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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一百零九章
小唐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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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齊攸一時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她知道不久以前遙遠的北方草原上曾經發生過叛亂，可是卻沒想過這些事跟自己有多大的關系。雖然齊攸也見過一位可能是戰敗部落酋長的死人，可是那個野蠻的民族，那塊據說廣袤無垠的草原，畢竟離她太遠了，她從未見過，也不怎么想得起來。
可是現在，齊攸知道北方草原上劇烈的政治動蕩，就像平靜湖面上落下的一顆石子，漣漪早已到了她的家門口。整個中陸都已經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中，各種各樣的謠言在幾天的功夫就傳遍了中土的幾個藩國乃至京城。事實也是如此，從前微妙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好戰的奈查兒部族統一了草原，戰爭威脅近在咫尺，口若懸河的辯士學富五車的文臣已經從上昱城啟程，他們將奔赴其他五國，尤其是燁北。國君穆世風想知道燁北人更有可能跟齊國聯手，還是會選擇背叛自己的同族。
齊國跟燁北國之間的局勢始終微妙得很，自打上一次秋陵之戰結束之后，雙方始終互相猜忌。在這個時候，齊國想要加強軍備是不明智的；可是，在這個時候，齊國不加強軍備也是不明智的。所以，作為大將軍的澹臺錦想要視察齊國各處要塞的駐軍情況，詳細而隱秘地訓練調配軍隊，就顯得尤為重要。不過，這還只是于公來說。
至于私下里，澹臺錦也想要離開上昱城一段時日。也許是逃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不過在齊攸打獵贏了齊國王長子，又騎馬把人家玩到懸崖底下之后，他也想要回避國主一段時間。可是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帶著齊攸。從道理上來講，是不應該帶著女孩子到處跑的，尤其是作為大將軍檢查軍務的時候。可是不帶著齊攸的話……他光想想就覺得牙疼，等幾個月以后他回來的時候，上昱城可能從街市到碼頭再到王宮都不堪入眼了，那時候他要收拾的爛攤子可能比今天還多。何況齊攸的好奇心又是掐不死的，如果這段他不在的時候，她又碰巧發現了什么，她很可能就會越陷越深，遇到逃不脫的危險。
不過，現在，齊攸可是一個字兒都沒跟澹臺錦說，只是緊緊閉著小嘴瞪著一雙大眼睛看澹臺錦。澹臺錦的視而不見僅僅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敗北了，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去收拾東西吧，靜雪不能帶著，你得自己伺候自己。”
齊攸一下子就心花怒放，高興得都快飛了，順口就答應他，“那容易得緊。”跟著又附贈了一句討好的話，“連將軍都由我伺候。”
澹臺錦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不自在。這個混賬小姑娘，不管什么話拎出來就說，她說完就跑了，他的面頰卻有些發熱，難得多疑地擔心下屬聽見了那個混賬小姑娘的話會有別的聯想。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看薛乙微，就聽見齊攸已經跑到了窗外去，正在大聲地跟靳昶顯擺她要去上昱城外的事。澹臺錦在心里嘆了口氣，忽然有些挫敗感。
薛乙微似乎沒有察覺到什么，又接回了方才說的話上，“這次卑職也隨行將軍吧？”
澹臺錦搖了搖頭，也恢復了冷峻的神色，“我走以后，上昱城里或許會有些風波，猛虎騎的老人還是留在城里。”
齊攸興高采烈地在院子溜達了一圈，還嫌不夠，又去附近兵營里轉了一圈。之后本想回去，可想想澹臺錦這會必定忙的很，自己過去就算不出聲也嫌礙手礙腳的。更何況澹臺錦帶著她一起出門，這本來就是意外之喜，萬一她在澹臺錦面前轉來轉去提醒了他，過會兒他反悔那就樂極生悲了。所以齊攸在兵營里混了一圈之后，就打算去上頭正經請一圈安。
國主是男人就不必去請安了，他帶來的妃子雖然多可她一個都不熟悉，也不必拜訪。剩下的穆瑄穆璃穆洛她打算挨家走一遍，最后再去穆景風那里看一眼紅藥。一想到穆瑄看見自己的時候，那一副又憎惡又膽怯的模樣她就興致勃勃。
