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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錦衣衛-1234
更新時間:2011-06-20  作者: 雪山飛狐   本書關鍵詞: 穿越歷史 | 雪山飛狐 | 南宋錦衣衛 
正文如下:
王師北定中原日之何必桑干方是遠

紹興七年紀事

★浮星槎★

紹興七年正月初一,已經從臨安駐蹕平江即蘇州的趙構再下移蹕建康之詔。在靖康之恥后的第十一個年頭,這個意味明顯的舉動,讓很多人終于盼到了希望。

紹興七年的這個春節,趙構安心度過。這個安心的春節來得有些出人意料。年前偽齊大舉入侵,詐言攜金兵而來,氣勢洶洶,朝廷差點要放棄淮南,做保江之計。然而金人到底沒有來。岳飛的援軍尚在途中,劉豫的軍隊就被二流的楊沂中、張俊、劉光世軍隊打得落荒而逃。捷報傳來,趙構終于相信,自己的寶座已經坐穩,不會象那年的柑燈一樣輕易就被風浪掀翻了。

建炎四年的春節,趙構在海上度過。搖尾乞憐了兩年多,茍延殘喘了兩年多,狼奔豕突了兩年多,他的朝廷還是無可奈何得陷入了谷底。正月初一,海風很大,趙構的船隊在海上飄搖。“搜山檢海”的金軍正在風浪之外、海上、陸上,雖然看不見,然而掀起的恐懼,卻象海浪一樣,時不時突如其來。

建炎三年秋天的時候,趙構在給金人的國書之中這樣說道,“自汴城而遷南京,自南京而遷揚州,自揚州而遷江寧,建炎三年之間,無慮三徙,今越在荊蠻之域矣。所行益窮,所投日狹,天網恢恢,將安之耶?是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一身彷徨,跼天蹐地,而無所容厝,此所以朝夕諰諰然,唯翼閣下之見哀而赦己也”。然而半年過去了,趙構真的淪落到了無所容厝的地步,金人的憐憫卻沒有降臨,降臨的只是金人的鐵蹄。

趙構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道理雖然簡單,他的父親和大哥一直到當了俘虜的時候都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搖尾乞憐,也要有搖尾乞憐的資格。而搖尾乞憐得到的,也最多是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趙構對金人哀求想得到的,當然是統治半壁江山的權力。然而要得到金人的恩賜,他要先證明這半壁江山是屬于他自己的,連金人都奪不去。

建炎四年元宵節,天公作美,章安鎮外的海面上風平浪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許是因為天氣,也許是因為海上生活太無論,也許是因為趙構想通了那個道理,他竟然有了作樂的興趣。夜里,他命人用柑皮做成桔燈,放入海中,柑燈隨潮而去,“數萬點火珠,熒熒出沒滄溟間”。

這個柑燈的故事本身也許無關緊要,可是我總覺得,這是趙構人生的一個重要標志。那些柑燈,總是那么脆弱,卻要面對層出不窮的風浪。他的江山,何嘗不是風雨飄搖,危機四伏?在當時,最大的威脅自然來自金人,可是他也要時刻提防著別的危險。對于這些對他帝位的威脅的判斷和應對,決定了高宗朝的走向。從現存史料中,我們可以清楚得看出兩者的關系。

跟他優柔寡斷朝令夕改的大哥不一樣,趙構目標明確,意志“堅強”,他看準了方向,就會毫不動搖得走下去。返回陸地之后,趙構開始改弦更張,整軍備武。建炎年很快就過去了,新的年號是紹興。紹興,紹奕世之閎休,興百年之丕緒。

國策重點的轉變很明顯得體現在宰相組成上。紹興元年到紹興七年的宰相中,呂頤浩、朱勝非、張浚,趙鼎雖然政見不同,或主攻或主守,都是恢復派。而秦檜,這位師從高宗朝第一代大漢奸黃潛善、汪伯彥而明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奸細,還沒有來得及造成多少破壞就被迫下臺。

