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難為48——第四十八章齊攸軍團集結

澹臺錦始終沒有回來，齊攸靜靜地坐在他的房里，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漸漸熱鬧起來。

齊攸猜測大概是已經到了晚飯時候，除非夜里有演練，不然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猛虎騎軍營里最閑散舒服的時候。齊攸的飯食早已經被軍士端來了，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她看得出來這些精致吃食不是軍營里的，澹臺錦就算煩心看見她，可還是惦記著她。

只不過齊攸沒有一點食欲，靜靜地抱膝坐在羅漢床上，聽著外頭隱隱傳來兵士的嬉鬧聲，知道將軍不在他們也沒什么避諱，索性都大起聲兒來，有人吹起了柳笛，曲調歡快愉悅，被夜風遠遠地送過來。

齊攸終于坐不住了，這個時候就是去尋薛乙微說說話也好，再不然也該去看看靳昶，就算女孩子不該在軍營里亂跑，可她也實在不想再一個人坐下去了。

她穿好鞋子，重新梳洗了一下，把頭發像男孩子那樣簡單地梳起來，就起身出了門。門口職守的幾個侍衛里就有白日里護送她的那個侍衛小頭領，見到齊攸似乎愣了一下，“小小姐，將軍吩咐過，請您好生在這里歇息著，將軍若是回來晚了，小小姐就在這里歇息便是了，不用再回那府里去。”

齊攸知道澹臺錦是不想讓她再到外頭去了，寧可留宿軍營，也不想再旁生枝節。

“將軍去哪里了？不在大營？”齊攸問道。

“是，將軍帶著人出去了。”那侍衛說道。

齊攸知道他是個老誠的人，嘴很嚴，她再問他也不會說什么，也就罷了。“靳昶怎么樣了？”

說到靳昶，那小頭領就笑了，“小小姐放心，靳昶這小子命硬著呢，那點傷要不了他的命。軍醫已經看過了，只要將養些日子便是了，無妨的。”

齊攸看出那侍衛的喜悅是真的的，靳昶很受澹臺錦的喜愛，常跟侍衛們一起帶在左右，他們原是相熟的，何況靳昶性子粗野卻極重義氣，素日人緣極好。

齊攸便說道，“帶我去瞧瞧靳昶。”

那侍衛一愣，有些猶豫，“兵士們住的腌臜地方，哪里是小小姐去的地方。再說，叫人瞧見小小姐也不好，將軍回來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齊攸搖搖頭，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窄窄的箭袖忽閃了一下，“這衣裳不仔細看就有些像男子的樣式，我又梳著這樣的頭發，你們領我悄悄過去瞧一眼，這天都黑了，旁人也未必就能看出我是誰來。”

那侍衛又猶豫了一下，齊攸本就心情不大好，這時候也不再搭理他，干脆自己出了門，隨口丟了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做什么猶猶豫豫的。”

侍衛臉一紅，揮揮手讓那幾個侍衛也都跟著。

可是齊攸才走出澹臺錦的行營不遠，就發覺自己想隱藏起來不大容易。也不知怎的，一路上路過的兵士都在盯著她看，尤其是一伙兒正在修理弩車的兵士，甚至都停下了手頭的活兒，干站著看她。

齊攸心里疑惑，耳朵卻尖，聽見一個兵士壓著嗓門跟旁人說道，“這就是將軍妹子么？這么小的人兒，竟能殺掉蠻族的武士？”

“還有一個新兵蛋子，不是她一個人。”另一個兵士說。

跟著又有人說，“那也厲害的緊啊，兩個沒上過戰場的娃娃，這一個還是個女娃。”

“要不怎么說是將軍的妹子呢？誰不知道澹臺家的人生來就是上戰場的。”

“胡說，這個姑娘不姓澹臺。”

跟著底下又是一堆七嘴八舌的胡說，越扯越奇。

齊攸怔了一下，站住了腳，原來他們不是把她當怪物妖女看的。剛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伙當兵的大老粗，沒那么多想法，崇拜人只論他在戰場上能耐的大小，真刀真槍地說話，是男是女倒不顯得那么重要了。

