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廣遠坐在辦公室里，把玩著答字筆，心里只貨得好笑辦公室里鬧哄哄的，同事們都在談論這次公司大裁員的事情。黎曠遠的思緒卻飄得很遠，沒有參與討論。

討論有用么？怎么討論還不是要等待裁員？

雖說民紅醫院的福利待遇不錯，當相比這個職業而言，待遇并不是最高的，因為在這里制度規定不能收受病人的紅包，不能有處方藥的回扣，僅靠死工資和獎金，一些手術水平高和有豐富坐診經驗的醫生并沒有獲得令人心動的收入，因為他們完全可以在別的醫院拿到同樣甚至遠民紅醫院的金錢。

除了民紅員工和家屬的醫療服務待遇，除了每半年能夠獲得一定配合的“抗早飲料”和其它員工專用藥物，在民紅醫院上班的福利待遇并不見得就如何好。

黎曠遠畢業于同濟醫科大學臨床專業，主攻普通外科，但所學專業和他自己的興趣愛好是心胸外科，也正在申請調到這個科室跟有名的心外科專家學習，卻沒想到剛剛獲得批準就遭遇民紅醫院大裁員。

放棄了同濟醫科大學附屬同濟醫院的優厚工作，黎曠遠原本就是想來民紅醫院學技術，也很認同民紅為老百姓服務的理，奔著足以讓家庭衣食無憂的薪水和不用另外搬家的工作環境，他原本以為可以在這里大展宏圖，卻沒想到進了民紅醫院后依然諸事不順。

先，民紅武漢醫院確實沒有醫生直接收取病人家屬紅包的事情，但凡事都有例外，雖然醫生不直接收取了，卻出現了一些中介人員，這些人替某些無良醫生出面聯系，收取病人家屬高額紅包，以安排最快的手術和治療計劃雖然民紅醫院確實收費低廉，但加上這種額外的支出后，病人家庭所付出的代價也無法像宣傳里所說的那樣，僅僅按照最接近成本價的方式付出手術費和治療費。

而這一切，竟然沒有人投訴！

一個病人家屬投訴都沒有，不得不讓黎曠遠十分佩服那些安排治療計哉的人，他們的細心和負責任的態度，讓每一位給出紅包的病人都滿意了。因為是完全病人自愿的。所以他們也不會主動投訴，也許是接受了國內的潛規則，也許是擔心跟民紅的醫生交惡，總之結果就成了讓黎曠遠驚詫萬分的零投訴。將民紅的高層蒙在鼓里。

黎曠遠有投訴，當然選擇的是民紅的實名投訴系統，卻讓這幾十封投訴舉報信石沉大海，于是終于知道在民紅總部也存在負責掩飾的人，甚至民紅高層可能默認這種醫生額外撈錢的現象，也許是為了留住人才。

好在舉報投訴系統跟醫院內部系統互相獨立，所以黎曠遠的申請工作調動和其他時候都沒有被刁難，只是他隱隱覺得每次見到院長時，總有一種后背涼颼颼的感覺，仿佛對方知曉了他的投訴舉報。

“黎主任，您看咱們這家醫院會不會關門？怎么說停業就停業了，這每天在門診等候的病人都有好幾千了，這不是害人么！”

外二科的坐診醫生陰秀蘭扭著腰走到黎曠遠身邊，皺著娥眉，滿臉的憤怒，仿佛在替樓下門診大廳里眾多苦等著不愿離去的病人擔憂。

外科工作對醫生的要求是雷厲風行，膽大心細，果斷干脆，遇事沉著冷靜、有條不紊。這是黎曠遠網考入醫學院的時候教授們的指導也是讓所有外科專業學生時刻自律的座右銘。

黎曠遠覺得陰秀蘭很有這種特質，只是這種能力被她用到了歪門邪道上，讓自己的表弟、侄子、丈夫家的親戚在民紅武漢醫院跑上跑下，不知道收取了多少病人的紅包，黎曠遠光是針對陰秀蘭的指名道姓舉報就不下于五次，卻只見到這個女人依舊風采無限的揮灑在這家醫院，跟院領導的關系也越來越融洽。

見到黎曠遠沒有接話，陰秀蘭臉上的表情一變，鼻翼被擠出兩道皺痕。“黎主任該不是一直等著這一天吧，讓醫院關門正如意，所以現在心里美得冒泡，在這里就你最淡定。”

辦公室眾同事的目光齊齊聚集在黎曠遠身上，讓他頓時感覺頗有壓力。

“陰主任，黎主任怎么啦？他怎么想讓醫院關門？”

