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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小唐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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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齊攸昏昏沉沉地趴著，夢見自己騎在馬上，就在猛虎騎的校場上，在方陣的最后。她遠遠地看著澹臺錦在馬上挽起弓，黑色的衣袖在風里飄揚，齊攸抬起頭，凝望著他指向天空的箭，“澹臺錦……”她在夢里輕輕地喚著，她看著澹臺錦目光堅韌地望著天空，卻不知道他到底望著的是什么。她距離他那么近啊，卻不知道他在想著什么，可她還是喜歡待在他身邊，她可以一聲不出，只是靜靜地待在他身邊，那就足夠了。
突然，一聲尖利的響箭聲刺穿了夢境，齊攸猛地張開眼睛。四周一片平靜，她的頭在自己的胳膊上枕了一會，看著自己趴著的還是那張破舊的炕桌，身下還是土炕上殘破的席子，桌上的油燈比方才還要黯淡。她緩緩地坐了起來，方才聽到的那聲猛虎騎的響箭，似乎比夢要來得更真切一些。
齊攸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細汗，她剛想要呼出一口沉郁在胸口的氣來，就聽見近在咫尺的地方，猛地向起了一聲尖利的響箭聲。比方才夢中聽到的那一聲還要真切，還要刺耳。一瞬間齊攸瞪大了雙眼，呆呆望著封死的窗戶。
她飛快地跳下了土炕，跑到門口猛地撞開門，門口有人把守，可是齊攸不用再往外跑了。院子里，那個叫做巴庫的少年回過頭來，眼神明亮，可是，他的手上正拿著她的箭囊和弓箭。
“你……”齊攸的手有些發抖，“你用了我的響箭。”
“是。”巴庫不在意地笑了，“我聽見有人在用響箭。你看那邊的山上。”他抬起手，指向空中。
齊攸抬起頭，輕輕抽了一口氣，仿佛有許多火把就掛在黑暗的天空中。她明白過來，那些火把是在對面的山上，只是夜晚看不清漆黑的大山，只能看到峭壁旁山路上行路之人手中的火把。那一定是澹臺錦來了，他用了猛虎騎的響箭在試圖呼喚她，她的心臟呯呯地劇烈跳動著，可是她屏住呼吸，回過頭來看著巴庫，“你用我的響箭，想要引誘他進陷阱。”
她走過去，發現巴庫比她高了足足一頭，比她強壯，可是如果跟靳昶比，根本算是羸弱。“你瘋了。”齊攸低聲說，“燁北人的幾萬王師都敗在他的野軍手里，你設什么樣的埋伏才能勝得了他？殿下太自信了。澹臺錦他……脾氣很不好，就算我對他來說并不那么重要，可是你抓走過我，他殺你的方式不一定會像個英雄。”
“你是說他會把我折磨死嗎？”巴庫哼了一聲，不過有一瞬間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可是很快又顯得鎮定自信，“我知道他的威名，這樣的英雄難得有機會一較高低。能夠殺了澹臺錦，才是英雄中的英雄。”
“但愿你不要變成英雄冢的英雄。”齊攸直視著他的眼睛，黑暗的院子里兩個少年人對視著，齊攸從那雙眸子里看出了渴望，鋌而走險希望得到結果的勇氣，以及想要證明自己存在的野心，她看得懂，那就跟自己一樣，看似膽大妄為……其實不過是因為沒有自信罷了。
“少爺，你瘋了嗎？”那個尖嘴猴腮的矮個子山賊跑了出來，他是被那聲響箭驚出來的，他驚惶失措地看著那個蠻族少年，“老天爺啊，你是糊涂油蒙了心了嗎？”他看了看那少年身后的許多蠻族武士，不敢真的罵出口，忍了忍緩和了口氣，“看在他們還沒到的份上，咱們趕緊跑吧。”
齊攸暗暗地松了口氣，他一直害怕那個叫巴庫的蠻族少年跟這些山賊設了什么不得了的陷阱，用自己當誘餌誘騙澹臺錦下來，這種荒山野嶺的，即便是澹臺錦也有馬失前蹄的危險。一代名將最后不得善終的例子太多了，但愿澹臺錦命大福大。她混亂地想著，吐出了一口氣，終于能正常呼吸了。
那矮個子眼睛極尖，看出齊攸松了一口氣，狠狠說道，“小丫頭，你高興什么？”
他說的惡聲惡氣，齊攸卻只是瞥了他一眼，“關你屁事!閉上你的嘴。”
矮個子一口氣就想要都出在齊攸身上，向她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老子要是到了橫豎都是死的地步，就先碎了你，卸了你全身的肉送給那個什么狗屁大將軍”
“住嘴。”巴庫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就算是草原的蠻荒民族，從他身上依然可以看得出貴族少年該有的氣質，“我說過你們不許冒犯她，更不許碰她。如果你們再犯，我絕不寬恕。”
