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桐約見大山，談的竟然是希望他能投資房地產一事？

董潔吃驚之外，更多的是歡喜。她忍不住叫出來，“太好了！”

大山狐疑的重復道：“太好了？”

“我的意思是，我舉雙手雙腳贊同這件事——呃，哥，你的想法呢？”她極力抑止，眉目間仍然盈滿喜氣。

董潔曾經在北京生活多年，知道房子向來是困擾來京發展的年輕人的最大問題，房價的飛速上漲，使得工薪階層沒辦法承受，然而又必須要買。她親身經歷過一事：簽買房協議時，房價只是七千元，僅僅兩年時間，這房價就翻了一翻。

先期開放的中國，國人對時裝的需求最多也最大，他們因此從中獲益匪淺，大山甚至被人稱為中國首富。但，如果僅僅滿足于這個行業，必將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財富上超過他。而十余年后，排行榜上的豪富，大多數都是房地產開發商。

錢掙多少才叫多？哥哥或許并不介意有多少人超過他，風水輪流轉，長江后浪推前浪，沒有人能永遠站在巔峰。只是童年貧苦的生活留下的印記太深，又做了十多年的生意，董潔明白大山事業心很強。服裝行業的春天即將過去，以后競爭將越來越激烈，是時候向別的渠道發展了。

房地產呢，雖然董潔沒有從業經歷，不像時裝設計是她本職工作，了解頗深。不過入行并不需要本人具備多強的專業知識，況且，拜那個房地產最火的年代所賜，通過電視上的一些財富故事和人物專訪，她大概知道北京、包括上海、廣東等地一些非常有名的建筑。

這些盛名在外的建筑坐落的大體位置和讓人津津樂道的模式也知道一些，這就是董潔足以仰仗的先天優勢。現在他們再不是十多年前開始艱難創業時、那對一無所有地小孩子，資金、人脈、關系、名氣、眼光他們一樣不缺。加上她領先地信息優勢。一定可以成功，而且一定可以取得比后來那些房地產名家更大的成功！

一邊胡思亂想——其實也談不上胡思亂想，只是想的比較多比較散比較興奮些——董潔一邊仔細聽哥哥講話。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你跟我說：想掙錢，就得做生意，而做生意。不外乎衣、食、住、行——”

大山還是在溫飽線上苦苦掙扎的孩童時，成為有錢人是他最大的夢想。有了錢就能夠添飽肚皮不挨餓，有了錢就可以給年老的奶奶和年幼的妹妹瞧病，有錢了還可以出去找媽媽。于是他就連做夢都想著掙錢。掙很多很多地錢，怎么花都花不完。

下地、采藥、看護小妹的大山沒有時間跟村里同齡的孩子玩在一起，年幼的小妹是他唯一可以談心地對象。到今天大山還能清楚記得，當他大聲跟奶奶宣布這個理想時，奶奶笑呵呵的摸著他的頭、或者拍拍他的手點頭“嗯哪，我們家大山長大了啊，一定是個能干的孩子，會掙很多錢。”笑容盡管慈祥，但更多的只是一種單純的附和，像所有疼愛孩子的長輩一樣。而那個托著腮認真聽他述說夢想的小小女孩。卻對他充滿十足的信心，并且認真與他籌劃該怎么樣賺錢。

將相本無種。她說，從古至今許多有錢人都是白手起家，別人能行，他們也一定能行。她說，衣食住行與人們地生活息息相關，老話講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其中大多數行業都是據此衍生而出。有無本錢、本大本小都可以就此入手……

現在想來。他地小妹，的確是從小就有太多與眾不同的地方。單是這份見識，大山就一直覺得疑惑。是，她身體不好，并且在沒學會講話和走路的時候就表示出了對書本的濃厚興趣，他每每下地做活回來，就看到小小的人捧著書本認真的翻來翻去，拿著樹枝在門口地泥地上劃來劃去。村里人都說，這女娃竟像是天上掉下地仙童，她要是能長大，深山里那可就飛出一只金鳳凰來了——但這樣的孩子最難養，聰明到老天爺都嫉妒，所以給了她一個常常生病地身體，很容易夭折……

“哥？”董潔碰碰他，“怎么沒下文了？”