見齊攸停住了腳，那幾個兵漢也不好意思再胡扯。齊攸看過去，他們都是粗人，也不懂得回避，反倒嘿嘿笑著直眼瞧齊攸，甚至有幾個人遠遠地向齊攸行了個軍禮。

齊攸看得出他們的善意，忽然覺得慚愧，轉回頭不住腳地走了。

侍衛們把她帶到了靳昶住的屋子，不算大的屋子還是四人一間的，兩個跟靳昶關系最好的少年正在邊上照顧他，他躺在一張榻上已經睡著了。一旁的兩個少年素日都是見過齊攸的，也算相熟，見到齊攸了也沒有回避的意思，反倒來問齊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傷了猛虎騎的人。

齊攸一時沒有說話，看著榻上睡著的靳昶，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從昨天到今天，這已經是她身邊的第二個人倒下了。她還能站著，可是他們都差一點就被無常勾走了魂魄。

看著齊攸沒說話，她身后那個侍衛就呵斥他們道，“你們怎么回事？這是什么口氣？難道是在詰問小小姐嗎？小小姐被刺殺將軍的殺手襲擊，靳昶護衛受傷，就是這么回事，有什么可問的。”

沒想到這句話引起了反效果，一個少年差點跳起來，就差沒跑出去罵街了，“刺殺將軍？是哪個王八蛋不要命了？”

侍衛瞪了那少年一眼，他不認得這少年，可是倒也不覺得出奇，跟靳昶那混小子玩的好，果然都是一路貨色。

兩個少年都憤恨難平。另一個又說，“此時將軍必然不肯罷手的，也不知是哪個在查辦這事，我們也該跟著去，不該在這里坐等。”

另一個也覺得如此，就要出去打聽是哪位長官督辦此事，他們也要去湊手請命。被那侍衛喝了一聲，“給我站住，身在軍營中還這么聽風就是雨的。現在是將軍自己在督辦此事，此時也不在軍中，你們還要擅離軍營不成？”

齊攸一直低頭聽著，侍衛話還沒說完，齊攸忽然抬起頭來，“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衛怔了一下，口里卻依著行伍里的習慣回答了出來，“卑職都萬霖。”

齊攸點點頭，又回頭看那兩個少年，“實不相瞞，這伙殺手進了咱們上昱城已經有些日子了。昨日薛都尉受傷就是拜他們所賜，今日他們又設伏想要襲擊大將軍，雖然未成形，卻捎帶上了靳昶。你們都是靳昶好友，又同在薛都尉之下，更是澹臺將軍猛虎營中的先鋒，敢不敢跟我去尋那伙人。”

兩個少年神色肅然，當即點頭，那侍衛都萬霖卻差點昏過去，搶上一步，“小小姐，這事不能胡鬧。今日小小姐能平安回來已屬僥幸，怎能再出去闖禍？”不過他也知道齊攸素日里連澹臺錦的面子都不太買，他們大將軍的話她高興了才聽一半，若是不高興那就全是耳旁風。那自然他說的話更是不打緊，他情急之下連忙換了句話來勸說。

“小小姐之能我們自然不敢懷疑，就算再遇上那伙狗東西，小小姐也有本事宰了他們，可是上昱城這么大，他們早就縮進狗洞去了，小小姐哪里找他們去。”

不想都萬霖的話才剛落，齊攸就一笑，抬起眼睛看著他，“都侍衛你當我是傻孩子么？”

都萬霖有些尷尬，他說的確實是哄孩子的話，可齊攸難道不是孩子么？

“我當然不是那些武士的對手。那些武士各個精悍，怕是放在他們自己的軍營里都是上上等的貨色，所以連薛都尉遇見他們都不能全身而退。我自己的斤兩我自己清楚，說什么我宰了他們，就是靳昶他們幾個剛進行伍的新兵，要想殺了我也容易得緊。”齊攸淡淡地說，“除了會射箭之外，我跟尋常小女子根本沒什么分別。”

都萬霖徹底尷尬了，這會子齊攸說話的樣子就跟一個成年人一樣，而且還有股子說不出的冷靜淡然，倒顯得自己方才那些話缺心眼了。

齊攸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不但是他們兩個跟我走，你也必須跟我走。”

都萬霖汗都要出來了，“小小姐，不是我不通情理，今天誰也不能出營門，這是大將軍的命令。”

齊攸擺了擺手，像是就把那冷血將軍的話給扇成了耳旁風，“我想起一個人，去尋他必定能查出些端倪。回來將軍要罰的話，還有我呢。”