紹興二年開始設置都督行府。這一戰時體制的設置,是備戰的一個重要信號。這年四月,詔左相即首相呂頤浩“專治軍旅”,開府鎮江,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都督府的設置,固然有節制諸將、恢復以文制武傳統的企圖在,也有秦檜借此把呂頤浩排擠出中樞的因素在。然而當時張俊、劉光世等大將擁兵自重,往往未戰先逃,也的確有壓制的必要。這些大將位高權重,皇帝遠離戰場,鞭長莫及,也只有位高望重的都督可以稍微壓制,不至于戰況糜爛。況且都督府同時擁有指揮軍隊、任用官吏和調動錢糧的權力,無疑利于諸軍協調作戰和后勤保障。紹興四年金、齊聯軍入寇,前線無重臣指揮,劉光世放棄淮西,張俊徘徊江東,形勢幾乎大壞。而紹興六年偽齊入侵,劉光世故技重演,這時候幸虧右相、都督張浚在前線督戰,以趙構授予的軍法處置大將的重權,終于把劉光世逼回前線,擊敗了偽齊軍隊。這是都督府的一個成功例子。

宋軍戰斗力底下的原因除了宣和年間的軍政腐敗外,以文制武國策造成的軍人地位低下、士氣不振、指揮不專等更為根本。為了提高軍力以救亡,宣和以來不斷有大臣提倡恢復藩鎮之法。如果說靖康年間四道總管的設置,還可以說是救援京師的臨時措置的話。那么李綱倡復藩鎮之議,則是出于抗金長遠規劃開出的一劑整軍備武的猛藥,然而這劑藥方與宋以文制武的國策相背,自然不可能被接受。建炎元年,胡舜陟提出一個稍微緩和的方案,就是效法趙匡以郭進、李漢超等將領守邊之術,以北京大名府、東京汴梁、西京洛陽、長安為中心立四鎮,將得專任,財得自專。然而這項計劃也沒有被采納。

建炎四年夏設置的鎮撫使,可以說是趙構對恢復藩鎮之法的回應。這些設置于前線的鎮撫使,管轄幾個府、州的地盤,同時擁有軍政、民政、財政之權,可以說是小號的唐制節度使。宋廷設置鎮撫使的目的并不單一。設置鎮撫使的地方,好多被流寇潰軍占據,宋廷做順水人情之余,也有借刀殺人的意思。然而岳飛、陳規、王彥、解潛、趙立等忠于朝廷的臣子也被授予鎮撫使,可見本其初衷,鎮撫使的設置并非沒有積極目的在。

鎮撫使的設置,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抗擊金與偽齊的作用。突出的例子是河南鎮撫使翟琮,在紹興三年一度攻入洛陽,擒獲偽齊留守。襄陽鎮撫使李橫在紹興三年一度收復穎昌,兵逼汴梁。然而,鎮撫使畢竟不是節度使,他們的轄區過小,屢經戰亂,民生凋敝,無法負擔軍需,軍隊往往有斷糧之厄;鎮撫使各自為戰,而且往往得不到朝廷支援,也很大限制了戰斗力的發揮。到紹興五年,朝廷設置的三、四十個鎮撫使或死或叛,或喪失轄區,鎮撫使的設置已經名存實亡,于是被明令撤除。

隨著宋金戰爭的繼續,武將勢力持續壯大。趙構承認了這一事實,諸大將陸續建節,甚者如韓世忠等多至三鎮節鉞。節度使只是崇銜,真正標志武將地位的,應是沿邊諸大將先后獲得的宣撫使副的高位。宣撫使負責一路或數路軍旅,地位尊崇,在宋人眼中是入可為宰執的重臣。在宋代宣撫使一般由文官擔任。靖康年間種師道任宣撫,已是事出緊急的特例,況且種師道雖為武將,卻是文官出身。而韓、張、劉、岳、吳沿邊諸大將出任宣撫使、副,全權負責沿邊防務,卻是紹興特色。宣撫使地位崇高,位視執政,地方帥臣、監司移文宣撫使、副需用申狀。宣撫使、副更往往獲得舉薦、任免府州以下官吏的權力,無形之中,地方諸司等同屬官。從這個意義上講,武將任宣撫使副,雖然有承認既成事實的因素在,也是宋廷對恢復藩鎮之法的另一折中回應。

