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
第九十章
是誰啊
“什么？”
一聽這話。肖媽媽和肖晚露同時驚叫出聲，臉上滿是駭然。她們沒有聽錯吧？
肖爸爸這個時候也被她們的動靜引出來了，幾人沖進依婷房間里一看，依婷正躺在床上，已經暈迷過去，那被上床單上大灘大灘的血，紅得刺目。
肖媽腿一軟，兩眼一翻白，直接立馬給暈了過去。
急得肖晚露連聲地喚。
“媽，媽！”
一屋的人亂得不行，幸好還有肖爸爸比較沉著一些，趕緊用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肖志偉接到電話，車一個急停，隨后一個轉彎，急得朝醫院駛去。
俞真真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肖志偉這般方寸大亂的模樣，記得就算是自己置問他藍玉婷的事的時候，還有離婚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只是愧疚地看著自己。
“出什么事了嗎？”
俞真真忍不住問道。
肖志偉聽到聲音，這意識到原來車上還有一個人，自己原本正要送她回去的。
“依婷和媽都進醫院了。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得立馬趕過去行。要不，我把你放在這里，你自己坐車回去吧，對不起了，玉真。”
依婷入院了？
怎么會？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
什么病？多么嚴重？不會有事吧？
俞真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擔心。
如果不聽，不見還好，這樣見了面，知道了她的消息，卻怎么也無法若無其事了。
“不用了，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俞真真既然這么說，肖志偉便沒有再說，只將車開得飛。還好在晚上，若是白天，只怕不知道被交警攔下來多少次了。
而值得慶幸得是，一路上沒有怎么堵車，兩人匆匆忙忙地趕到急診室。
只見肖爸爸和藍玉婷正守在急診室的門口，“手術中”的紅字大喇喇地亮著。
“爸，玉婷，怎么回事？依婷和媽怎么都住院了，情況怎么樣？”
“志偉！”
藍玉婷一見到肖志偉眼淚刷刷地往下掉，肖志偉握住了她的手，眼睛卻盯著肖爸爸。俞真緊張得呼吸都覺得停止了。
“依婷她自殺了，割腕，現在在手術室里。你媽暈了過去，問題不大，醫生說只是受沖擊了。人年紀大一時禁不住，醒過來吃點藥就沒事了。現在在掛點滴，晚露在那邊陪著她。”
“自殺？怎么會？”
肖志偉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以為依婷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俞真真的離開，時間長了，漸漸忘了，自然就會好起來。再說玉婷也是她的親生媽媽，沒有女兒會一輩恨親生媽道理，年紀大一點，懂事一點，就自然會理解了。
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如果我們依婷有個什么怎么辦？我也不要活了。”
藍玉婷的身直到現在還在不斷地顫抖。
肖志偉將藍玉婷摟在了懷里，輕聲地安慰。
“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只要醫生一刻沒有出來，沒有誰的心能放下來的。幾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手術門。
俞真真無力地靠著墻，捂著嘴，避免自己失聲痛哭出來。
依婷，依婷，一定要沒事。
一定要醒過來。
你還這么小。還不知道這世界有多大，美麗的東西有多多，還有許許多多的好事等著你，怎么可以在這么小的年紀就結束了這一切呢？
你這個孩，為什么就這么傻呢？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么做，我會為你心疼一輩的嗎？
“藍玉婷，你究竟對我的依婷做了什么竟然逼得這么小年紀的孩自殺，你給我說清楚。”
穿著一身病人服的肖媽媽在肖晚露的攙扶下身形不穩地過來了。
她厲聲置問道。
