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藥

第259章 市場飽和

一一制藥

“剛才說我另有任務?不知道你又安排什么給我?”梁炳乾招手讓侍女布上了點心和茶盞,親自執壺。

“炳乾哥哥,你可是我們一一制藥的總掌柜,若是真讓你主持南陳的工作,那可就真是屈才了。”蘇一一笑著呷了一口茶,“南陳只是我們擴張的一個方面而已,而且已經有了現成的基礎,殺雞不用殺牛刀。”

梁炳乾笑道:“好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還能有什么?不過,現在先不談,我們的玻璃,現在怎么樣?”蘇一一調皮地作了一個鬼臉,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

“我們的玻璃銷售情況非常好,南陳這邊還供不應求呢我和申先生商量了,正準備拿一部分返銷回大周。說起來,我們因為在南陳這邊一直處于供求緊張的狀態,所以始終沒有對大周放量。”

“嗯。”蘇一一輕輕點頭,“不過,南陳這里的繁榮已經接近尾聲,畢竟,該換上玻璃的大多都換上了,接下來放量大周也好,不過,我們還要考慮精致一些的玻璃制品。”

“玻璃杯子也銷得很旺。”梁炳乾疑惑地問,“依依,你擔心什么呢?現在南陳的上層社會,都用玻璃杯來招待客人,這一塊的余地還很大。”

“總有一天會飽和的。”蘇一一笑道,“這是一個遞減的趨勢,直到最終邊際效應趨于零。”

“邊際效應?”梁炳乾納悶地問。

“比如說,你吃一碗飯,讓你有五分飽,就有了五個效用。吃第二碗飯的時候,你有了十分飽,那就是十個效用。讓你吃第三碗飯,你根本吃不下,或者吃下去,但覺得很撐,這時候就沒有效用。邊際效用就是消費某一種物品的時候,增加最后一個單位所增加的滿足程度。你吃第二碗飯的時候,增加了五個效用,但是吃第三碗飯,就根本一點效用都沒有增加。我們的玻璃極大繁華,但邊際效應正在逐步減弱。”

梁炳乾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要開發延伸產品。”

“對,玻璃可不僅僅能做杯子哦還可以做涼水壺,比杯子大些,在夏天的時候,可以把開水涼在那里。也可以一次性泡一壺茶,讓人們慢慢地倒來喝。在酒樓里,這種壺很適用,可以避免伙計們時常添水,需求量應該很大。”

梁炳乾點頭笑道:“你的點子可真多。”

“還有呢,我們可以設計一些玻璃擺件兒,做工精細一點,放在客廳里,也很高雅呀。比如可以做一些動物造型,大戶人家的小孩子們一定喜歡玩。還有大件兒的,玉器雕出來的,玻璃也能夠,而且精細程度更甚于玉器。玻璃的硬度比玉稍低,而且成本低廉,完全可以追求工藝上的精益求精。雖然同樣是玻璃制品,但因為有了不同的用途,就不會引起邊際效用的遞減。”

她看梁炳乾還不明白,干脆以指醮了茶水,在石桌上又畫又寫,把邊際效用的含義,仔細地講了一遍。

梁炳乾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喲嗯,我回頭跟研究所的人說一說,大不了就浪費一點玻璃制品,這一塊的成本小得可憐。”

蘇一一失笑,這種在現代最淺顯的理論,幾乎每一本經濟類的書籍里都會有所闡述。但是在這個時代,卻仿佛天書一般。有了這么多的底牌,她不成都難啊

“炳乾哥哥,書院那里你多上一點心,這種事務性的工作,讓尤為德去做就行,你在旁邊提醒一下。”

“你不會真讓我去當老師吧?要知道,我也就在永樂學過幾年,學問在這里可真是一點沒有用武之地的。南陳不愧被稱為文都,隨便在街上撈十個人,至少九個的文學造詣比我高。”梁炳乾苦著臉,打量著她春風拂面般的臉龐。

過了年,她就該十六了……女大十八變,蘇一一蛻變得越加美麗。但這種美,卻并不張揚,而是內斂的。在一顰一笑之中,自有萬般的風情。

“別小看了書院的影響力,以后我們一一制藥的中層甚至高層干部,都是從書院里來的。那些學員們,會形成一個規模很大的派系。而你身為書院的校長,在這些人中間,自然而然就會有一種向心力和威信。到時候,你指揮起他們來,不用經濟上的利益刺激,就能如兒臂使。”