南宋的國運,從建炎三年、四年之交的谷底開始回升。紹興元年的和尚原之戰、四年的仙人關之戰,吳玠所部獨立抵抗金軍主力,獲得空前大捷,川陜局勢已經穩定。川陜戰場的鏖兵極大減輕了兩淮、京湖戰場的壓力,讓宋朝可以騰出手來肅清流寇、湖匪,到紹興五年,這一心腹之患被全部肅清。金軍在川陜一籌莫展,在紹興四年秋回軍兩淮,卻被韓世忠等擊退,兩淮防線也逐漸穩固。而京湖方面,紹興四年岳飛所部收復襄陽六郡,拔掉了金、齊攔腰插入宋朝沿邊防線的釘子,宋川陜、京湖、兩淮防線從此連成一體。隨著國運的回升,趙構的信心逐漸增強。正是在這個背景下,紹興六年張浚視師淮上,部署北伐。趙構則自臨安北上平江。偽齊入侵引起的短暫慌亂平息后,終于詔告天下,移蹕建康,視師江上!

六龍航海七年后,趙構明白這半壁江山金人再也奪不去了。那么,自己的主人身份,時不時還需要金人恩準呢?父兄不共戴天之仇,報還是不報?淪陷之故土,恢復還是不恢復?

紹興六年底,宋廷給岳飛下了一道命令,要他盡快入見。

浮星槎回復日期:20069200:06:31

紹興六年年底宋廷發給岳飛的這道省札只是寥寥數行:“三省樞密院同奉圣旨:岳飛候指揮到,如別無緊切事宜量帶親兵前來行在所奏事。”岳飛讀到的時候大概還沒有意識到省札背后的朝廷意圖,加上他又要處理對偽齊軍事行動的善后事宜,所以沒有即刻啟程。而紹興七年正月初三,宋廷發出第二道內容完全相同的省札,到這個時候,岳飛無論如何都意識到有相當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他也許猜不出具體是什么事情,但是,在那個人心振奮的春節,有著趙構移蹕建康之詔的明確信號在,我敢肯定,他判斷得出是關于北伐。

建炎三年底,在趙構倉惶逃竄的時候,岳飛正面臨著他從軍以來最嚴峻的困境。在建炎年間,軍隊的望風而逃不稀奇;朝廷的聞風遠遁不稀奇;;圍城中的守臣的不戰而降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建炎三年底,荷負滿朝厚望,身居人臣極品的杜充,渡江降金。做為南宋唯一主動投降的宰相,杜充的投降,是人心瓦解的再明確不過的信號。趙構不是傻子,所以他聽到這個消息后,“不食者累日”。而做為杜充的部將,岳飛更清楚此中的危機。杜充的軍隊,多數潰散為盜,少數甚至降金。岳飛部下,也有人脫逃為盜。人心潰散,這是他四年的抗金生涯中,即使是在孤軍苦戰太行的時候,都沒有遭遇到的危局。面對危局,二十六歲的岳飛激勵部屬道“我輩荷國厚恩,當以忠義報國,立功名,書竹帛,死且不朽。若降而為虜,潰而為盜,偷生茍活,身死名滅,豈計之得耶!”

當年岳母在岳飛背上刺下“盡忠報國”四個大字,現在,岳飛把這四個大字刻在了這支孤軍心中。這支軍隊脫離杜充,只是因緣巧合;盡忠報國的信念,才真正讓這支軍隊卓爾不群、從此獨立成軍。在建炎三年底大潰散的急流中,憑著盡忠報國的信念,這支軍隊團結一心,堅如磐石,生存了下來。日后抗金、剿匪,不斷壯大,那就是中國人家喻戶曉的岳家軍。

盡忠報國,是岳飛的人生信條;光復舊土,是岳飛的理想。這個理想,由《滿江紅》以詩的語言道出,傳唱華夏。而建炎四年六月,戎馬倥傯之余,岳飛寫就的一篇題記,則是對這一理想的更詳細闡述。

“近中原版蕩,金賊長驅,如入無人之境;將帥無能,不及長城之壯。余發憤河朔,起自相臺,總發從軍,小大歷二百余戰。雖未及遠涉夷荒,討蕩巢穴,亦且快國讐之萬一。今又提一壘孤軍,振起宜興,建康之城,一舉而復,賊擁入江,倉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馬不回耳!