“媽，你這是干什么？依婷出事了，難過的不是我們，是玉婷對。你這個時候就別再添亂了。”
“你，你這個不孝，竟然說我添亂？你問問你老婆，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在家里是怎么對我這個婆婆的？是怎么嚇孩的？竟然把孩都嚇得自殺了。你問問她？”
肖媽媽用手指著藍玉婷，氣得身都抖。
“別說了，人都還在急診室里，吵什么吵？給我安靜一點。”
肖爸爸說話的口氣十分嚴厲，他這一兇，肖媽媽就抱住肖晚露直流淚。
“晚露，你看，現在你爸也好，你哥哥也好，都不把我放在眼睛里了。也不想想我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作牛作馬了多少年，現在連話也不能說了……”
肖晚露無奈地抱住老媽，知道她又要來一段憶苦史了。
唉，女人年紀大了就都會變成這個樣嗎？
肖晚露可不想自己以后會是這個樣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總算是開了，聽到醫生宣布脫離了危險，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圍在病床旁邊，看著肖依婷雖然蒼白，但呼吸還算平穩的樣，俞真真只覺得精神一松，腿有些軟了起來，她無力地蹲在了地上。
感謝老天，感謝老天。
依婷沒有事。
太好了。
醫生說傷勢不重，麻醉退了大約就會醒過來，眾人都不愿離開，就都守在病房里。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肖依婷輕輕地“嗯”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肖媽媽第一個將頭湊到了肖依婷的面前。
“依婷，看到奶奶了沒？還認識奶奶，對吧？”
肖晚露也湊了上去。
“我是姑姑，還認得吧？”
肖依婷微微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問道。
“奶奶，姑姑，我這是在哪里？怎么有些暈乎乎的？我生病了嗎？”
肖媽媽心頭一酸，淚直往下掉。
“嗯，依婷生病了。疼嗎？有奶奶在，不怕啊。”
肖依婷吃力地抬起頭，去拭肖媽媽臉上的淚。
“奶奶別哭，依婷一點兒也不痛，真的。可是，奶奶一哭的話，依婷這里就好痛，所以別哭了，笑一笑，嗯？”
肖媽媽握住了肖依婷的手。
“好，奶奶不哭了。奶奶笑。依婷累了吧，再睡一會兒吧。”
睡？肖依婷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正要睡去。然而，之前的記憶突然之間如同潮水般的涌上，肖依婷猛地睜開了半閉的眼睛。
“不，我不要睡，她，那個女人在哪里？”
肖依婷急切地問道。
那個女人指的是藍玉婷，她從來不肯喊她媽媽，真的非要提起不可的時候，她都只說是那個女人。
肖媽媽沒有想到寶貝孫女醒來竟然會這么急切地要找藍玉婷，一愣，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讓開了位置，扁了扁嘴。
“過來吧！
藍玉婷欣喜地走了過來，在肖依婷地床邊坐下來。
肖依婷掙扎著握住了藍玉婷的手，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握藍玉婷的手，肖家的人面面相覷，難道經過這一次，這母女倆終于要合好了？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依婷，還痛不痛？”
肖依婷將藍玉婷的手抓得緊緊的，同時，牢牢地盯住藍玉婷的眼睛。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媽媽她沒有死對不對？她明明是去旅游了，在別處活得好好的，不可能會死的，對不對？”
肖家眾人自然知道肖依婷口里的媽媽指的絕對不是藍玉婷，而是俞真真。
“真真死了？”
“真真嫂死了？”
肖媽媽、肖晚露同時驚呼，肖爸爸、肖志偉也是一臉震驚。
“玉婷，你怎么能對依婷說這種胡話呢？”
肖志偉責備道，就算再急于得到孩的心，也不能說這種謊話啊。看都搞的是什么事啊。肖媽媽狠狠地瞪了藍玉婷一眼，如果因為這個女人胡說八道，害死了依婷，她絕對饒不了她。肖媽媽走到肖依婷的另外一邊，愛憐地用手撫著肖依婷的頭，安慰道。