“有這么大的作用?”梁炳乾不信。

“絕對會有。”蘇一一卻是信心極足。要知道,當年黃埔軍校出來的學生,在軍隊里可全都是骨干。

“我還是覺得銀子最實在,給伙計們漲薪,他們會投入得多。”梁炳乾搖頭。

蘇一一輕聲一笑,又道:“要知道,物質利益在初期是很容易激發人們熱情的,但久而久之就會失去效用。比如說,我們給尤為德漲薪,從開始的五兩銀子,加到十兩,他會十分快樂。第二次也會,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十幾次之后,他能得到的物質利益已經達到了相當多的層次,再往后的加薪,他就不會有那么大的動力了。”

“所以,你才會讓他參股?”

“對。”蘇一一欣然點頭,“當然,他現在是老板,追求的目標又不一樣。而一一書院則不同,我們招收的都是精英,他們生活在這個團體中,本身就有一種優越感。而且朝夕相處,感情的聯系也緊密。再加上老師和院長,在某種程度上有一定的威懾性,他們那種敬畏感,完全是下意識的。炳乾哥哥,你等著瞧吧,別看今天辦書院,聽起來不過是沽名釣譽,但以后會看到莫大的影響力。”

“那你呢?要不,院長還是你當吧?我當這個院長,別人都不服啊”梁炳乾遲疑道。

“誰出銀子,誰就是老大。”蘇一一很強勢地笑道,“所以,你當這院長,眾望所歸。”

梁炳乾苦笑:“一一制藥本來就是你的。”

“我是后臺老板,我指揮你就行了。然后,你指揮他們,我多輕松啊”蘇一一笑嘻嘻道。

“但是我的威信不夠,尤其是在讀書人的眼里。”

蘇一一悠然自得:“所以嘍,我要提高你的威信啊讀書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給他們偶爾上兩堂經濟課,保管把他們個個都震得五體投地。”

“你是要……依依,不用對我這么好。”梁炳乾恍然,卻笑得有些苦澀,“商人畢竟只是商人,并不是乞丐換上皇子的衣服就真能當皇子的。”

“你不是乞丐。”蘇一一微微傾身,“炳乾哥哥,可別妄自菲薄。一一制藥發展到如今的規模,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你至少占了一半。我也不過是提出構想,具體的事務,可全都是你做的呢如果沒有你,一一制藥恐怕現在才剛剛成立呢”

“我只是替你跑跑腿罷了。”梁炳乾笑得有些靦腆。

“炳乾哥哥,你太小看自己了。”蘇一一嘆息,“其實,經營權和所有權的分離,是一一集團像巨無霸一樣存在的最終機制。你是最好的經營者,執行者。再好的構想,沒有人實施也不過是一紙空文。”

“但是,你的這些點子,可以隨意找人來實施。”

蘇一一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別人,我可信不過”

梁炳乾只覺得胸口猛地一堵,隨即暖洋洋的感覺,蔓延了全身。申波亭說得不錯,在她的眼里,他畢竟還是個不一樣的存在。

“依依”他心潮澎湃,想要說些什么,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我最信任的,就是炳乾哥哥。我們從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一直站在同一條線上。”蘇一一認真道。

“我們認識的時候,你應該才剛出生吧?”梁炳乾笑笑。

蘇一一滯了一下,六歲以前的人生,可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位正宗蘇依依。她與梁炳乾的交往,她可是一點兒都不楚,所以只能從六歲算起。

“以前的啊……不能算,因為記不大清了。但是六歲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學、讀書,你替了偷藥材,替我擋住四哥的欺負,我都記在心里呢除了你,我對別人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的。所以,除非是交給你,我才會完全甩手。對別人,我肯定是要用一套監督機制的。哪怕尤七叔和申波亭,我也制訂了完整的經營制度和財務制度,盡量從各方面達到監督和控制的目的。”

“那五公子呢?”梁炳乾脫口而出,才說完就后悔了。他……怎么問得這樣直接?臉上頓時有些燒,目光甚至轉向了池塘里微綠的浮萍。

“姬流夜啊……”蘇一一輕笑著開口,似乎十分愉悅,讓梁炳乾勾起的嘴角,微微地下塌了一些。

“他也是值得你信任的吧?”他微有悵然,卻仍然勉強維持著笑容。

“嗯,那當然,我也信任他的。”蘇一一毫不含糊地點頭,讓梁炳乾的心沉了一沉,隨即苦笑了起來。他可真是奢望了,其實能得到她的信任已經很難得,還妄想要獨一無二

“我隨便問問的。”梁炳乾強笑著,埋頭喝茶。

“炳乾哥哥,你在喝茶葉末子了。”蘇一一無辜地搶過了他的茶杯,果然已經被他喝得涓滴不剩,頓時臉色尷尬。

“呃,我太渴了。”他解釋著,自覺沒有什么說服力。

蘇一一笑吟吟地看著他,替他添了水,才悠然道:“可是,我對姬流夜的信任,是不可能全無保留的。”

