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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三卷第十章羅寧
小唐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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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章羅寧
澹臺錦心不在焉地看了兩天下昱城兵士的操演。能說什么呢？只能說，這么懶散的士兵這么蒼老的將軍，以及，這么易守難攻的雄關。
他站在城頭，沉默地看著士兵們演示著攻城和守城的情形。其實攻城的方法從來就不會那么單一，他有許多種攻占這里的方法，可是他默默地計算了一遍，很可惜，那些方法都很難奏效。面對這樣的雄關，必須有三倍于這里的兵力，他的猛虎騎最多只能有兩萬人。這里的士兵不會一直在城里，他們也有輪戍邊關的時候，但是按照成例，這里人數最少的時候，也有兩萬人。
澹臺錦從心里嗤出一絲冷笑，這就是穆世風絕不肯讓他把猛虎騎擴充超過兩萬的緣故嗎？
守城的老將軍戚文廣是上一輩子將軍里最不得志的一個，到了這把風燭殘年的時候，軍銜也不過是個后將軍。澹臺錦對這個老將軍知之甚少，印象中他沒有打過什么稍有名氣的仗，恐怕一般的軍官就算一輩子沒離開過上昱城，按年頭也能累計到這個官銜。
所以面對眼前那個少年得志，名揚海外的年輕男人，這個守城的老將軍總像是有些不自在，只要澹臺錦一說話，隨便提個什么問題，他就緊張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澹臺錦畢竟是大將軍，齊國軍隊里職位最高的人，也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像是生怕被這個年輕的上司挑出什么治軍上頭的毛病來，戰戰兢兢地跟著澹臺錦到處轉來轉去。到最后澹臺錦也不好再跟他說什么話，這么驚嚇一位老者，倒有些不落忍的。
就那么沉默著一直到演練結束，戚文廣提心吊膽地瞧著澹臺錦的表情，生怕他說出幾句難以捉摸的話來，他是武將，不大善于體察上意。以往從上昱城中來到這里巡視的都是沒上過戰場的富貴子弟，多半是文官，雖然對于打仗一竅不通，可是在玩人上頭卻很是明白，說一些不咸不淡的話，每次都要把他折磨得小病一場。
今日來的這位大將軍，則是更難捉摸，說起來他那大將軍的名頭確實得來不易，可是若說起出身來又跟那些公子哥兒們沒什么不同。戚文廣仔細打量了這個青年將軍，身上的衣料也都是難得的名貴，雖然身上沒像那些子弟那樣帶著數不清的荷包香囊扇墜子玉佩汗巾子，可他站在那里，那通身的氣派還是能叫你瞧出來他出身甚高。可是這位大將軍卻只是騎著馬在城里亂走，戚文廣跟在后頭，捏了一把的汗。
澹臺錦并沒太留意老將軍戚文廣，其實兵士們的演練并不需要那么長的功夫，內行看門道，從那些兵士剛一列隊出來，他就知道都是些什么程度了。只不過看在戚文廣年高的份上，他不想讓他把那陣仗撤下去，掃他的臉面。直到冗長的演習終于結束，他漫不經心地兜馬走在下昱城的街道上，很快就發現這里其實井然有序。
所有城樓上的投石機等等的大型武器都保養良好；城里有三分之二常年沒有人居住的兵營，但是并沒有一點年久失修的模樣；武庫的記錄清晰詳盡，從賬冊上看士兵們的武器都能得到定期更換修理；糧倉里儲存的糧食之多更讓澹臺錦吃了一驚，別說這里只戍守了兩萬人，就算再多一倍，這里的糧食應該也足夠他們應付半年的……那也就是說，如果有人想靠斷糧困死這座城的人，恐怕先被耗死的人就是他們自己了。
澹臺錦想了想，隨口問了戚文廣，“下昱城里庫存的糧食，夠你們吃多久的？”
戚文廣正在恐慌地猜測著澹臺錦會挑什么刺兒，敲詐他多少錢財，哪知道他突然冒出這么實際的一個問題。他一時頭腦都有些跟不上，想了半天才說道，“大約……大約夠吃一個月吧。嗯……澹臺將軍，按照成例，上昱城每個月都要運送一次糧草過來，從未斷過。”
戚文廣說的很謹慎，澹臺錦卻聽明白了，這里真正管事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他。拿著糧倉的賬冊，對著大門敞開的糧倉，竟然還不知道這些糧能夠養活他的士兵多久，這么看著，這個戚老將軍一生沒上過什么戰場，真是士兵之福。