今且休兵養卒,蓄銳待敵。如或朝廷見念,賜予器甲,使之完備,頒降功賞,使人蒙恩;即當深入虜庭,縛賊主,蹀血馬前,盡屠夷種,迎二圣復還京師,取故地再上版籍。他時過此,勒功金石,豈不快哉!此心一發,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建炎四年六月望日,河朔岳飛書。”

“此心一發,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我第一次看到這行字,心底一顫,然后就想起了“天日昭昭”。那是我們的英雄生命盡頭的故事,不在這篇小文涉及的范圍之中,可是我控制不住要說幾句題外話。這四個字有著詭異的魔力,遮住了滿天的陽光,我看到的,是如夜的蒼涼。在那個世界,即使有光明,也朦朧如月,“人悄悄,簾外月朧明”。在那個世界里,即使有聲音,夜色籠罩下,也沒有人聽得見、聽得懂。“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然而建炎四年的時候,我們看到的還是意氣風發的岳飛,還有信心等待他的壯志被趙構理解、支持。此后的幾年,他用兵無往不利,接連剿滅流寇、湖匪,收復襄陽六郡,東援淮西,北伐中原,聲名鵲起。恢復派的文臣李綱、趙鼎、張浚對他寄望頗深1,當時抗金戰功第一的吳玠對他敬佩有加,韓世忠與他英雄相惜,張俊對這位昔日部將,也終于屈尊嫉妒。滿朝贊譽聲中,趙構也終于把岳飛當成了這半壁江山的依靠,每當東南危急,都要詔岳飛入援。所以我們才看到紹興四年、六年岳飛的兩次東援淮西。

岳飛之心,天地知之。建炎四年的時候,他要求“除一淮南東路重難任使。令飛招集兵馬,掩殺金賊,收復本路州郡,伺便迤邐收復山東、河北、河東、京畿等路故地。庶使飛平生之志得以少快,且以盡臣子報君之節。”然而并不意外,喘息未定的趙構只把這“平生之志”當夢囈。

紹興四年收復襄陽后,他請求順勢以“精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復故疆”。多年碰壁之后,他暫時還不指望趙構會支持這一“國家長久之策”,所以他給趙構一個臺階,“陛下淵謀遠略,非臣所知。、、、在陛下睿斷耳。”

然而趙構縱然恐懼,宋朝的國力畢竟在一步步加強。趙構的信心也隨之一點點增強。紹興四年,趙構終于有信心把劉豫政權號為偽齊,目劉豫為逆臣。面對金軍,也終于壓制住了內心的恐懼,不退反進,下親征詔,從臨安進駐平江,雖然戰事結束后,趙構還是返回了臨安。紹興七年正月移蹕建康的詔書,標志著趙構對國力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個臺階。趙構的變化,李綱看得見,岳飛也看得見。這個時候的趙構,對于岳飛光復舊土之心,大概不會再當成做夢了吧?