“嗯?”梁炳乾豁然抬頭,略有不解。

“他這個人呢,確實有真性情,我遇難的時候,他了不顧一切地來找我和營救,對于貴為皇子的他來說,很不容易了,所以,這一點我很感激他。但是,也正因為他的身份,他身上的羈絆很多,就算要營救我,也會把他自己的事處理好了再來。但是炳乾哥哥你不一樣,我一旦遇險,你是會不顧一切的。”

“那當然,如果你有事……”梁炳乾插了一句,又咽下了后半段兒。

“所以,如果我的利益,和姬流夜的利益有沖突的時候,他一定會把自己的排在第一,把我的排在第二。而炳乾哥哥,就不一樣了……”

“我……”

蘇一一笑道:“因為我們的利益,是幾乎重合的,不存在什么第一和第二的關系。我的利益,也就是炳乾哥哥你的利益。而你的利益,自然也是我的利益,根本不必分個先后。”

梁炳乾只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癡癡地看著蘇一一,嘴里無意識地重復:“是的,是的。”

他是不一樣的。知道了這一點,他覺得這一生就算沒有白度過。

輕風里,蘇一一沒有綰好的發灑落一縷,落在頰邊。熟悉的香氣,隱隱鉆入鼻端,梁炳乾只覺得心中一蕩,很想伸出手去,把她攬入懷里。

可是,終究還是不敢。

蘇一一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她凝神地看著池子邊上的幾株垂柳,想著前世的《經濟學原理》。雖然內容記不全,可是自己記得的那些內容整理一下,匯集成書,也許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著作吧?想到得意處,笑容更從眼角眉梢里流露了出來。

有時候不經意間,她的美便會驚心動魄。

梁炳乾甚至不敢呼吸,他不知道,是否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

“炳乾哥哥,你等著吧,我替你寫一本教材,由你主講。到時候,你的理論將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理論,甚至在幾百年后,都會成為別人從商的必讀教材。”蘇一一從冥想里回過神來,信誓旦旦。

“幾百年?”

“那當然我寫的東西,若沒有這么大的影響力,還不樂意動筆呢”蘇一一的自信,當然有原因的。這些理論,本來就是幾百年后才橫空出世,怎么可能不對這個時代造成振聾發聵的影響?

“不行,這是你的理論……”

“炳乾哥哥,我和你要分得這么清嗎?”蘇一一擺出一副可憐樣,“再說,由我來講這個,估計回到大周,會被人鄙視了。所以,炳乾哥哥幫我這個忙吧……”

梁炳乾無可奈何,只得應了:“我總覺得,像是在竊取你的勞動成果。”

“沒關系,我也一向竊取你的。所以,我們互相竊取好了,誰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蘇一一笑道,“我已經拿了君師姐的一副對聯對鐫了,書院的名字,我會請太子書寫,我則寫橫批。這么強大的陣容,咱們書院一成立,就會形成莫大的影響力吧?”

書院尚未正式招生,就已經在南陳刮起了一陣一一書院的風潮。南陳雖然從來不乏大儒,但能成為偶像的,也不外乎幾個。而其中,君如玉以女子之身,在南陳垂享二十余年的盛名。而林振標,又是新一代才子中的翹楚。至于蘇一一,自然就更不用提了,打破了五十年來,南陳人占據魁首的格局,又是女子之身,是君如玉之后,又一個橫空出世的才女。

“咱們第一期學員,總共才招收一百個,現在報名的已經過千了。而且,還不單是貧困人家的孩子,更有不少書香門第的,也讓小孩子過來報名。”梁炳乾拿著一疊報名資料跨進房間,無奈里卻透著興奮。

“那是好事兒啊”蘇一一笑道,“基數大,我們才能夠選拔出更優秀的人才來。百里挑一,日后成才的應該不少。不過,收人的時候,不要光顧著收那些書香門第的,要有一部分貧窮的孩子們。”

“為什么?”申波亭不解,“你還真要免他們的學費和書本費?”

