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178章 暗示警告

都說“生不入公門,死不下地獄”一層層的臺階上坡,縱使錢卿瑛已做好了酷刑加身的準備,可一到順天府大堂——清朝京畿衙門,遠遠就看見那高懸“肅清畿甸”的堂額,整個府衙格局幽深宏大,總給人一種陰森感。

出乎意料此時并未升堂,而是從陰影處走出個身穿九品藍雀文官補服的相熟故人來:“錢格格,別來無恙?府尹大人吩咐小的先帶您四處走一圈,看一看府衙的情況才升堂問案。”說著把手一揮,示意捕快去掉刑具。

錢卿瑛揉了揉脖子和手腕,躬身一福,感慨道:“李書吏,幾日未見,妾身已淪為階下之囚,怎能無恙?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妾身對今日遭遇早有準備,全憑李書吏安排。”

書吏是衙門里真正掌權的第二人,雖只有九品職銜,但卻是工作輕松又富有的階層。書吏利用日常工作當中的職務便利,用合法,至少是不違法的手段撈取大量進項,學術一點兒的說法管這種職務之便叫“自由裁量權”。

“錢格格客氣,往日格格對我等都是慷慨照顧,今日之事皆為公事公辦,出于無奈,若有什么沖撞怠慢之處,望格格不要見怪。”李巖謙恭的拱手:至少面子上是這樣……

“李書吏說笑了。順天府所管轄地區是帝京之內御輦之下,府尹的品級比一般知府高三極,是跟御史臺、步軍統領衙門、九門提督府等衙門有幾乎相等的權限,相當于小刑部。妾身不過是四貝勒一姬妾,如何敢當。”錢卿瑛再次還禮。說起來他們之間的來往就是借著請李巖起草文書之名塞送銀子求個方便罷了,當然還有鴻藝會館的功勞在。

看錢卿瑛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李巖也只是淡淡一笑,做了個“這邊請”的動作:“府尹大人讓下官帶格格去參觀大牢,畢竟接下下來還是要委屈格格在那里呆到無罪釋放或刑部接管貨宗人府接管。”

錢卿瑛雖是嘆了口氣不住的搖頭,卻笑得十分坦然:“托李書吏吉言,不過妾身怕是不能從這順天府無罪釋放了,要重見天日也是從別處出來。”

李巖聽了這話,立時就察覺到了她語中的機鋒,目光微閃,也不接話只是一味的笑。

陰冷昏暗的大牢,常年點著火把,夾雜著一股酸腐霉味和膿血腥臭味,刑架上的鐵鏈飽吸了人類的皮脂,烏黑發亮,墻上掛滿了滿當當的各色刑具,暗紅的色澤似乎還殘留著血跡。

錢卿瑛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那么多造型千奇百怪的刑具,想到馬上就要用在自己的身上了,不由冷汗涔涔汗毛倒豎。

半墻之隔的刑訊室,伴隨著鐵鏈拖地的嘩啦啦聲漸行漸近,不知何時兩個健壯女獄卒拖著一個破敗的軀體出現在那“嘭”的一聲,往旁邊的草堆隨地一扔就轉身去準備刑具了。

借著狹小的天窗透進的光亮和墻上火把搖曳不定的紅光,從身形上依稀看的出是個女子,囚服上斑斑血跡混雜著污漬,已辨不出原來的顏色,破裂的口子處露出的皮肉已經潰爛化膿,發絲雜亂的撲散開,看不出是死是活。

一聲冷哼打破了地牢里的死寂,女獄卒皺起了眉,走上前抬腳狠狠的踢在那人腰部。

“唔。”伴著一聲痛苦卻壓抑的呻吟,躺著的女子抽搐了一下,緩緩將臉從濕爛的草堆中轉向錢卿瑛的方向。

女子五官頗為秀美,卻消瘦的厲害,眼窩深陷、眼神渙散,臉頰上滿是暗紅的血跡,嘴唇暗紫。

一個女獄卒從背后提起女犯來,另一個女獄卒伸手就是三四個響亮的巴掌:“說,你是如何謀害親夫的?”

女犯的聲音虛弱而沙啞,不知怎樣替自己辯解,只一個勁的呻吟:“冤枉!”說完一句便悶咳起來,渾身顫抖,喘了好幾口氣“你們……就是……打……打死我,我……我……我也不能……認……認了……這……這從未……從未做過的事。”

女獄卒對望了一眼后,都露出了一個奸笑,其中一位斥道:“冤什么?謀殺親夫,還敢叫冤?聰明的早些招認了好,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

“我沒有!我……”女犯掙扎著悲泣,看到她們被厭惡扭歪的臉,心里更加恐懼。

兩名女獄卒一邊一個走到女犯的身旁,抓住她的胳膊把她臉朝下的按壓在刑凳上。她的胳膊被擰到身后,兩只蹬動掙扎的腳也被人死死地踩在地上。跟著其中一名女獄卒掀起女犯的衣裳,將她的褲子一把拉下,露出已被打得紅腫的屁股,一只粗大的手在她的身后探模肛門。

女犯身上的血仿佛一瞬間都涌到了臉上,歇斯底里的喊叫起來:“不!不要哇!”