紹興七年正月底,岳飛動身前往平江,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激動的一次旅行。

使君一一試此刀,

能令四海烽塵消,

萬姓鼓舞歌唐堯。”

1:例如,李綱在紹興六年的時候勉勵岳飛,“益勵壯猷,早建大勛,為中興功臣之首”。(《梁溪集》卷128《與岳少保第四書》)

浮星槎回復日期:20069200:08:22

紹興七年初,張浚正處于他一生事業的巔峰。

做為紹興朝的主戰派領袖,張浚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無法兼備的優勢。籍著平定苗劉之亂的大功,他得到了趙構的信任。此其一;他年富力強,因靖難之功拜知樞密院事的時候,不過三十二、三歲。就在本年,也不過四十歲。此其二;他勇于任事,敢于進取;此其三;他善于籠絡人心,這是至關重要的領袖素質。此其四。相比之下,李綱得不到趙構信任,呂頤浩年老且粗暴,趙鼎失于保守,朱勝非為時論所輕。這些優勢,決定了張浚在紹興朝并延續至孝宗隆興朝的不可動搖的抗金領袖的地位。

跟當時很多宋人的想法一樣,張浚主張恢復中原當自關陜始。建炎三年,他主動請纓,宣撫川陜。趙構正擔憂金軍對東南即將發動的攻勢,自然急于整軍關陜,以減輕東南壓力,所以對張浚的主張大加支持。張浚宣撫關陜,得到的是便宜黜陟的重權,部分的是川、陜、京西、兩湖的廣大地區,以趙鼎的話說,是“半天下之責”,荷負滿朝厚望。

陜西宋軍,也就是碩果僅存的北宋西軍,是南宋舉國之精銳,對金作戰頗有斬獲。張浚受之鼓舞,產生輕敵思想,企圖與陜西金軍決戰,畢全功于一役。建炎四年秋,張浚集合陜西五路宋軍十二萬,號四十萬,發動南宋立國以來最大的軍事反攻。對于這次大規模反攻,從張浚親信幕僚劉子羽、親信將領吳玠到名將曲端等都認為是軍事冒險,而先后勸諫。然而張浚一意孤行。九月,宋軍和金人陜西主帥婁室所統金軍以及從淮南馳援的兀術所統金軍在長安北的富平展開決戰。

金軍跟宋軍以前熟悉的契丹、西夏軍隊不同。此前宋遼、宋夏作戰,不過一個回合,勝負立決。而金人打破這個戰場慣例,“更進迭退”,“每戰非累日不決”。當時宋軍在體力、軍紀和士氣上都無法適應這樣長時間的戰斗。單從這一點上,金軍就掌握了戰場主動,可以從容捕捉宋軍薄弱環節予以擊破。況且,金軍以騎兵為主,因地就糧,行動迅速。軍紀嚴酷,有連坐之法,所以令出必行。這些都是宋軍難以企及的優勢。

富平大戰開始的時候,宋軍如劉锜涇原軍憑借一時銳氣,殺傷相當。然而大戰持續六、七個小時之后,宋軍開始體力不支。而金軍終于找到突破口,利用騎兵優勢迅速調整攻擊重點,集中攻擊趙哲環慶軍。偏偏此時趙哲不在軍中,環慶軍迅速崩潰,從而導致了整個戰場宋軍的土崩瓦解。

富平之戰,影響巨大。宋軍精銳損失大半,陜西五路俱喪,宋廷只得退保四川。富平之敗,是張浚遇到的第一次大挫折。不惟從關陜恢復中原的初衷化為泡影,四川也變得岌岌可危。一旦四川失陷,金人順流而下,以當時宋朝殘缺的軍隊,勢必難于抵擋。如此慘敗,張浚的政治生涯要終結了吧?

然而,出人意料得是,趙構并沒有處罰張浚。《宋史-張浚傳》透露出此中端倪。“時金帥兀術猶在淮西,浚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遂決策治兵,合五路之師以復永興。”《張浚傳》雖然對張浚曲加維護,這段記載仍然透露出,張浚一意孤行進行陜西決戰,有執行趙構旨意的因素在。趙構沒有懲罰張浚富平慘敗,可為旁證。雖然史書中有趙構指示張浚三年進取的記載,或為趙構緣飾之語。

大概是天不絕宋室的原因吧,橫潰之中,吳玠、吳璘挺身而出,終于在和尚原大敗金軍。這場南宋立國以來空前的大捷,扭轉了川陜局勢。此后,雖然宋軍無力進取,金軍卻終于無法入川。