這里的井井有條與他無關，藏在這些糧食之下的深謀遠慮也與他無關，澹臺錦想到若是真的有一日兵臨城下，靠著這雄偉的城關，就算兵士戰力再弱些，只要堅守不出，恐怕也能打敗城下之軍。這座城里必定有一個清醒而睿智的人在調理這一切。澹臺錦微微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天空，這里的天空似乎不怎么純凈，大概所有兵家必爭之地，都埋了太多的尸骨。
戚文廣又啰嗦了一些酒席已經備下了的話，想要催促澹臺錦趕緊回到他更有把握的地方。澹臺錦似聽非聽，他很想見見這座城里唯一清醒的人，此人能將這里治理得如此之好，是有大才干的，可是士兵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訓練，那么就是說……這個人可能是個文人。可惜了。就像齊攸不是男孩兒一樣可惜。澹臺錦輕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又想起沉默寡言的齊攸，她那有了隔閡的眼神，和略帶譏諷的微笑。
他回過頭去，閑談似的口氣向戚文廣說道，“我雖是個武將，卻好些詩詞文章，戚老將軍說到酒宴，若都是些武將枯坐飲酒便為不美，不如不喝了。”
戚文廣的眼睛都亮了，幾乎笑了出來，實足的松了一口氣，不怕上將軍有癖好，就怕他沒有，那才不好伺候。“澹臺將軍不要小看了我這兵城，老夫雖然不懂詩詞文章，可我手下有一參贊，可是一肚子的文章，且最擅書法。將軍請瞧，這糧倉上頭的字都是他題寫的。呵呵，此人是我的小友，脾氣卻有些怪，他的一筆字在齊國極有名，可謂是千金難求，一般人拿著銀子也求不來，他實在懶怠得可以。不過，老夫的這個糧倉卻不知哪里修來的福分，年年都得他題寫對聯。”說罷哈哈大笑。
澹臺錦也隨分從時地笑了笑，“如此說來，此人我倒是必定要見識的了。”說著抬起頭看那兩行字，內容平常，可見此人在詩詞上也不怎么樣，不過那一筆字卻寫得頗有風骨，隱隱透著些不同尋常的氣象。
眼見澹臺將軍隨和多了，戚文廣也松了一口氣，陪著澹臺錦說些沒要緊的話，就把他往行營引。澹臺錦要看的也看過了，不再橫生枝節，一路跟著戚文廣走。半路上正看見一隊士兵正趕著運土的車往外走，澹臺錦心中一動，這座城是用石料壘的，比之一般黃土夯實的不同，也不知這樣一座石頭城哪里需要這么多土。
戚文廣看出澹臺錦的疑惑，笑著解釋道，“這是他們在挖水井？”
“水井？”澹臺錦實實在在的吃了一驚，這座城他很是了解，其實齊國的哪座城關哪個要塞他都很了解，下昱城的水源可不在城里，而應該是從附近的山上引下來的。這么做當然不好，水源在城外，不管怎么隱秘都有被敵人截斷的危險，斷水自然是比斷糧更可怕的，當初建這座城的時候不會不考慮到這一點。澹臺錦清楚地記得他在齊國的典籍中查到過，建下昱城的時候，城中地下沒有水脈，所以引山泉入城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記得下昱城中是打不出井水來的。”澹臺錦若有所思地說道。
戚文廣說道，“將軍說的沒錯，據說當日建下昱城的時候，聚集了那時的名將，治水的奇才和積年的工匠，人人都斷言這座城下無水。不過卑職手下的參贊羅寧，倒有些歪才。”戚文廣說到這里又笑了起來，，面上多少還是有些得意之色，從澹臺錦的臉色語氣上來看，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似乎很是贊賞自己。就算挖井的不是自己，可有慧眼識人之能，這也算不凡吧。
“羅寧？”澹臺錦終于聽到了名字，“這個羅參贊，就是在糧倉門框上題對聯的那個？”
“正是他。”戚文廣笑道，這會子正好走到行營的門前，“將軍您請。卑職即刻就派人去請羅寧過來。”
幾條街外，水井的挖掘現場，齊攸正沉默地吃著一個蘋果，一邊打量著一個正在拿著圖紙給挖土的兵士們講解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被齊攸瞧得有些惱火，抬起頭來用一雙慍怒的棕褐色眸子對著齊攸，“戚將軍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讓陰人入兵營，這可是大不吉利。”
齊攸本來就不是很高興，不過她實在太不高興了，也懶得發作，“切”了一聲站起身，隨手就把吃完的蘋果核丟進了眼看就要挖完的水井里。
一個士兵“啊”了一聲，“羅大人，這要是砸著井龍王可是大不吉利。”
齊攸瞧著那書生的小白臉都氣紅了，心滿意足，轉身搖搖晃晃地走了。。.。[檀香書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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