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圍在小東西四周，怒聲要例數它的罪狀，但說來一條背叛罪，除此外再也找不出它的任何污點。于是那幾個被侵略者收買的魚人，就開始給它編造罪名，種種可笑而沒有根據的誣告，令旁觀的王鼎更加憤怒。

他立刻凝聚意識，創造出可怕的微型漩渦，將其中一個叛徒魚人絞成了肉沫。所有魚人都嚇呆了。突然出現的微型漩渦迅速消失，只留下那個魚人的肉沫子在水中漂浮。

王鼎其實還不準備停手，他只是稍稍停頓片刻而已，很快就再次招出微型漩渦，又絞碎了一個叛徒魚人。隔了片刻，再絞碎另一個……終于，當叛徒只剩兩個時，它們崩潰了，不敢再抱僥幸心理。它兩彎起身子對著無盡的海洋開始懺悔，將自己的罪行全部招供了出來，并且懇求神靈的原諒。

部落里的魚人這才知道事實的真相，它們憤怒的撕碎了叛徒，獻祭給至高無上而又仁慈的神靈。

王鼎卻有點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不是神靈，而且也并不仁慈。相反，他覺得這些魚人的生命根本就微不足道，與海洋里的其它低等生物，完全是同等的存在。只有小東西，才能令他有點感情。

小東西被釋放后，用純凈而美麗的大眼睛，迷茫的望著四周，它的觸須在水中輕輕滑動，突然開口詢問無盡的海洋：“是您嗎？是您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陪伴著我嗎？我感到您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我還是胎兒時，就已經被您地氣息所包圍。”

王鼎略微有點驚訝，沒想到小東西能感受到他的意識。

它閉起眼睛，露出安詳而寧靜的笑容：“您的氣息是如此的溫暖和強大，而且時時刻刻都在影響著我。當我想偷懶不工作時，就會感到您不高興，于是我再不敢偷懶；當我想要搶奪別人的東西時，就會感到您很生氣，于是我再不敢搶奪……”

王鼎那一點點的驚訝。已經完全平息了，他現在的情緒波動，越來越趨向于平和。

小東西終于彎下了身子，虔誠而恭順的說：“我將完全地屬于您。信仰神圣而偉大的您，生生世世做您最忠實的仆人。”

王鼎想了想，他還真有點舍不得小東西，如果能有個小家伙陪伴他。應該也不錯吧。于是他開始嘗試用意識與小東西溝通，卻不料僅是稍稍傳遞了一點點的信息，小東西就頭痛欲裂地差點死掉。

他這才知道，自己是無法與小東西直接溝通的。但他卻可以用自然界的物體。來回應小東西的問話，或者表達一些意思。只是常常因為小東西與他地理解力相差太多，而無法令它完全明白。

小東西很快被奉為了部落的大祭司。它懇求他幫助部落鏟除侵略者。而王鼎也確實很反感侵略行為。便順手將侵略者所在的海溝填平了。

出于對小東西的愛護。王鼎之后地幾十年又幫助了它幾次。甚至開始動手為它鏟除附近的威脅。無論是魚人還是強大的獵食生物，都被他用各種所謂神跡給抹去了。

終于小東西所在地部落。建立起了海底地第一座城市，文明誕生了。數不清地魚人爭相涌來，懇求加入這座偉大的城市，成為該文明地一份子。

無數用來供奉神靈的龐大神殿，被魚人們用生命和血汗蓋了起來。王鼎曾試圖阻止，但反而令它們更加懼怕，它們以為他是在不高興。偏偏又因為雙方的理解力相差太多，使他的意思無法清晰傳達，最終只能不了了之，任由它們去蓋這些對他毫無用處的神殿。

隨著雄性魚人的重要性日益加重，父權制度建立了起來，家庭的概念也在王鼎的無數次示意下，終于被正確的理解和施行了。

小東西的地位越來越崇高，它已經站了魚人社會的巔峰，它手下的祭司掌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利，可以隨意剝奪任何魚人的生命和財產。而它，也開始逐漸變得暴躁易怒，動輒就會殺死違逆它的人。

而王鼎一開始還沒有發現事情不對頭，他本來就沒把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當回事。就像人類不會去在意螞蟻的自相殘殺一樣。他只在乎小東西的安全，想陪著它走到生命盡頭……其實這種感情，與其說是父子情，倒不如說是主人與寵物的感情。王鼎小時候就因為一只小狗的死亡，而傷心的死去活來，幾天不肯上學。所以他現在很怕失去小東西，那種傷心的感覺太令人難受了。