那手指還在探找著,并且已經找到了。接著那手指就像一根硬木棍一樣,一下子就插進了女犯的肛門里去。

女犯早已是痛得面無人色,嘴里不住的哼哼亂叫。

李巖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幽幽的解說道:“宋明清三代規定婦人犯了奸罪,必須“去衣受杖”除造成皮肉之苦外,是為達到之效。插入犯人肛門卻是男女通用,為的是保證他們在接下來的杖刑中,不至于痛的閉氣而亡。如果這個女犯再不就范,下面要對她施行的就是幽閉,即用木槌擊婦人腹部,人為地造成子脫垂,使其喪失生育能力,再不招就是針刺陰門。再下面的府尹大人還沒安排。”

一日之內遭受兩次血腥殘酷的視覺沖擊,可前一次是心中摯愛慘死,接下來興許就是自己,此刻再看于己無關的人,錢卿瑛已經沒多余的心情分與她了。

“其實妾身自多年前奉召伴駕之時就已做好今日準備,大清律例和刑罰已研究的通透,又特意研習過不借外物的速死之法,不會等待刑罰加身的。”錢卿瑛神色平靜的轉過頭望著李巖,勾唇輕笑“妾身雖只是區區皇子姬妾,不論四貝勒是否舍棄了我,這類傷及皇家顏面的刑罰,府尹大人是不能加之于吾身的,否則宗人府驗查妾身尸身,府尹大人恐怕保不住頭頂烏紗。不過此刻妾身已經明白府尹大人的心意和為難,不論是何供詞,公堂之上拿于妾身簽字畫押便是。府尹大人手下留情妾身銘感五內,自然誠心配合不會讓大人為難。”

李巖忽然由衷佩服頂頭上司的明智圓滑,上頭的指令不得違背,這個女人又摸不清深淺,順天府尹僅憑著上頭一句“定罪要做的干凈利落,盡量往四福晉頭上推”就推測出事情的棘手,能讓那位都忌憚不敢明面來的人,把事作死了的話,可有很大的幾率應了那句“打蛇不死反被咬”的,如今一看這女人哪里可能一般,不問供狀寫成什么樣,完全是有恃無恐、胸有成竹的模樣。

“格格要不要下官去通知四貝勒一聲,也好幫著圓融圓融,您知道要不是上頭有指令,咱們順天府決不能這樣辦事的!”李巖于是哈著腰陪笑道。

錢卿瑛眸光微動,絳唇輕啟,露出瑩白如玉的貝齒,擺擺手淡聲道:“不必了,四貝勒在宮里為了冬至日領著差,到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李巖訝然,一個女人出了這么大的事,居然沒想第一時間求得丈夫庇護,那她要怎樣保命,總不可能坐以待斃吧。

“李書吏是不是好奇妾身為什么不求助夫君?這個其實不值一提。”錢卿瑛轉過頭低低的笑,拇指大的鴿血紅梨形耳墜折射著火光,映襯著雪白的肌膚,更顯得容色艷麗絕倫“說起來妾身該好好感激李書吏和府尹大人給的方便,只是一時間身無長物,不過有句話要送給府尹大人,妾身這樁案子府尹大人最好及早稟奏皇上,否則過幾日恐怕會焦頭爛額,畢竟不明不白的被皇上遷怒降罪可就不好了。”

順天府順天府尹掌京畿近輔之事。是可以直達御前向皇帝奏事的。

李巖的心頭猛地一跳,腦子里不由聯想到皇室父子爭女的lun理丑劇,當即連連點頭恭敬道:“多謝格格提點,卑職定當將原話轉達府尹大人。”

錢卿瑛漫然點頭,笑笑未語,并不知李巖想成了那樣,只是慶幸明面上的一關無風無險的躲過了,等罪名定下就是圖窮匕見了。

不知道能不能以死相逼躲過酷刑逼供,無論是舟山群島的秘密金庫,還是山東的超大金礦,還有她手頭的卷煙秘方,都必須只字不露。

看著刑囚室里進行到后半段的慘象,錢卿瑛緊緊的咬住了舌頭,萬一真的過不過去要怎么辦,自己可是受不住,這么過一遭,人就算出來也報廢了,可她決不能這么死,松松和圓智師傅的仇她還沒報!

而在太醫院的禛驚得站起身來:“你是說四福晉的脈象是服了苗疆秘藥才讓其他太醫以為是不孕之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