富平之敗、曲端、趙哲之死及張浚不避嫌疑的行使便宜黜陟重權,讓他受到的朝臣攻擊越來越嚴重。然而,吳玠的卓越戰功延緩了張浚的下臺。對吳玠的超擢和信任,于國于民,都是張浚一生中最大的功績之一。紹興四年三月,在吳玠仙人關大捷的消息傳來之前,回到臨安的張浚被劾罷,隨即貶謫至福州居住。

紹興四年秋,張浚的仕途出現轉機。跟張浚有隙的朱勝非被罷,趙鼎拜相。面對金人偽齊的大舉入侵,張浚變得奇貨可居。在汴梁圍城時的難友趙鼎大力援引之下,張浚東山再起。

當再拜樞密的張浚趕往鎮江視師的時候,宋、金戰事已經接近尾聲。宋軍韓世忠、張浚、劉光世扼守長江,金、齊無法逾越。天寒大雪,野無所掠,加上金太宗吳乞賣病危,金、齊撤退。

金齊聯軍初來的時候,宋廷震怖,宰相趙鼎卻力主趙構親征,避免了建炎航海的重演。戰事結束,趙構對趙鼎大加贊許,進位左相,張浚也升為右相兼知樞密院事,都督諸路軍事。在這種分工之下,趙鼎主內,專心庶務。張浚主外,專治軍旅。趙鼎、張浚齊心協力、各盡所能。這是高宗朝政治氣氛最好的時期。

紹興五年,楊么亂平。內亂敉平之后,張浚開始部署北伐。紹興五年冬,前沿守軍劃分防區。從東到西,分別是駐扎承、楚的韓世忠,駐扎建康的張俊,太平州的劉光世,荊南王彥,鄂州岳飛,川陜吳玠。然而,張俊劉光世畏敵如虎,王彥多病,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韓、岳、吳可以大用。在這種形勢下,紹興六年,張浚出督,令韓世忠渡淮攻淮陽,岳飛進軍伊洛。然而韓世忠以孤軍進取,得不到張俊、劉光世的支援,淮陽有重兵,圍攻不下,而金、齊援軍趕來,韓世忠只得撤回。岳飛進軍神速,長驅伊洛,卻因為孤軍、乏糧不得不撤回。

這次北伐未竟全功,深為可惜,張浚由此意識到了兵力重新配置和鼓舞人心的雙重必要性。劉光世已成習慣的臨陣脫逃,不僅損害了宋廷的北伐大計,甚至對趙構的個人安全都造成威脅。紹興六年冬他再次放棄淮西,不惟張浚忍無可忍,趙構也是心中惱火。君臣達成共識,決定罷免劉光世。

為展現宋廷北伐決心,振奮天下人心,張浚力主趙構移蹕建康。他力言回鑾(指從平江返回臨安)之弊,說“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為之先,則被堅執銳,履危犯險者,皆有解體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飛倘還,則有識解體,內外離心,日復一日,終以削弱,異日復欲巡幸,詔書誰為深信而不疑者!何則?彼已知朝廷以為避地之計,實無意圖回天下故也。”重申進駐(建康)之利,“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不為則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想戀王室!金、

豫相結,脅以之威,雖有智勇,無所展竭。三歲之間,賴陛下一再進撫,士氣從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正當示之以形勢,庶幾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帥者,亦不敢懷偷安茍且之心。”

紹興六年十二月,主張回鑾臨安的左相趙鼎、簽書樞密院事折彥質被罷。張浚獨相,而支持張浚的張守除參知政事兼權知樞密院事。紹興七年正月初一,趙構下移蹕建康之詔。這個春節,張浚躊躇滿志,在激動中度過。

浮星槎回復日期:20069200:09:46

紹興七年正月丁亥,行在平江,秦檜成為了南宋歷史上第一任專任樞密使,待遇視同現任宰相。

元豐改制廢除了樞密使的名號,以品秩低的知樞密院事、領樞密院事等為樞密院長官。然而,為了符合秦檜這位昔日宰相的身份,所謂‘以其舊弼,不可復除執政官’,趙構和張浚煞費苦心得恢復了樞密使的設置。雖然張浚也是樞密使,但那是當時宰相的例行兼職。所以樞密使這個名號的重新設立,無疑顯示著趙構、張浚君臣對秦檜的看重。

張浚,這個躊躇滿志要恢復中原的重臣,為什么選中了秦檜?趙構,這個剛得知了父親死訊而慟哭不已的君主,又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仿佛是迫不及待得在當天就任命秦檜為樞密使?