可是有一天，某個虔

良的信徒，因為拯救被大祭司冤枉的無辜者，而被小品殺掉了。這本也沒什么，王鼎早已見慣了魚人的弱肉強食。

但這位信徒的妻子，一位美麗而倔強的雌性魚人，卻不愿意丈夫這樣悲哀的慘死。它彎著身子，用頭撞過神殿前的每一塊巖石，蜷縮在神殿前哭訴民眾的慘況。沉重的勞役、毫無保障的財產、廉價的生命……聲聲泣血的哭訴，終于令王鼎動了感情。

他猛然間驚醒，自己竟已習慣了神的身份，而忘記了在另一個更大的宇宙中，他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他的生命同樣廉價。

當他從失神中恢復過來，那位美麗的雌性魚人，已經被行刑者撕成了兩半，馬上就要失去生命了。而身為大祭司的小東西，就游在旁邊冷漠的觀看。

王鼎許久以來平靜如水的心境，終于再次起了波瀾。他感到很憤怒。他才剛扭轉觀念，嘗試要把這些魚人當作智慧生物看待，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立刻將這位勇敢的雌性魚人，溫柔的“抱”了起來。帶著內疚與慈愛的心情，他從周圍抓取了一些自己領悟到生命物質，用強大的意識，把它裂成兩截的身體彌合起來，并且治愈了傷口。

所有觀賞行刑的魚人，都被這無與倫比的神跡震撼了，它們彎起身子，虔誠而恭順的迎接神跡。

王鼎卻感到自己的憤怒無法平息，他招來威力巨大的漩渦，將所有的神殿全部絞碎，連帶著里面那些虔誠的信徒和祭司，都被他的怒火收割了生命。

整個海底世界都在顫抖。與毀滅一切的漩渦相比，宏偉的神殿就像是大型噴泉底部的小貝殼。

無數的綠色光球，從毀滅的神殿廢墟中飄出，向著星空飛去……這一幕只有王鼎能看到，他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面。每一次有魚人死去，它們大腦里蘊育成熟的深綠色光球，便會脫離魚人的身體，飛向天空。這些綠色光球，就是它們的靈魂。

在旁邊觀賞行刑的大祭司小東西，早已彎起身子瑟瑟發抖的開始懺悔了。

王鼎直到此刻才發現：小東西已經很老很老。它不知何時竟變得如此老邁、昏庸、無能……顯然，它站在權利的巔峰實在太久了。

他突然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和失望。其中有對小東西的，也有對他自己的。

算了，這里不屬于他，還是離開吧。

王鼎將那位美麗勇敢的雌性魚人緩緩放下，然后聚攏自己的意識，緩緩向星球外飛去。他最后看著這待了好幾十年的海底，心里唏噓不已。

距離海面已經越來越近，終于看不到海底的情景了，他平靜了一下心情，正準備瞬間離開，卻突然見到深黑色的海水中，極速游上來一個魚人的身影。

他微微有些好奇，意識隨意探了探，就發現那游上來的魚人居然是小東西。它老邁干癟的身軀，此時竟變得非常有力，每一次擺動尾鰭，都會嘩得上升十多米。

王鼎平靜的等著，想看看它要做什么。

老邁的小東西終于接觸到了王鼎的意識，它剛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就迅速停了下來。它因為老邁而耷拉下來的眼皮，此時竟然又翻了起來，露出了曾經美麗純凈的大眼睛，串串淚珠不斷的涌出眼眶，融入了周圍的海水中。

王鼎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小東西的身體在劇烈運動后，馬上就開始痙攣。但它毫不在意，只是虔誠的祈禱：“我知道自己的心靈已經不再純凈，無法再吸引您留駐。可我是您的忠實仆人啊，如果您不愿再接觸這污穢之地，就求您將我一起帶走吧。”

聽完小東西的話，王鼎不再停留，繼續向上飄去。他沒辦法帶走它，它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宇宙的生物。

小東西察覺氣息離開，頓時瘋了般透支著體力，向上方游動追逐。它不敢設想離開這溫暖和煦的氣息后，自己該如何生存。

終于王鼎升上了海面，他望著下方，心想小東西該回去了吧？海面上的空氣，對魚人來說就是劇毒。

“嘩啦”海面突然被破開了，一個老邁的魚人，帶著晶瑩的水花，猛地躍出水面。它竭盡全力的向上伸展軀體，強韌的觸須筆直的探向天空。它能感覺到，那溫暖和煦的意念，就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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