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善不好欺

第172章 從未說過

妻善不好欺

文君華與蕭旁面面相覷,爾后命人上前來收了琴,撤了香,二人相攜往沐春院方向走去。

蕭王氏比他們還要早到,此時此刻,沐春院與往日的情形大不相同。

一眾丫鬟子們被主子遣散在院門口,獨留春枝桃兒小青三個在內室伺候著,文君華與蕭旁抵達的時候,方發現內室里,氣氛黑壓壓地抑郁著,很是不對勁。

“娘,佟姨娘才剛流產,俗話說,小產如同月子,您怎地讓她跪在地上?”佟氏身著常服,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卻無一人肯為她求情。

還是文君華見了之后,忍著心里莫名,為她說了幾句好話。

“你自己問她吧,此等心思詭譎的婦人,實不能留在我蕭家。”蕭王氏很顯然已經聽蕭瑛把事情經過給說了一遍。

敏感如文君華,蕭王氏的一兩句話,不由得讓她瞇起了雙眼看向佟氏,難道說,這件事,與佟氏有關?

“我求求你們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佟氏哭得肝腸寸斷,渾身發抖,眼見蕭旁立于自己跟前,便趕緊跪爬了過去

雙手扯著蕭旁的下衣擺哭喊道:“蕭郎,蕭郎你說句話呀我可是你口口聲聲說要納進來的人兒,如今你怎能任憑她們冤枉我,欺凌我”

蕭旁心一突,側臉看向文君華,見她臉色亦是不怎么好看,垂下眼睫,冷眸對向佟氏:“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再而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與姑姑,二人臉上一個怨怒,一個漫不經心。

“算了算了,我說了也是白說,還是讓有利的證人上前來說幾句罷。”蕭瑛這一聲,驚得佟氏將身子挺得僵直,二人雙眸相對時,佟氏眼底的恐慌明顯大于她面上的悲傷。

內室靜得可怕,文君華搭了爾藍的手坐于蕭王氏旁邊,靜靜地等著蕭瑛所謂的證人。

而蕭旁,渾身僵直地站在原處,因為佟氏揪著他的下衣擺不放,他沒法移步。面上一時尷尬,一時氣惱。

不多時,馬大夫被蕭瑛叫進了內室,他在醫館里本就被嚇得不輕,而今見了這陣勢,更是渾身哆嗦。

蕭瑛尾隨其后,進了內室,指著馬大夫面向佟氏:“別跟我說你不認得他,他可是平日里為你診喜脈的大夫。”

佟氏一見馬大夫,就什么念想也沒了。

緊緊揪著蕭旁衣擺的纖手顫顫松開,雙目僵直空洞,嘴上訝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春枝桃兒小青三個見了馬大夫,也如同見了鬼神一般,嚇得暗咬下唇,面有惶色。

蕭王氏將這主仆四個的神情盡收眼底,爾后一拍桌子起身:“這事兒我管不了了,荒唐”后又轉頭看向文君華與蕭瑛,“此等不將我蕭家放在眼里的女人,今天之后我不想再見到”

話畢,才是搭了玉荷的手,震怒著出了沐春院。

望著蕭王氏那顫顫的背影,文君華心有所感,不管她曾經如何鐵血,如今終是老了。唯一的念想便是盼望著抱孫子,而今佟氏的沒了,想必內有隱情,氣煞了她。

雙手暗暗地撫上了自個的肚子,不知她接下來公布自己懷孕的消息,能否讓大家開心點。

蕭旁行至文君華身側坐下,看著跪在地上的佟氏,心里滿是倦怠。

佟氏就是他這一生的敗筆與爛攤子,而今她進了府,想要打發卻并不是這么容易的。

馬大夫也是顫顫巍巍跪下,在諸人面前,將自己在醫館說的那些話都再重復了一遍,間中佟氏歇斯底里地爆發了幾句,皆無人搭理。

文君華趁著空擋看了佟氏幾眼,眼底漸起了幾分憐憫,做妾都是可憐可悲的,不知文靜媛那邊,是否也是如此。

“不是的,事情并非如此”佟氏眼睛里含著幾分瘋狂,忽而站起,走到馬大夫跟前指著他,“你們千萬不要信他的鬼話,他是因為有把柄在我手上,想要及早脫身,才是在我之前站出來這么誣陷我的”

“他曾經欺辱過我”佟氏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蕭旁的跟前,拉著他的手顫顫道,“蕭郎,蕭郎你把我迎進門兒來,為什么就不理我了呢?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眼里心里現在只有她,她有什么好的”

“冤枉啊,你們千萬別信她的話,老夫何時欺凌過她?”馬大夫心里一緊,生怕大家真信了佟氏,毀了他一輩子的名聲

“你先下去吧。”蕭瑛給了自己丫鬟一個眼色,那丫鬟便是帶著馬大夫下去了。

內室很亂,佟氏已隱有些瘋癲的前兆。

文君華總算是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給理清了,再看佟氏,實是有些難以理解,她裝懷孕這事是很難自圓其說的,那為何還要涉險搏一回?

