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反派的白月光

第21章 天道不公

蓮華夫人住的乙殿富麗堂皇,里頭更是別有洞天,秋子領著姜芙一路往里走,同蓮華就寢時的床榻錯開,一旁的妝奩桌隔壁安置的是一面厚重的書架。

只見秋子不知往哪兒一撥,那堆滿了書的書架子便緩緩挪開,露出里頭黑黢黢的通道來。

似是這樣的動作已經很熟稔了,秋子轉過身來:“姑娘,走罷。”

那暗道里黑得嚇人,姜芙雖不怕黑,但若在這種封閉的昏暗空間里待久了,誰難免都會心里毛毛的。

那秋子仿佛看穿了姜芙所想一般,下一刻,她便抬手施了火咒,長而窄的暗道內瞬間通亮,姜芙抬眼看去,只見兩邊的壁上都坐壘著一只小燭,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只,長長得蔓延到看不到的盡頭,只需燃上火,便能使得暗道內燈火通明。

但秋子到底修為不高,不能一次性將這些燭臺都點上,只能走一段點一段,頗為費力不說,還挺耗時間。

兩人走至盡頭處,眼前便陡然顯現了一節石階,拾階而下,再入內里,赫然又是別有一番洞天。

這里裝潢得雅致,床榻、矮桌、燭臺,日常能用到的東西一樣不落,但姜芙率先一眼就看到的是那拔步床,掩著輕薄的簾子之下,似有人昏沉沉地熟睡在里頭。

“阿染——”

姜芙幾步過去,掀開簾子一個沒忍住喚出了聲來,床上的人緊闔著眼眸,鴉色的眼睫垂斂著打下一層黑色的陰影,襯得那張瘦削的臉沒有一丁點兒血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芙朝秋子看過去:“今早他出門時尚且好好的,為了那個盟祭大會,他當真也被血祭了?”

秋子遲疑了片刻,道:“盟祭大會乃是尊上一手操持的盛典,是為了安撫叛亂中死去的將士,將少主也作為祭者之一……是巫師大人提出來的……”

“巫師?江豈?”

姜芙捏緊了拳,尤帶怒氣的眉眼染上了層層厲色。

若說郁澤君是反派這邊陣營中的人,那么這位魔族的巫師江豈,便是實打實的忠于魔尊的臣屬,他的能力確也不低,上能窺測天機通曉未來,下能用奇門異術診病。

可以說江豈是反派強有力的勁敵,如今按照他這般的行為,可以知道江豈已經由占卜之術,知曉了反派未來將會是魔尊的一大患害,所以他才要借盟誓大會除掉阿染這個禍根。

江豈的心計謀略,都不是現在失憶的阿染能夠應付的,資料中記載過,即便是后來的反派一攬大權,若不是江豈在魔尊身邊幾經策劃斡旋,魔尊這個位子早便不保了。

后來的反派成功弒父奪位,也是因為江豈病逝了的緣故,江豈雖有通天之能,但他到底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魔修,多次窺探天意易折壽命,注定活不過百年。

秋子的語氣憂心忡忡:“姜芙姑娘,你還是先別怪巫師大人了,少主他的身子……”

說著,秋子的聲音低了兩度。

“尊上心狠,生生放了少主大半的血去祭天,若不是郁澤君上來得及時,恐怕你也不能再見著少主了。”

“今日夫人特地請了醫師來看,他已言明了少主是失血過多,乙殿內實在沒有對癥的藥,又不能麻煩醫師鬧出太大的動靜……還望你想想法子,尋些補血滋體的藥方來……”

姜芙自然要想辦法救阿染,她點點頭,又道:“秋子姑娘,我會些針灸術,想替少主試試看能否令他清醒,勞煩你了,暫且先回避片刻。”

等秋子離開了,姜芙這才解下乾坤袋,乾坤袋掛在她腰邊時瞧著便像個香囊,并不引人注目。

若是在旁的地方,姜芙也就不這么顧忌了,可這兒是魔界,拿出這種宗門的寶貝在人前,那便是不要命了。

“補氣丹、固血丹……系統這些對阿染有用嗎?”姜芙翻來覆去倒騰出一堆的藥丸,卻不大記得這些丹藥的具體用處,一邊瞥見阿染昏迷不醒血色盡失的模樣,她便越發心切,急得額邊都滲了汗。

“對他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沒等姜芙眼眸深處蔓延上更加焦切的神色,系統又接著道:“上次任務的獎勵是固本培元丹,是一品丹藥,能夠快速令人jing血充盈,恢復元氣生機。”

“是否用在反派陸隱笑身上?”

面前一道光屏驟然浮現,伴隨著閃著光輝的字跡逐一在上頭顯現,姜芙毫不遲疑地點了“是”。

“固本培元丹已成功使用。”光屏上字跡再起,但很快又隱沒而去。

階梯上傳來秋子的問話聲:“姜芙姑娘,你可好了?君上來了……”

姜芙心下一跳,忙把乾坤袋束了口,重新掛在腰上。

“好了——”

姜芙往外揚聲,目光不住地落在阿染的面容上,看著他的面色似乎添了幾分紅潤,她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你這是怎么了?”