矮個土匪悻悻地放了手，一雙奸猾的眼睛狠狠盯了齊攸一眼，轉頭去又看那些仿佛懸掛在空中移動著的火把。“他們就快來了，咱們也要準備迎戰，這里是個葫蘆口地勢，前面地形狹窄，不管是千軍萬馬來了也得一個一個過，咱們先布防。”
不想那矮瘦的土匪搖搖頭說道，“他們要過來還得一會功夫。這里是大山深處，就算看起來那么近，其實要走過來也得一會兒功夫。在大山里，對面能喊話，見面得一天，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別再看著了，咱們趕緊走吧，趁著現在只要過了后面那道懸崖，他們就算到了這里也是撲個空，想追上咱們是別想。咱們就趕緊趁夜往上昱城趕路是正經。”
齊攸真希望巴庫能聽這個土匪的話，澹臺錦在夜里走在陌生的大山里，在土匪的地盤上實在是太危險了，就算是最市井的沈胖子還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等回了上昱城，那里就是她齊攸的地盤，她想要脫身一定有的是機會。
可是巴庫根本不為所動，“不能見一見中土的英雄，我是不會罷休的。”
齊攸抬起頭來，“那你就在上昱城我家大門口喊一嗓子‘澹臺錦’不就好了嗎？哼，所謂權勢利益之爭本來就是齷齪至極的，有什么可說的？你來中土的目的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什么所謂的英雄啊英雄啊，澹臺錦從來沒說過他自己是什么英雄。”
巴庫的臉上一陣燒熱，他看著齊攸，那個瘦小的女孩低著頭說話，他只能看見她的頭頂。她說完話，安靜地轉了身，向屋里走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看不見危險，可是同時……就好像也看不見她的希望似的。巴庫低下頭，這里的風很小，吹不來草原的味道。
巴庫走到破舊的院落之外，狹窄的峭壁之間，雖然還看不見人影，可是那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了。巴庫握緊了腰間的彎刀，齊攸說他齷齪，也許是的，可是不管怎么樣，他也想要有一次跟真正的英雄對決的機會。他在草原上，從未真正地握過這把戰刀。
突然一陣疾風猛然吹起，巴庫被吹得張不開眼睛，可就是在這陣風里，他隱隱地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大地在馬蹄聲里震顫，他從不知道中州的騎兵也有駕馭這樣的戰馬，在這樣的山路上跑出這樣的馬速來，簡直是無所畏懼，他也從不知道中州人能夠這樣不畏死的。
巴庫身后和攀在巖石上的武士都舉起了弓箭，“不要放箭。”
一個武士用蠻語哼了一聲，說道，“不干掉前面的小卒，怎么可能看到他們的將軍。”
巴庫緊張地望著黑暗之中越來越近的火光，“不，我感覺澹臺錦會在最前面。”
“中州的將軍都是很狡猾的。”
少年固執地搖頭，“不，你看到被我們抓住的那個女孩了嗎？她是澹臺錦身邊的女孩子，只是個女孩子而已，所以我想，這個傳說中的澹臺錦必定更加驕傲，無所畏懼。”
馬蹄聲近在咫尺，巴庫驚愕地抬起頭，看著一個高大精悍的男人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沒有盔甲，他黑色的長發就在他手中火把的光照下飛揚，巴庫看得到他臉上的冷笑。他長在戰亂不斷的草原，卻從未上過真正的戰場，這是第一次，還是少年的他第一次跟真正的武士狹路相逢，巨大的氣魄壓抑著他，他要揮刀的手突然有千斤重。他到了這個時候才后悔，那個天神一般的男人馬騎得這樣快，只在一瞬間就到了他的面前，沒有問話，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舉刀向他的頭頂劈了過來，帶著駿馬奔馳的力量，那一刀有千鈞重，巴庫知道自己接不了那一刀。
巴庫呆呆地站著，身體一動都動不了，他身后一直照管著他的武士猛沖上來，撞倒了巴庫。巴庫倒在地上，耳邊聽到刀刃相撞的聲音，接著，溫熱的帶著腥味的液體飛濺在他的臉上。他抬起頭，武士的身體沉重地倒在地上，他甚至不敢低頭去看。
澹臺錦的第二刀很快就揮在了他的面前，卻停住了，又有一個武士沖了殺過來，澹臺錦的刀揮向了他的方向。巴庫不知道眼前這可怖的將軍為什么放過他，也許……因為他只是一個沒有的孩子？
渾渾噩噩中，他聽見一個中州人的聲音，“都住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看見澹臺錦的刀停住了。。.。[檀香書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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