在當時普通人甚至普通官員眼里,秦檜頭上或許還閃耀著靖康東都抗節存趙的光環,所以宋廷的這項任命合情合理。然而問題在于,趙構和張浚的眼里的秦檜卻早已不是這個樣子了。紹興元年秦檜拜相,對趙構提出了所謂聳動天下的二策。隨著紹興二年秦檜在與呂頤浩的權力傾軋中敗北,趙構也拋棄了這位所謂‘樸忠過人’的宰相,向天下公布了秦檜所謂的二策:‘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并表示對之永不錄用。那么,漢奸面目已經非常清晰的秦檜,為什么在紹興七年正月,這個高宗朝主戰氣氛最濃的時候,竟然成為了尊崇的樞密使了呢?

紹興七年春天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議,許多關鍵的歷史細節已經隨著趙構、秦檜對史料的篡改而湮沒在歷史的迷霧里。在殘存的史料里,我們只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紹興五年初,趙構向往日的宰執大臣詢問和戰大計。困廢三年的秦檜上了一封相當有技巧的奏章。他首先分析了靖康朝的和戰紛爭,指出所謂‘太怯’(例如遽割三鎮)和‘虛張’(心存僥幸的冒險)的危害。他精心選擇的例子足以使得他的議論看似合情合理。在做了這些必要的鋪墊之后,他話鋒一轉而進入主題。既然太怯不可(否則連半壁江山都沒了),虛張亦有害(提醒趙構不要為目前的軍事勝利沖昏頭腦),跟金人的議和簡直就是必須的。怎么跟金人議和呢?如何找到金人信任的中間人呢?

跟五年前一樣,秦檜拋出了議和中間人的魚餌,等著趙構上鉤。不過這一次,他變聰明了很多。經過四年前那場羞辱,他明白了自己不過是趙構的一枚棋子,想扔就扔。要避免再次被拋棄的下場,他就得讓趙構明白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在奏章的字里行間,他暗示了一番自己跟金酋的關系,賣弄了一番自己主持跟金人議和的功勞,捎帶透露了些金酋對劉豫態度的內幕。這些信息趙構當然知道,秦檜舊事重提,是提醒趙構不要忘了自己這枚棋子。況且以秦檜對金各方勢力的了解和他跟金人的聯系,他清楚得知道劉豫的主子粘罕正在失勢,自己的主子撻懶正在一步步成為對宋最高決策人。局勢跟幾年前不一樣了,自己這枚棋子的分量變得越來越重。秦檜滿懷信心,耐心得等待著這枚閑子再次聳動天下的時刻。

沒有任何的史料記載趙構看到這封奏章的內心反應。我們知道得是,紹興五年六月,秦檜起知溫州。在今天看來,這是趙構悠遠的一著落子,看似不著邊際,卻是決定南宋命運的連環落子的開始。不久秦檜兩次升遷,回到臨安,一個月內至少兩次受到趙構接見,看似圣眷正隆。然而紹興六年秋,當趙構離開臨安移蹕平江的時候,秦檜滿懷希望要求隨行,以便在對金、對偽齊交涉中“以備顧問”,卻碰了個軟釘子,被趙構拒絕。趙構的政治手腕,在經過多年磨練之后,愈發得高超起來。