“小小姐，將軍從沒打過敗仗，今日帶著人走，必定是有計策拿住那些人，我們去了恐怕只是給將軍添亂。”都萬霖畢竟年紀大，做事老誠，是決計不想要惹事的。

“那若是將軍的計策沒有結果呢？”齊攸冷靜地說，“我的法子過了今天就遲了，不用可惜了。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自己去，我數十個數，都侍衛若是還做不了決定，那么我也走了。”

齊攸說完就開始數，都萬霖被催逼的冷汗直冒，數到五齊攸就一臉不耐煩，“一個男人如此婆媽。”說著抬腿就走。

都萬霖連忙攔住，想了個緩兵之計，“小小姐說說看是什么法子？”

齊攸沒說話，只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就涼快了，小小姐的眼里什么都明白，他多說無益。他想想自己有沒有膽量像將軍那樣，直接把小小姐拎回行營？肯定是不敢的。那不就結了，還有什么可說的，若是不動硬的，連將軍都奈何不了小小姐。

齊攸已經知道他必定會跟著，也不再威脅他，回頭就跟靳昶的兩個弟兄商量，“給靳昶的面子，我才帶著你們倆，還不知道你們到時候頂用不頂用，要是亮出刀片子你們就嚇得尿了，丟人不說，死了也別來找我哭。”

兩個少年對視了一下，雖覺得窩囊，可是也沒敢頂撞齊攸，她雖是個女子，可是素日里也是有些手段的，連薛都尉都要怕她三分，何況她說的也沒錯，他們確實是沒上過戰場的菜頭，要不是齊攸，其他不管哪個將軍都尉都不會挑他們一起辦差。

齊攸又接著說，“可光是你們幾個，加上這幾個侍衛，還是不夠。你們幫我想想，還有誰有真本事，不怕死，還敢跟著咱們去的？”

兩個少年這次不約而同，“薛都尉手下的兄弟全都想報仇，也都是好手，膽子也足。”

齊攸點頭，閃爍的油燈之下，她褐色的眼睛顯得幽黑，“很好，現在你們就去聯絡他們，不能讓薛乙微知道。所有人穿便裝，帶足趁手的武器——沒武器這個虧我再也不吃了。”

都萬霖有些煩惱，以為齊攸不懂規矩，極有耐性地給齊攸解釋道，“上昱城的規矩，庶族不得私藏武器，至于軍隊里，除非通稟了國主，否則根本不得帶刀出營門一步。”

不料齊攸不在乎地又揮了揮手，干脆利落地說，“把武器都藏好了，若是叫人逮住，就說是我齊攸的家奴，帶著兵器是要出城打獵。”

“可是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了。”

齊攸抬起頭看了那侍衛頭領一眼，“我說我不知道什么時辰關城門，這話可信嗎？”

都萬霖被齊攸說笑了，搖搖頭卻回道，“絕對可信。”像齊攸這樣十三四歲的年紀的小姑娘，隨便放在什么人家都該是天真混沌的孩子，還沒出閣，不諳世事，別說是不知道什么時辰關城門，就是說不知道有城門的那也不算稀奇事。

齊攸點點頭，“那就無事了，倘或事鬧大了出了事，你們就一口咬定，都是我齊攸的家奴，都是澹臺家的人，不是猛虎騎的。事情就算鬧到國主那里，我也不怕，國主倒是想殺我，就怕他不敢。”

齊攸的話說的言之鑿鑿，別說那兩個少年，就是這幾個年齡大些的侍衛也都相信。

兩個少年就分頭去找人，一共十幾個人，齊攸看了一遍，果然只有那兩個少年年紀算小的，其他幾個年紀都在三十歲上下。

齊攸點頭，都萬霖總覺得他們一干而立之年的人跟著個十幾歲的頑童出門犯險實在不應該，不管最后事大事小事成事敗恐怕澹臺將軍都會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祭天。因不放心，又問齊攸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出去要做什么事。

齊攸裝作沒聽見，待他們換上便裝整裝待發，齊攸就一句話交代，“如果被朝廷的人用私帶武器的罪名逮住，就一句話交代——主子讓帶的，旁的都我齊攸來說，再有人問你們旁的什么，你們都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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