身后傳來的音色清清淡淡的,聽不大出對方突然問這話的深意是什么,姜芙回頭看過去,郁澤君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只是眉宇間似乎多了些惆悵。

姜芙感受著自己胸膛間的心跳加速聲慢慢平緩下來后,努力鎮定地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郁澤君挑挑他那長眉道:“怎么一副被嚇到的表情?難不成,你在這兒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這男人該死的第六感。

姜芙覺得自己笑得再正常不過:“我能做的,不都在君上的掌握之中了嗎?”

郁澤君覷她那淡笑一眼,沒有答話,而是徑自從袖口拎出一只長匣子,遞到姜芙跟前。

“這是九芝草。”

郁澤君的視線在床榻上的阿染上轉了一圈,又回到姜芙身上:“如今能益血補血的靈藥都已被巫師禁止售賣,本君府中雖有多余,但皆是登記在冊的,亦無法光明正大地送來,只能給他補補內傷。”

姜芙剛接過來打開,那郁澤君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他怎么看起來好了許多似的?”

姜芙眼皮跳了兩跳,捏著那九芝草的指尖一緊,竟下意識地被她一股腦塞到了阿染的口中,那草藥似有靈性,入了口中便化作純凈的內力蔓延到少年的四肢百骸。

姜芙反應過來自己不但反應過于激烈,似乎還干了件蠢事,她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君、君上啊,看來你這草藥還真是送對了啊,看少主一下子臉色都紅潤了起來哈哈哈哈……”

郁澤君看著她干笑的樣子,默了半晌,隨后拋下一句“你就可勁欺負他吧,等日后陸隱笑正常了,瞧他會不會找你算算賬”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哎……”

姜芙看著他走了,沒忍住小聲嘟囔:“一個大男人這么小心眼做什么,你不說我不說,阿染他怎么會知道我這樣喂藥?真是的……”

她自顧自地吐槽著郁澤,沒留心到,床榻上逐漸恢復了些生機的少年,在她嘀嘀咕咕地說著話時,他的指尖忽然輕微地動了動。

郁澤君到底是入了阿染陣營的人,他安排姜芙在蓮華夫人的乙殿住下,以他憂心蓮華的身體狀況為由頭,姜芙成了郁家送往蓮華身邊服侍的侍女。

一連過了三日,阿染還是沒能轉醒。

姜芙已由開始的焦躁不安,變成了后來的順其自然,固本培元丹喂了,郁澤君送的九芝草也服用了,就連蓮華的一些補品都被阿染吃了許多。

用那位常給蓮華診治的張醫師的話來說,這人便還沒醒來,多半也無礙了。

這些天住在乙殿里,姜芙不僅窺見了蓮華骨子里的溫柔體貼,也在她口中得知了阿染受傷的具體經過。

那日盟誓大會以活人血祭,巫師江豈提議阿染的鮮血更加純粹,借此祭天安撫亡靈效果更甚。

魔尊自然允了,阿染本就因先前的傷而身體虧損嚴重,放血不過半刻便虛弱不已,最后郁澤君救下了人,將她安置在了蓮華這里。

盟誓大會迫不得已被中斷,魔尊大怒之下,江豈占卜突然消失的阿染在南邊,且未出魔域,后來便就是姜芙先前看到南宮宮門為何被圍得密實的緣故。

除卻魔尊這些令人厭惡得牙癢癢的所作所為,姜芙更是領教到了,先前郁澤君為何說是魔尊對蓮華有虧欠。

在這待了不過幾日,那魔尊陸修然身邊派遣過來送物什的人,卻是近乎不曾斷絕過,什么金鑲玉的屏風、鑲嵌了珍珠的梳篦、珍貴無比的靈芝妙藥源源不斷地送進殿內。

看得姜芙直咋舌,可服侍蓮華已久的秋子卻見怪不怪,有時甚至還對這些寶貝嗤之以鼻。

“如今倒慣會裝模作樣的。”秋子在暗地里啐罵時,恰巧被姜芙聽了個正著,她好奇不已秋子的態度。

秋子便給她解釋,原來,在魔尊迎娶陸隱笑的生母為魔后之前,蓮華便是陸修然即將要納的正妃,可那名女子一來,蓮華便登時被陸修然所拋棄,將她擱置在了這般冰冷冷的別宮內。

“他們夫婦倒是恩愛,接連誕下兩名麟兒,可便可憐我家夫人了,她這般隱忍退讓,原以為尊上能封她做個小夫人,可沒有,已然過了百年了他連一面也未曾來看過,夫人孤獨守著這高高的院墻,身子也越發不好。你說,我怎能不替夫人抱些不平?”

聞言,姜芙有些啞然,她不知道原來還有這些內情,這魔域之中,原來不止阿染一人苦著。

在資料的劇情中,更是一星半點都未提過蓮華這個人,束縛在這深墻之下,無人知曉她的悲慟,也無人體諒她的溫柔避退。

這天道,未免也太不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