“當然是假的，你媽媽跟你開玩笑的。”
肖依婷的臉上露出笑容。放開了藍玉婷的手，安心地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不是真的，太好了。奶奶，我好想見媽媽了，能不能打電話叫她回來？媽媽愛依婷了，你說依婷病了，她一定會回來的。”
俞真真只覺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正準備悄悄地走開。
藍玉婷的臉上變幻未定，掙扎個不停，后，她一橫心，不能這么下去了，只要有俞真真在，依婷永遠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反正糟的情況已經生了，還不如刀斬亂麻的好。她一狠心，毅然說道。
“我沒有說謊，依婷，俞真真已經死了。甚至她的墳墓在哪里我都知道，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
“藍玉婷！”
肖志偉的臉色變得鐵青。
“你還不住嘴。”
“我說的都是真的。”
藍玉婷一股氣說道。
“事實上，我早就得到了消息，去年七月份的時候，俞真真溺水死了。警察判定為他殺，身上的錢包、手機都不見了。而且，也有掙扎的痕跡，不過，兇手一直沒有抓獲，成了懸案。我怕你們知道了傷心，就一直沒有說。”
肖志偉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轟轟作響，他沒有聽錯吧，真真她，竟然死了？
他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熟悉的面容，那個總是燦爛地笑著的女，只有在知道了自己和藍玉婷的事在自己的面前落過唯一一次眼淚的女，竟然死了，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肖志偉只覺得腦里一片空。
什么也沒有。
后，是肖依婷的凄厲的叫聲將他喚醒了過來。
肖依婷從藍玉婷認真的眼神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媽媽死了，媽媽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肖依婷只覺得自己的天，一下蹋了下來。
“啊——”
她用盡了全身地力氣，一遍又一遍地凄厲地慘叫，除了這個，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不斷地叫，不斷地道。
“你告訴依婷，是假的啊。”
肖媽媽急了，依婷的雙眼無神，沒有焦距，完全聽不進她說的話，肖媽媽只得一個勁地推搡著藍玉婷。
藍玉婷也沒有想到肖依婷的反應會這么激烈，卻還是狠著心腸。
“過了這一次就好了。”
“你，你這個狠心腸的女人，她可是你的女兒啊。”
肖媽媽趕緊讓肖爸爸喊醫生。
一聲聲地尖叫傳到俞真真的耳朵里，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沖到了肖依婷的身邊，抱住了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小聲地哼起了曲。
“媽媽？”
肖依婷的眼睛看向俞真真的方向，有些遲疑地問道。俞真真沒有作聲，只是繼續哼著曲，肖依婷緊緊抓住她胸前的衣服，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安心地道。
“媽媽，你回來了。”
隨后，就暈了過去。
醫生和護士們此時已經趕了過來了，只是，見情況得到了控制，就靜靜地等在一邊。見肖依婷睡去了，醫士作了一下檢查，護士又重為她包扎了。醫生看向肖家人的眼睛滿是責備。
“不要再做刺激病人的事了，要不然，孩真出了什么事后悔也來不及了。”
“醫生，不是說沒有什么生命危險了嗎？”
藍玉婷緊急地問道。
“現在是沒有什么危險了，不過，你們這樣刺激下去就難說了。我看患者似乎很信任她的媽媽，你要盡量多陪在她的身邊。”
醫生對俞真真叮囑道。
“我是她的媽媽。”
藍玉婷糾正道。
醫生面露疑惑。
“那剛是怎么一回事？”
肖家的人不禁沉默了，剛那搖籃曲以前俞真真哄肖依婷睡覺的時候經常哼，可能是聽了這曲安靜下來吧。可是，為什么會對著俞真真叫媽媽呢？明明兩個人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肖媽聲音都結巴了起來。