至于穆璃那里，倒是顯得對上昱城外的情形很感興趣。齊攸在他那里又遇上了禇曦，穆璃的性子有些小女兒樣，多少靦腆了一些，禇曦倒是個爽朗清俊的少年，倒跟齊攸打聽了不少外頭的事。齊攸畢竟不生在上昱城里，她故鄉翼州的風土跟上昱城一帶頗有些不同，何況她隨著澹臺錦到上昱城一路走到上昱城，多少也算有些淺薄的見識。可就只是這一點淺薄的見識說出來，也夠讓那兩個只出過這一次城門兒的少年羨慕的了。
齊攸談談講講不覺小小的有些自得，禇曦又半個主子似的款留齊攸在穆璃這里吃了午飯，又開了幾壇子酒，到后來推杯換盞喝得好不熱鬧，三人說得也投機。齊攸就有些羨慕穆璃，雖然是王子，一般也是禁錮在王宮之中，可是卻有禇曦這樣的好友日夜相伴，倒也不孤獨。
這么想下去，齊攸慢慢想到，穆璃雖然靦腆話少，其實聰明得很，只是像澹臺錦說的那樣，聰明不外露。興許也就是因為他是這樣的性子，旁人看著呆呆傻傻的，也不討親娘大妃喜歡，可其實他卻在宮里過的最是逍遙自在。不顯山露水，將來也一定是安安樂樂地做他的太平侯爺甚或是王爺。齊攸想想自己，跟他比起來，其實是蠢的。
自己本來是個傻孩子，可是一感覺到什么事是跟澹臺錦有關的，立刻上躥下跳。其實齊攸每次事后也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功夫做的事，可能在澹臺錦那里，只是輕描淡寫便能了結，說不定就因為這個所以每次澹臺錦都氣成那樣。背地里說不定笑話她不自量力齊攸放下酒杯，只覺得眼前有點雙影——一定是喝多了，都開始有牢騷了。
離開的時候穆璃都已經被她喝趴下了，不過齊攸這樣子去穆洛那里，連自己說了什么都沒記全。好在齊攸天性里是有些狡猾多疑的，這會子就懷疑起自己這個樣子如果再到穆景風那里去看紅藥，說不定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所以離了穆洛那里，她就帶著侍衛想要徑直走回澹臺錦那里去。
齊攸沒有坐馬車出來，也不曾騎馬，這一段不近的距離她就一步一步走著。好在這會子秋風有些涼了，吹在身上倒有些解酒。一輛馬車在她身邊停下的時候，她連腳步都沒有停。
“齊姑娘。”馬車的簾子沒有掀開，齊攸知道是誰，也知道她必定不會愿意讓外頭這些男人都能隨便看見她的容貌。
齊攸不得不站住了腳，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姐姐不是妃子，卻也跟那些妃子們一樣到這里來了，不知齊攸是不是該恭喜姐姐。”話說的聽起來很天真，可其實齊攸自己都不信，蘇子卿被國主看中了，她的話里也沒別的意思，純粹是她真心希望如此。
蘇子卿沉默了一會兒，在簾后笑了笑，“齊姑娘跟著我讀書也有段時日了，我雖有些不自量力，但卻也算是跟齊姑娘有些師徒之情。還想最后勸姑娘一句，你不是這籠子里頭的貨，何必想不開呢？”
齊攸看著馬車上的那張簾子，蘇子卿似乎是怕冷的，所以那簾子才有那么厚。齊攸就算盯著它看，也看不清它背后的女子。就像她盯著蘇子卿看，也看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她思索著，只是喃喃地說了一句，“姐姐也不是這里頭的貨呀，為什么非要回來呢？難道是書房里太吵了，讀不得書了嗎？當初在那間寺廟里，姐姐對他說的話我還是記得的，那個時候的姐姐才是姐姐啊。如果姐姐有意，那個時候就成了事，也就沒有今天。”
蘇子卿的聲音有些不穩，“自以為是，你在說什么？你竟然偷聽別人說話，你這個惡毒的小孩子。”
齊攸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如果有人罵她缺心眼沒腦子什么的倒還是平常，可是從來沒有人說她是惡毒小孩啊。她有些惱火，可車里的人是那個天仙一樣的蘇子卿，是澹臺錦最喜歡的女人，她有火也不敢隨便發。忍了再忍，她說道，“我偷聽又如何？將來我還就要做澹臺錦的第一斥候呢，就要以偷聽為業，天下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要知道。姐姐性情大變總歸是有原因的，姐姐自然是知道為什么的，不過姐姐最好小心著點，不要被我偷到原因才是。”
車里一陣沉默，許久之后蘇子卿冷冷說道，“一個備受寵愛的驕縱小女孩，就該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你不知道別人的艱辛，只會站在這里胡說八道。”
齊攸這次是真的笑了一下，“你跟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說什么艱辛啊。”
蘇子卿在簾后也笑了，慢慢地說道，“我差一點都忘了。你啊，真像一只雨后冒出來的小蛤蟆，咬不到人，瞧著卻惡心，可你卻不自知，偏偏總要跳到最顯眼的石頭上，非要讓人都瞧見你。這就像你總是纏著阿錦一樣，我們都是女子，你心里想什么阿錦雖然不知道，可我卻知道。”
齊攸咬住了嘴唇，面頰有些發熱，就像是剛被人煽了一耳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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