分配的化妝師不滿意，要求最出色的化妝師為自己服務。可她脾氣大，沒人敢接下這份活。
推搡到最后，還是個膽大的提了謝冉的名字，沒等“但是”后面的話說完，經紀人就急匆匆地領著顧語欣過來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其他人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想說什么，“但是”后面的話究竟是什么
“不過呢——”
謝冉拖長了聲音，話尾高高地揚起：“我是個打工的，你們看不上。我哥哥也是個打工的，想必你們也看不上吧。”
“所以呢，謝淼的綜藝，你顧語欣也不用申請了，我替哥哥直接回絕咯。”
好一個仗勢欺人！
顧語欣臉色發白，心里不斷咒罵著經紀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那可是謝淼的綜藝，尤其是風頭正盛的《愛豆大冒險》，圈內人擠破頭都想搶常駐嘉賓的名額，她也不例外。
本來前些天得到了面試的機會，可現如今，被經紀人一句話給弄沒了！
到這時，顧語欣突然想起了走之前那人的口型，和她沒說完的話：
“但是……謝冉不是專門的化妝師哦。只是掛個名，這次來專程為她哥哥的朋友服務的。”
“那她憑什么”
嫉妒沖刷了顧語欣的頭腦，她幾乎不受控地想沖上去，被可靠的保鏢小姐用身體擋住了。
“她是什么身份，你憑什么給她化妝！”
保鏢小姐鉗住顧語欣揮來的胳膊，借力將她推回了經紀人身上。保證對方的眼睛瞪得再怎么大，也碰不到季兮玥一根頭發絲兒。
這都什么事啊。
系統：宿主，實話說。你是不是有“主角碰到你就失去理智”的光環。
季兮玥：誰知道呢，可能我長得就讓人想動手吧。
總而言之，還是笑的太欠了。
謝冉挑挑眉，俯下身和季兮玥咬耳朵：“你是不是和她有仇啊，怎么只追著你咬。”
季兮玥聳聳肩，瞥了眼發瘋的顧語欣：“誰知道呢，她一直都這樣。”
沒人回答顧語欣的問題，因為保鏢小姐已經“禮貌”地請兩位不速之客離開了。顧語欣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兩位帶惡人微笑著朝她揮手。
季兮玥/謝冉：“拜拜咯。”
鬧劇落幕，謝冉重新給季兮玥上妝。兩人對著眼影盤咕咕叨叨了一陣，最后還是選擇了深點的暗紅，眼角又點上了金粉。
“這樣更符合小紅帽的角色。”謝冉小聲道，“我私心覺得你比較適合小紅帽，所以就把你往這方面化了。”
“小紅帽”季兮玥好奇地問道，“不是說黑暗童話，我還以為全是公主呢。”
謝冉點點頭。
“有，但我哥說你不適合公主。”她起身，從衣柜里拿出套暗紅色斗篷，內里是加絨的，邊緣還繡著金線，“喏，先去試小紅帽，如果不行再回來換。”
全身鏡里的人已經變了個模樣。
季兮玥將兜帽扣緊，兩側的發絲從耳邊落下。她抖了抖衣擺，將曼妙的身材隱在厚實的斗篷里。僅露出下半截小腿和毛絨雪地靴。
“可愛嗎”她歪頭，對兩人笑道。
可愛，謝冉怔怔地望著她，完全就是活脫脫的小紅帽。
緊接著，季兮玥稍稍低頭，步伐干脆而快速，像風一樣朝她走去，又擦肩而過。
驚鴻一瞥下，謝冉看清了陰影中的側顏。眨眼間，掠過的紅眸像上下翻飛的蝴蝶，眼角的金粉簌簌往下落，像易碎的鱗片。
季兮玥，像游走在城市間，收割生命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