“醫生，我們依婷不會是腦出毛病了吧？”
醫生也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復雜，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對眾人說。
“患者的爸爸媽媽過來一趟，具體是怎么回事，跟我過來說清楚。”
肖志偉和藍玉婷跟著醫生去了，肖依婷睡了，手還牢牢地抓住了俞真真，死也不肯松開。肖媽媽企圖掰開俞真真的手，只一用力，肖依婷就醒了，緊張地喚道。
“媽媽？”
只有俞真真答應了她又閉上了眼睛。
只是，俞真真心里暗暗覺得不安，明明剛依婷睜開了眼睛，應該看到自己的模樣了，可為什么卻仍然叫自己媽媽呢？不過，一切都等明天再說吧，現在，依婷累壞了，她需要的是休息。
肖媽媽抱歉地對俞真真說。
“真是對不起，依婷大概一進離不開你了。等明天睡一覺醒了，我再好好跟她說。這孩今天也夠苦的了。”
“沒事。”俞真真頓了一下道：“肖阿姨。”
“真奇怪，你怎么會知道我真真嫂常給依婷唱這搖籃曲了呢？”
肖晚露疑惑地問。
俞真真有些摸手不及，慌了一下，強作鎮定地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小孩的話，說不學唱搖籃曲她應該會安靜下來，我就這一曲熟了，沒有想到還真碰對了。”
“那倒也是。”肖晚露一聽也有道理，傳得廣的搖籃曲也就那么幾，碰對的概率也是挺高的。
“剛多虧你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肖晚露說完又忍不住小聲抱怨。
“真不知道嫂他在想什么？怎么會對依婷說這種事？這么小的孩，怎么受得了？她跟真真嫂感情又那么好，沒見過她們那么粘乎的母女了。還有，真真嫂，這么說來，真的死了？那么好的人，老天爺怎么會這么不長眼？”
肖晚露想起了這事，十分難過，不禁哭了起來。
肖媽媽給她一帶，剛擔心依婷還不怎么樣，現在一想，也忍不住直掉眼淚，一面又伸手拍肖晚露，同時小心地注視著肖依婷，生怕她醒了過來。
“還說，還嫌今天不夠亂是不是？”
“不說就不說啦，好痛，媽。”
肖爸爸也背轉過身，掩住了臉。是他們肖家對不住那個孩，真是罪過啊，罪過。他身為教師，一輩清白，唯一對不住的就是真真那個孩了。只怕到了地下，也沒有臉面去見她啊。
肖志偉、藍玉婷回來的時候滿臉沉重。
醫生說，肖依婷可能是受刺激太大，產生了認知障礙，即使她眼睛里看到的不是那個人，可大概由于太痛苦了，為了逃避，她將給予她安全感的人當成了那個人逃避失去媽痛苦。不過，具體情形還要等肖依婷醒了之后再說，也有可能睡一覺就好了。
這一個晚上，俞真真一直守在肖依婷的身邊。
而肖家眾人沒有一個回去，只躺在病床上和沙上休息了一會兒，而藍玉婷是幾乎一夜沒有合眼，不時地起身過來看肖依婷。
“玉真，謝謝你！”
藍玉婷真心地對俞真真說道，今天如果不是有她在，只怕出大事了。醫生說如果一直那么激動的話，說不定會心神崩潰，瘋了也說不定。
俞真真沒有想到自己活著還有從藍玉婷口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她搖了搖頭。
“我是我應該做的。”
不是為了肖家任何人，不是為了藍玉婷，只是為了依婷。那樣看著她從小由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個小嬰兒成長會可愛的女孩，這其中自己收到了多少幸福，而依婷是一個多么貼心的女兒。如果可以，俞真真真的希望依婷真的只是一個收養的孩，而不是肖志偉和藍玉婷的親生骨肉，那么，自己會不顧一切地爭奪依婷的撫養權的。
而如今，自己的離開帶給這個孩的傷痛，又究竟用什么方法能撫平呢？
依婷，要怎么樣你能回復過去開心的模樣呢？
一夜都沒有睡好，第二天，當肖依婷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俞真真在身邊，開心地一笑。
“媽媽。”
“依婷，那我呢？叫我啊！”
肖媽媽看到肖依婷笑了，趕緊也湊到前頭，說道。
肖依婷卻露出陌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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