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第四百六十二章 照顧

(女生文學)

景瑚眼前出現了一片茫茫無邊際的草原。她剛剛開始學習敕勒語的時候,是很向往那里的,在深宅大院中生活的人,總是最向往這樣的自由。后來孟鶴亭回了那鄔草原,

可是她不會和景珣夫妻一起過去,一起生活的。

“我的家人并非只有永寧郡王府里的這些人,江南許家人,也同樣是我最親近的人。母妃遠嫁多年,不曾在外祖父、外祖母身邊盡孝,這是我該盡的責任。”

她還是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順義伯夫人不必再為我費心,江南許家的家勢或許及不上順義伯府,及不上萬將軍府,可是他們從不會欺騙我。于我而言,這就是最重要的事。”

景瑚沒法一下子就不介懷,她好像是一個傻子,被人耍的團團轉。

她為她憤憤不平,為她晝夜憂慮,甚至出頭去和景珣作對,被永寧郡王厭惡,成了正月時那一場鬧劇的導火索。

郡王妃為老太妃的逝世深感愧疚,難道他們就什么責任都不必背負么?

想到這里,景瑚忍不住問她,“你們是什么時候串通好,欺騙家里所有的人的?”

萬之瑜沉默了片刻,而后回答她,“正月初一,景珣在老太妃面前為難我,等回了明暉堂,他便同我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那時候永寧郡王已經準備放棄景珅了,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在禁軍中任職的景珣。”

居然是那么早的。他們那么早就開始騙她了。

“他沒辦法直接拒絕,也知道他不會成功,因此只好虛與委蛇,尋求機會。而后同我父親,還有九都王、定國公府、齊元放他們合作,將永寧郡王騙入皇城中,最終……”

秋風漸起,景瑚深吸了一口氣,“你們還真是至親夫妻,彼此之間不會生一點嫌隙。可你們又口口聲聲我和你們是親人,而后將我當成傻子。”

“你們不妨問問自己,你們這樣騙我,究竟是覺得我無用,想要保護我,還是怕我腦子不清醒,會轉而透露了風聲給父王。你不必回答我,你只須問問你自己,問問景珣即可。”

景珣從小就和永寧郡王不親近,他痛恨景珅,內心深處未免就不會痛恨永寧郡王。可是她是從小被永寧郡王捧在掌心里長起來的,原本就和景珣是不同的。

所以他們的謊言,也是出于他們對她的不信任。

萬之瑜望著她,眼神中寫滿了無奈。“若我們有的選,又怎么會愿意看見永寧郡王府變成如今這樣子。永寧郡王畢竟是景珣的父親,郡王妃也要到西北苦寒之地吃苦,就算有我們照料,那也和在府中是不一樣的。”

“誰都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的,這已經是我們能做出的唯一的選擇。你可以憎惡我們,但我們都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們去西北,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是,造成這一切的不是萬之瑜,不是景珣,是永寧郡王他自己。所以不被景珣夫妻相信,也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不值得被相信。她誰都不能怪,只能怪她自己。

景瑚不想再和萬之瑜繼續拉扯下去了,“我還有事,便不陪順義伯夫人說話了。來日你們啟程去西北,我大約也沒法過來相送,你們一切小心。”

景瑚很快轉身,向著府門走。柯太師府同樣被抄了家,她忽而很想念柯明敘,她連他如今住在哪里都不清楚。門前那一株海棠樹在秋日里不開花,秋風瑟瑟,它也在風中瑟瑟。

不知道它們的下一任主人會是誰。與她無關了。

她才邁出府門,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許昱。他看起來已經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了,面上有風霜之色。

一見景瑚出來,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快步迎上來,輕輕的敲了一下景瑚的頭,“我聽他們說你回永寧郡王府了,我在這里等了你半日。”

景瑚揉著自己的頭,她并沒有玩笑的心思,許昱這一下,也令她有些惱火,又有些委屈。“你尋我做什么,‘他們’又是哪個‘他們’?”

許昱拉著她往一旁走,小聲道:“我不知道你如今住在哪里,就雇了幾個人讓他們在永寧郡王府門前看著,若是見著了你,就速來報我。沒想到你這么晚才出來。”

他小心的覷了一眼景瑚的神色,才猶猶豫豫地道:“姑姑的遺物……都收拾好了嗎?你一個人不方便,我可以找人幫你的。”

誰對她有壞心,許昱都不會有。只是他做事也太不過腦子了些,“如今這里是非多,你還敢叫人在門口盯著,不怕惹事么?”

許昱也故意的板起了臉來,“我是在關心你,你做什么對我這樣兇。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的日子難過……我是你表哥,我能照顧你的。”

景瑚的鼻子微酸,仍舊嘴硬道:“你還是好好照顧你自己吧,也不知道是誰總是念不好書,被遠遠的打發到了燕京來。”

許昱用手指點著景瑚,做出兇狠的樣子來,“你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可就抱你了。”

景瑚一下子沒聽清,“你說什么?”

下一刻許昱便抱住了她,“我娘說,人在傷心的時候最脆弱,擁抱是最好的安慰。就算你不再是縣主了,你也別害怕,你還有我,還有大哥,還有祖父,還有祖母,我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永遠都是我們的親人。”

景瑚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可是她聽見他的話,又忍不住大哭起來。

這幾日來,她日日都要面對身旁人望向她的擔憂的眼神,有再多的痛苦,她不想帶給別人痛苦,都只能在深夜時一個人捏著被角偷偷的哭,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這種痛苦,非是一同經歷的人,根本就不能感同身受。哪怕是景珣,至少他的母親也還活著,還有他深愛的妻子在身旁。可是她是一瞬間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同胞哥哥,沒有了縣主的封號,不會再有從前安逸的生活。

她真的好想在誰的懷抱里大哭一場,告訴她自己可以不必那么快一下子撐起所有,她還可以有時間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