眾醫生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待遇如此好的工作并不是誰都舍得放棄的，對于一些沒有特別本事的人來說，一家無論各方面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單位十分難得，他們都舍不得被清掃出門，盡管院方會按照協議支付賠償金，但那個錢他們誰也不想要，寧可繼續留下來。

“卑！”

陰秀蘭從鼻孔里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咱們的黎大主任早就對這家醫院不滿了，一直在打小報告給總公司，我看醫院的關門黎大主任功不可沒！”

“怎么能這樣？！”

“啊！黎主任，”

“太過分了！”

辦公室頓時變得更加熱鬧，氣氛瞬間被點燃，七嘴八舌的呱噪讓黎曠遠一句話都沒聽清楚，所有人都圍聚在他的辦公桌前，很有一番不給個說法就要算總帳的架勢。

良久，在陰秀蘭冷哼連連的主持下，眾人的情緒稍稍得到控制，望著黎曠遠等說法。

“呵。”

黎曠遠未語先笑，“民紅的舉報系統號稱是國內乃至全世界最先進最完備的專業系統，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任何系統都是為人服務的，所以才會讓舉報系統依然可以流于形式，舉報信依然可以被無視

“沒錯，我寫過舉報信。大約有二、三十封吧，因為這家號稱杜絕了紅包的醫院，依然存在紅包現象，這不需要我解釋了吧？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黎曠遠毫無懼色的跟眾人對峙，“聽說負責醫院系統的信具采集員、分析員和主管已經被成都總公司開除了，而且總公司已經起訴，追討他們的非法所得，追究他們的責任，并放出話來說要追究到底，無論法院怎么判，民紅要追究他們一輩子”。

“現在給了某些人自動上交非法所得的機會，以此減輕他們的罪孽，耳不要浪費機會喲，”

黎曠遠的一個拖音很是得意。目光直直的盯著陰秀蘭，瞬間變得冷厲。

“據說，前些年的那個什么“天懲。可不是吃素的，大家可別將民紅只看作是傻兮兮的慈善公司，他們其實也可以殺人的，當然，一切行動自然會由“天懲。或是別的什么組織出手，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天網恢樓疏而不漏啊

黎曠遠擠開眾人，踱著步子離開了辦公室，這里的同事能入得他眼的只有一個，其他的都是混吃等死型，多多少少跟院領導有些關系，被收進來混一份好待遇，卻也讓這家醫院變得更加平庸。

他才不想跟這些人有什么交集，離開也無所謂，醫院關門也行。反正黎曠遠已經決定好好干事，哪怕重新回到如今已經改名為“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的原單位也行，因為那里雖然按部就班的工作，但也沒有外面的醫院那么亂來。

在黎曠遠手里就曾經安排過沒有系統驗證的手術病人，除了使用電腦的程序被人為的避過，所有手工開出來的單據和手術協議都一應俱全。原本是為了應急系統出現故障備用的手工程序，卻被院方大肆利用起來，理由僅僅是為了讓醫院在當地獲得更好的生存環境，跟當地的不和有關部門搞好關系。

民紅從全國收羅的專家學者出了不少成果，也獲得了很多專利，一些新藥和治療方案的臨床試驗當然都放在民紅自己的醫院進行，所以這里才是那些權貴最熱衷的地方。

擁有民紅神奇的術后恢復藥物，這里的手術風險非常加上特別的治療藥物和方案，所有自己生病和親朋生病的權貴人物都選民紅醫院看病，因為民紅著實挖到了不少真正的醫學界高人。

對于為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做手術和治病，黎曠遠其實并不反對和排斥，他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個人能力幫助病人脫離痛苦。但在他的眼里，病人一律平等，所以因為小動作擠占了普通病人的救治機會讓他很惱怒，因此才會有舉報行為。

外二科的信息迅傳遍了整個民紅武漢醫院，在院內走動的黎曠遠承受著眾人的指指點點，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暗想自己什么時候竟然變成千夫指了，實在有些冤。

門診大廳擁堵不堪，保安隊的隊員產陣以待維持秩序，整個大廳里全是武漢周邊地區趕來就診的病人和家屬，民紅一貫的口碑和名聲讓這些家境寒酸的病人只能將希望放在這里。哪怕不納入醫保，很多疾病在這里最終花費也最低廉，所以普通病人無法舍棄這家醫院，只能在這里等著結果。

“出來了！快來看！”

關閉了收費小窗口的工作間里傳出尖銳的女聲，沒有安排工作的收費員和取藥員齊齊沖向電腦屏幕，幾個腦袋擠在一起查看總公司最新通報。

“啊！怎么會這樣？！”

“黎主任業務副院長，”

眾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的將頭轉向門診大廳里的黎曠遠，目光滿是疑惑，還有一些驚懼和期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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