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難報

一住筆趣閣,精彩。

張走到中殿里,卻被阿葳告知王妃睡下了,她要回去卻被拉住,說是王妃睡不了多長時間,約摸不到一刻鐘就能醒來。

徐王妃以前很少睡午覺的,但是因為如今是四月份,四月在十二個月中是不同的,從清明節一直到先懿文太子的忌日,一直作大醮,燒紙焚香齋醮將近一個月,王府中做法事是非常勞心勞力地,特別是因為王妃還要給中山王徐達跪經,一跪就是一整天,張不知道勸了多少次,但是王妃還是不肯起身。本來就吃得少,腿還不好,這一個月下來直看著清減了許多,精神也支撐不住,中午就開始睡一會兒覺了。

四月初五的時候王府從東向西搭起了三個大棚子,每個大棚子里大約七八十個道士,穿的天師的衣服,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法器:有的人敲著長鼓;有的人端著墨斗;還有人持著拷鬼棒作兇神惡煞狀。還有二三十個道士吹著法螺,繞著法壇行走,此起彼落——這就是在做法壇,分水上與陸地兩部分,所以也叫水陸道場,開設這個道場一是超度,二是祈福,最是盛大,王府所有人都齊齊念經誦文,燕王一家子是為馬皇后、懿文太子還有中山王念經追禱,王府其他人就是為了自己逝去的親人或者祖先,這時候道士是允許托包袱的,也就是為死去的親人捎東西,大家就特別珍惜這樣的機會。

宮廷里規矩森嚴,長年累月是不許祭奠自己的親人的,一不許焚香,二不許燒紙,三不許上供。可憐的宮人無論過年過節或遇親人祭日,也只能找個沒人的地方,默默地哭幾聲。王府比之宮廷就寬限了許多,可以奔喪,但是還是不許私自祭奠,所以有這樣大醮的時候,就是非常難得的機遇,她們也最迷信,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報答親人的機會。

一場大醮也到了尾聲了,張就好像放下了千斤的擔子,等王妃醒來,她就將用金袱袋包好的佛經交給了王妃:“這是兒婦手抄《經》二部,母親看看,能不能供養靈前?”

《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是張用隸書工工整整抄寫的,府中諸人為馬皇后、先太子祈福,都是手抄《心經》,只有徐王妃是抄錄這部《恩重難報經》的,而且發愿抄十部供奉佛前。抄經不是好抄的,抄錯一個字就要重新抄,何況這部經文還特別多,尤為不易。王妃日以繼夜抄錄了八部,在大醮快要結束的時候,還有兩部沒有抄完,張就幫她抄了余下的兩部,當然她并沒有提前告訴王妃,只是自己偷偷抄了,今日才呈送給她。

王妃打開經書,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跡,又見經中這一句“假使有人,左肩擔父,右肩擔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繞須彌山,經百千劫,血流沒踝,猶不能報父母深恩”,就垂淚道:“佛經上說,云何報得父母深恩,當為父母,讀誦此經,布施修福,書寫此經,能造一卷,得見一佛。以造經力故,能使其人生身父母,得生天上,受諸快樂,離地獄苦。我父生時,我未盡孝道,死后欲得報恩,卻無處可報,只立誓抄些經書,也不知天上地下,我父知否?”

張真切道:“母親只記得先翁恩重難報,卻不知兒婦也有此心,見母親形貌衰羸,勞心忘身,如何不痛!母親且顧念我,莫要傷心過深,哀毀過甚,讓兒憂心系念!”

王妃就抱著她哽咽:“我兒孝心,一何如是!”

眾人一同相勸,張撫慰良久,才讓王妃止淚。張見王妃心懷不暢,就有意說一些高興的話來調劑,說到幾位家將夫人的身上,張就道:“前日見得王夫人,向我問起藍藍,我說她家剛剛安頓好,不日就要搬出王府。王夫人就問我要了住址,看模樣倒是有意走動。”

徐王妃就道:“王氏是何時見的藍藍?”

“就是三月中旬,在咱們府里后花園見的,”張道:“我記得王夫人還真是喜愛藍藍,一直拉著手不放開呢。直到輔哥兒來迎她了,才戀戀不舍走了。”

“輔哥兒見過藍藍么?”王妃打起了精神,細細問道。

“見了一面,差點鬧出烏龍來,”張抿嘴笑道:“輔哥兒的披風劃過了藍藍的眼角,霎時紅腫了,瞧著倒是嚇人,不過上了藥之后就無礙了。我瞧著輔哥兒——”

“輔哥兒怎么了?”王妃問道。

“瞧著他心里頗有歉疚之意,”張道:“只是嘴上妨礙說,走時候回看了好幾次。”

王妃就若有所思,又道:“這些日子,各家隨我在府中念了許多經,你過幾日再叫她們來聚一聚,把藍藍也叫上,端午之前熱鬧熱鬧。”

張就抿嘴笑起來,果然按照王妃的吩咐,叫幾個家將夫人來府中聚,藍藍也被張叫了來,大王夫人見了她,又拉著手說了許多話。

府中連開了三四次宴會,永安和永平俱都聽聞了,又趕在端午時候回來住,說端陽節要跟家里人一同過。張自然高興,她現在也是缺伙伴,永安永平都嫁出去了,藍藍也不是經常進府,剩下安成常寧幾個都不是同齡人,很多話說不到一處,如今見永安回來,還特地跟她睡了一晚上,說了好多話,等第二天早上起來,眼圈都是烏黑的。

兩人攜手去中殿問安,結果看到王夫人也在,笑容滿面地和王妃說著什么,看到她二人來,也沒有怎么避忌,仔細一聽居然是在說藍藍。

雖然沒有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但是王夫人的喜愛之情是溢于言表的,張自覺能促成這份姻緣,心中也自有盤算。所以殿中似乎只有永安一個人微微垂了頭,看不太清楚面容,不過大家都沒注意到她,也就沒有發現她不同以往的神色。

之后張同永安張羅了一下端陽節的一應事宜,忙中出亂,比如說典寶所就把原該給藍藍打造的首飾簪環送到了永安那里,永安玩笑著說,今后在給藍藍的首飾上微刻上字,就刻一個雕花“藍”字在首飾上用作區分,這都是小事,張就按照她說的吩咐典寶所日后區分清楚。

今年的端陽節跟去年不太一樣,沒有去西海子玩耍,就在府中過了,也就吃吃粽子聽聽曲兒,只不過如今張見這些北平教坊司調教出來的樂戶,心里就不得勁兒,不太愿意眼見這些強裝笑顏的人,恰好永平也聽膩了這些唱曲,說北平如今有一個戲班,名聲正隆,蓋因唱的曲子和別人不一樣,不唱那些悲歡離合兒女情長的,只唱佛門經典,渡人為善,永平和永安去聽了一次,都覺得好,如今就想把這戲班請到王府中來唱。張一聽也沒什么問題,果真就請了這戲班來,在王府聽音閣唱戲。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