紹興元年,趙構曾經對秦檜滿懷期望,確切得說,是秦檜的到來,讓趙構從粘罕、兀術的無情軍事打擊中重新看到了議和的希望。秦檜以他跟撻懶的關系和‘聳動天下’的二策博取了宰相的位子,如愿以償。然而,一年多來,金人的軍事打擊并未減弱,粘罕卵翼的劉豫也漸漸羽翼豐滿,愈發囂張。趙構漸漸對秦檜失去了信心。恰逢秦檜排擠呂頤浩不成,被呂頤浩、朱勝非、席益聯手反擊,于是趙構順勢把秦檜一腳踢開。然而此后的事態發展逐步證實秦檜跟金人的關系并非秦檜杜撰。紹興三年底,粘罕使者當面向趙構索取流落南方的北方士民,“且欲畫江以益劉豫”,這正與當年宋廷公布的秦檜“以河北河東人還金虜,以中原人還劉豫”的獻策相符。另外,金人在與宋使的接洽中多次提到秦檜,儼然以之為金人代言人。正如秦檜預計的,他在趙構心里的分量越來越重。

然而,有一個巨大的障礙阻止著趙構、秦檜的密切聯手。這就是劉豫和劉豫背后的粘罕。向金人稱臣對趙構來說并無心理障礙。然而,與昔日的臣僚劉豫平起平坐卻讓趙構感到屈辱。洞悉了趙構的心理,在奏章里,秦檜適時得提出了聯絡金酋、廢掉劉豫的主張。紹興四年來,粘罕日漸失勢,而撻懶日漸得勢,這一主張的可行性越來越大。紹興六年偽齊侵宋竟然得不到金兵支援,劉豫的失寵也已經相當明顯。

在這樣的背景下,趙構開始了新的試探。紹興七年正月,使臣何蘚等帶回了兀術的一封信,并徽宗死去的消息。這封信的確切內容已經無從得知,但趙構看到信后,不顧宰執除拜的慣例,急招秦檜議事,可見金酋們大概又拋出了議和的誘餌。即使是在紹興七年正月,趙構最思進取的時候,他依舊拋不掉對議和和幻想。不久他令王倫出使。趙構想傳給撻懶的話是,“河南之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而秦檜出任樞密使的尊位,也似乎正是趙構傳給撻懶的一個信號。然而當時,趙構只視秦檜為備用;而秦檜,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他潛伏在側,等待著時機。君臣二人,各懷鬼胎,開始了近二十年的狼狽為奸。

那么,張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援引秦檜呢?有些史料說是張浚欣賞秦檜靖康年間的表現,認為他有氣節,可以共事。我本來以為秦檜的面目在紹興二年已經暴露無疑,張浚不應該這樣消息閉塞。然而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紹興二年后對秦檜抱有好感的竟然不乏人在。在野,有平民上書請求秦檜督視荊襄,指揮岳飛北伐。在朝,執政張守認為秦檜“舊德有聲”,張浚認為秦檜“有力量”。更令人吃驚的是,李綱竟然也被秦檜蒙在鼓里。秦檜拜相后他在《賀秦丞相啟》中追敘了秦檜當年“臨危著難奪之節”之后,竟然以召公、姬旦相期許,如此高的評價似乎不是官場客套所能解釋的。那么,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了呢?難道,趙構在當時就留下了余地,并沒有象他說的那樣,將秦檜的漢奸行徑榜之朝堂?又或者,在蟄居的四年里,秦檜神奇得改變了自己的形象?

有些史料說張浚認為秦檜“柔佞易制”,這種說法不怎么令人信服。符合“易制”特點、資歷可以擔任樞密院長官的人并不難找,為什么張浚偏偏選中政見截然不同的秦檜呢?況且,以張浚專行獨斷的性格,為什么要選一個資歷比自己深很多的秦檜?另外,張浚真的會以為秦檜“易制”嗎?當年秦檜迫不及待得排擠呂頤浩,張浚難道忘記了嗎?這些關于張浚的疑問,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正如以后要提及的關于趙鼎的疑問一樣。然而就在我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個猜想,會不會是趙構暗示甚至強迫張浚出面舉薦秦檜的呢?要知道,如果趙構堅持,張浚是很難反對對秦檜的任命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