難道……

文君華忽然猛地抬眸,看著蓬頭散發的佟氏,心里倒抽一口冷氣

時至今日,她才是明白過來,佟氏為何會在自己懷孕期間,還要給蕭旁下春藥,而且,還有那個遠房表哥,薛書生

因為,她肚子里沒有孩子,所以想盡了辦法,要在這期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個孩子來

“你說她該是個什么處置法兒?”蕭瑛忽然推了推文君華,文君華募然回神,一臉莫名地看向蕭瑛。

“你平日里做起事來的時候,不是挺狠的么,怎么今兒犯傻了?”蕭瑛見文君華沉默不言,便是笑著侃了她兩句。

“蕭郎,我們談談吧,好么?”佟氏忽而安靜下來,快速地理好了自己的發鬢,整了整身上的常服,雙眼迷離地看著蕭旁,“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你說了,你聽我說說好么,你都不來我院子里……”

蕭旁眼里有一絲刺目的痛色,看著佟氏這般被毀得體無完膚的模樣,他心里直罵自己混蛋。

這個女人即便不是自己喜歡的,卻也是自己親手毀掉的。

而文君華,這個自己真正心愛的女人,卻因為自己的原因,變得對愛情戰戰兢兢起來。

兩個女人,一個自己愛的,一個愛自己的,都不得什么好下場……

“我們先回避一下罷。”文君華起身,看向蕭瑛。

“也好。”

“不必。”蕭旁轉身看文君華,“你可以在這兒。”

文君華卻是搖搖頭道:“不了,我先回去等你。”末了,她努力地綻放出一個微笑,“我信你。”

因這一句,蕭旁臉上的凝色漸漸消散,一顆緊繃著痛苦的心,也因此而逐漸放松。

“你們全都下去。”蕭旁斂了笑容,在文君華與蕭瑛走后,吩咐周身。

內室漸漸平靜下來,佟氏跌跌撞撞地來到蕭旁的身邊,想要拉蕭旁的手,卻被蕭旁側身躲過。

凝眉,蕭旁看也不看佟氏:“我可以原諒。”

“即便你沒有真的懷孕,戲我們于鼓掌之間,并且陷害妍兒,又牽扯上了湘兒這么一條人命。”蕭旁有條不紊地說,“這些,我都可以原諒。”

就當是贖了我欠你的那些,從此,我無需再對你負責,再為你沾上一星半點的歉疚,我們各不相干了,這樣多好。

“蕭郎,真好,我就知道,關鍵時刻,你還是在意我的。你也舍不得趕我走的對不對?”佟氏忽然露出了明媚了笑容,轉而又是滿臉陰沉,“都是那個狐貍精在作祟,若不是她,蕭郎怎會不再看我一眼”

蕭旁猛地推開佟氏:“我不準你這么說她”

“為什么?”佟氏抬起淚眸,兩行淚珠簌簌而落,“在她沒進門之前,蕭郎時常來看我的……還經常讀些詩與我聽……這些,你都不記得了么……為什么有了她之后,你就開始薄情寡性,不再愛我?”

“愛?”蕭旁心里對佟氏本還有些歉疚,但是經她這么一鬧一說,早已消散殆盡,“我何時說過自己愛你?”

佟氏雙目圓睜,似是聽到了她最不能接受的話語:“你怎么可以冷情至此?在沒有她之前,你明明是最寵我的……你何時用過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何時這般冰冷地看過我?”

“我冷情?”蕭旁直視著佟氏不曾移目,“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我有沒有親口對你說過‘我愛你’或以‘歡喜你’這幾字?我有沒有對你海誓山盟過,說今生非你不娶,只要你一個?”

佟氏身體僵直,記憶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那些她小心翼翼珍藏著,保存著的美好,如今更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匕首,深深地扎進了她的心里

他只是說過,你這樣溫婉不爭的性格蠻好,很適合為我打點后宅。

那時,她理解成,他這是在暗示自己,將來會將自己扶正。

他也曾讀過些詩詞與自己,不過大多是比較煩悶的時候,偶有幾次,還提及了尚未過門的文君華。

那時,她以為他是愛自己的,只煩悶于自己早已訂下的那樁親事……

但是,沒有沒有沒有

一句也沒有,一個字也沒有

他真的從未說過愛自己,也真的沒有給過自己一句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