“才一百個人而已,能用得了多少?”蘇一一不以為然,“而且,不僅要免費,我還要設立獎學基金呢如果表現得好,在期末考試中成績優秀的,還要重獎。”

“重獎?多在在的幅度?”

“為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精神上嘛……不外乎是才子才女們親自著書立說的簽名書籍一至兩部,物質上更簡單,自然是直接給銀票了。至于金額,一百兩至五百兩不等。”

“五百兩?夠一家三口過個三年五載的了。如果是貧民,省吃儉用的,怕是二三十年也夠。”

“少了也不見效果。”蘇一一聳了聳肩。

“那也不必刻意要求有一定比例的窮人孩子吧?”申波亭雖然對重獎不以為然,但沒有再繼續說,因為蘇一一早就表示過,這部分的銀子,由她私人來出。設立一一基金,專款投資,在南陳的一一制藥分店里,占半成的股子,每年用分紅獎勵這一點點,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其余則用于書院的建設,以及其他書院支出。

蘇一一解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些書香門第的,出來多半要去做官。咱們設立書院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給南陳輸送能吏賢官的,而是為咱們一一制藥尋求人才。窮人家的孩子更能吃苦,而且沒有商人為下的觀念。”

“那倒也是,他們本來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滿足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蘇一一笑得更得意,“我們并不開蒙,而是從十一歲以上開始收生員。那些錯過了開蒙的學生們,便可以選擇從商這條路了。”

申波亭恍然大悟:“難怪呢……”

“還有老師的問題,我們暫時先開六門課。”蘇一一邊想邊說,梁炳乾在一邊用鉛筆把要點記上。

“哪六門?”申波亭問。一邊撥落著算盤珠子,一五一十地又算開了,“六門課的話,用兩到三位老師?”

“恐怕不行。”蘇一一搖頭,“一百名學生,分成四個班級,每班有所側重。一班二班側重于四書五經,就是那些書香門第來的,日后可以走科舉。三班側重于商業管理,四班側重技藝。除了經藝,還要開設經濟學、算術課、樂畫、技藝、體育五門。其中經藝和經濟、算術、體育四門是都要學,其他兩門,算術可在三四班開設,樂畫在一二班開設。”

“你這課也開得忒細了吧?”

“這已經算是粗略的啦。”蘇一一扁了扁嘴。要知道,她讀大學的時候,光是考試科目就有六七門,再加上考察、選修的,林林總總不下二十門課呢

“好吧,依你。”申波亭對書院不太感興趣。在他看來,產生不了經濟效益的書院,不值得花費太多的心思。

蘇一一也沒有解釋,一一書院日后會形成怎樣的一張關系網。朝堂上的官,一一制藥的管理人員,這些人會匯聚成一股無法小覷的力量。

生員很快就確定了下來,一百名學生個個不是背景雄厚,就是有某些方面的特長。盡管如此,還有不少觀望的人,到最后時刻才蠢蠢欲動。

原因無他,因為蘇一一公布了經藝一課的老師,是她和君如玉的老師。能教出兩位如此出色的弟子,哪個家長能不心動?于是,報名剛剛截止,就有不少人開始走后門了。

連太子流風原,都替自己某個親戚來向蘇一一說情。至于和她關系不錯的林振標,手里更握著不下十個人的名單,全都是當地名流。

“這么多人啊……先生,看來你的魅力,遠勝當年啊”蘇一一謔笑。

魏爾瞻無奈搖頭:“你呀……別太張揚了。”

“怕什么”蘇一一很神氣地挺了挺胸,“有兩個才女做弟子,還怕沒有資格張揚嗎?”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世在南陳是公開不得的,到時候恐怕我又只能逃到大周去。”魏爾瞻苦笑。

“今時不同往日,雖然不知道先生的身世有什么隱衷,但一位教書匠,是不會有太多人注目的。再說,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就算要翻舊賬,也要翻上好一會兒呢隨著一一制藥在南陳的根基越來越深,南陳也不敢太得罪一一制藥的。就比如今天的大陳魁,若是朝廷對他們動手,恐怕南陳的經濟要崩潰一大半。誰舍得這么做?”

“雖然你說得有理,但還是小心為上。”

“知道,絕不泄露先生的真實身份”蘇一一笑嘻嘻地舉起右手作發誓狀,“不過,我就算想要泄露,也無從泄露起啊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先生的身份有多么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