大山回過神。當年的小小女童已經長成大姑娘，并且真的成為深山里飛出的金鳳凰，其間幾次險死活生，到底擺脫了早夭的命運。

他有些感慨，忽然改變了想法，“小潔，現在公司的事已經很多了，我每天都要忙著處理，很少有時間陪你。這要是做投資房地產，以后不得更忙？要不然——”

董潔打斷他，“哥，你不會是想跟我說，你不打算做房地產開發吧？”

大山猶豫了下，他當然想做，這個行業大有可為。可如果因此要像螺陀一樣整天忙個不停，疏于照顧她，兩下里比較，他寧愿放棄！生命中總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有錢人的夢想他已實現，剩下的那個好好照顧她的心愿，需要他用一生的時間去實現。

“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怕以后忙的沒時間陪我。”董潔把頭靠過去，輕聲嘆息道：“有時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的運氣會這么好，有事業、有錢、有房子，還有你無微不至的愛護。我常常擔心，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里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我怕有人會突然把我推醒，告訴我說這只是一場做了很長時間的美夢——”就像那個古老的寓言故事，有人感嘆：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因為太過完美，所以會有這種擔憂，會很怕自己在空難中因故成為植物人，然后開始做這樣一個長長的夢。擁有了，然后失去，這種巨大的落差，絕對超過她的承受能力范圍之外！

“傻瓜！”大山聲音放軟，他的視線從桌上的粥碗和點心盤掠過，偏頭用臉蹭蹭她的頭頂。

“你的運氣哪里好了？我倒覺得老天爺從沒有厚待你。錢、房子和事業，是我們一點一滴用雙手努力打拼出來的，可不是白手撿的現成東西。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動不動就生病，拿苦藥當飯吃的日子都不記得了？”更何況，她還是罕見的熊貓血型，大山一直憂心，恐她意外受傷，還有，將來若做母親，十月懷胎和生產的苦楚，將給她身體帶來極大的負擔，而于樂江的表姐生產時險況，也是他憂心的原因，惟恐歷史重演。

大山揮去腦中瞬間閃過的紛雜思緒，低頭笑道：“要說我對你好，這還不是應該的？你可是奶奶從小給我定下來的媳婦，要在一起過日子的人，一輩子，時間那么長，不好好照顧哪行。你瞅瞅桌上的碗盤，現在可是你照顧我的時候更多些。”

“我長大了嘛。別人眼里，你是能干的大男人，無所不能似的，公司上下多少人要靠你吃飯，可你又不是不會累的鐵人，也不過是肉體凡胎的凡人一個。我不為你多想著點，你豈不是活的看似風光、實際上——

董潔微微搖頭，然后伸手刮刮他的鼻梁骨，笑道：“一些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啦？哥你的要求可真低呀，呵呵，做點吃的就可以得到你的感恩，這筆生意最合算！”

大山輕聲笑罵道：“奸商！”

董潔坐起身，拍手笑道：“我是奸商，無奸不商嘛，這說明我是個成功的商人，哥呀，謝謝你的肯定啦！”

隨即她笑容一收，正色道：“哥，我們既然是商人，有錢不賺這可不對。房地產開發里面商機無限，如果是沒有興趣也便罷了，如果是因為我——我可不許你白白放過。機會多難得呀，張大哥既然開了口，以后這方面一些事情做起來會方便些，是不是？”

土地是不可再生的國有資源，要在城市里拿到地皮搞開發、尤其是北京這樣的地界，同政府打交道在所難免，其中牽涉的種種計較比做服裝生意要復雜的多，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這話放在哪朝哪代都不過時，在政府里有關系當然重要。大山點頭，道：“北京是我們國家的首都，市內新興建筑要受到制約。因此制定了很多細致的市政規劃條令，比如某些主要干道旁樓高不能超過路寬的幾分之幾，整個城市建筑以灰色調為主，等等。”

想到這些年的城市印象，以及剛剛坐車觀察的情況，他皺眉道：“政府的明例和暗示會使房地產商一夜之間一窩蜂造出大批風格重復、七拼八湊的建筑；大型商業建筑彼此分散，不成氣候。張大哥也是有這個顧慮，所以希望我能進入這個行業，趁著現在時間還算早，看是不是能——”他停下來，做了個手勢，“做點什么，讓城市的未來更美觀。”

“哥，你有信心嗎？這可不是做衣服，一件衣服做的漂亮很容易，它小，城市可不一樣。”

大山揚眉道：“那就做做看好了！”

他，想給未來的北京畫眼睛鼻子嘴——給北京一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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