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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此真相

秋風呼呼地吹著，地上的梧桐葉子被卷得打了一個又一個滾。

怎么會這樣？

秦息安雙手握拳，渾身都在顫抖。

“混蛋，混蛋，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

不知道在問自己，問別人，還是在置問殘酷的老天。拼了命去尋求真相，想著即使是一點兒，也想為死去的那個人做些什么，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卻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秦息安抓起跪在自己的面前的這個男人的領口，拳頭緊緊地握著，揚了起來。鄒書閑的眼睛閉著，不做絲毫抵抗，打吧，把他打死好了，他是個罪人，只是，他卻不可以自己來結束自己的性命。

俞真真站在一邊，沒有任何勸阻。

息安打這個男人一頓也好，他的心里應該反而會輕松一些吧。

俞真真的心里卻滿是悲哀。

人生下來的時候明明不帶一物，死去的時候，也不過成為一堆灰而已，那為什么要有貧富之別，賢愚之分呢？為什么不能都善良一點生活呢？為什么僅僅是活著，對有些人也來說，也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呢？

貧窮的滋味，對于有些人來說，也許很多人一生都不會體驗到。

可貧窮的可怕，俞真真卻是清楚的。

當你貧窮到連生了病也沒有錢看醫生時，幾天也吃不到一頓飽飯的時候，尊嚴什么的，都不過成了一個笑話而已。尤其是，當你被貧窮和饑餓所折磨得覺得活不活著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時，偏偏卻有人不惜犧牲了自己的一切，也只為了救你，這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殘忍呢？

鄒書慧初中的時候，父親因為肝癌入了院，發現得還早，如果及時進行手術的話，活下來的機率很大。然而，關鍵就在手術費上，他們家并不富裕，也沒有什么有錢的親戚。而如果不馬上動手術，一旦惡化，以他的年齡和身體狀況，那就只能等死了。

那個時候，鄒書閑在全哥的手下做事，全哥說有幾個老板對初中的小女孩有興趣，都是幾個老頭子，也不會做什么，頂多脫幾件衣服給他們瞧瞧罷了，可出的價卻很高。但是，這么小的女孩子卻很難找，鄒書閑雖然從小就不太愛學習，喜歡跟一些混混玩在一塊兒，長大了，也盡做些不務正業的事，但唯獨對父親卻是真心敬愛，不管鄒爸爸怎么打他，罵他，也從不記恨。

這個時候，被鄒爸爸的病給逼急了，搶了銀行的心都有了。于是，跟全哥說好了，他也要在場，絕對不準動手動腳，而且，也不準將衣服都脫了，就將這事對鄒書慧說了。開始，鄒書慧哭著不肯，可是，當鄒爸爸又一次肝疼得被送進了醫院，他醒過來，卻偷偷地溜了出來，找了個地方想跳下去尋死被鄒書閑硬攔住了的時候，鄒書慧便默默地點頭了。

這件事之后，拿到了一大筆錢，鄒爸爸的病好了，然而，鄒書慧卻變得越發沉默寡言，臉上再也不見笑容。鄒爸爸和鄒媽媽知道了這事，狠狠地揍罵了鄒書閑一頓，但發生的終究是已經發生了。

后來，一年一年過去，鄒書慧上了高中，考上了X大，看到她這么有出息，而且上了大學之后，人也漸漸地明朗起來，鄒家的人都很高興，但是，沒有一個人想到，全哥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當年的小丫頭現在上了X大，覺得這是一個賺錢的大好機會，普通的大學生，已經很難激起那些有錢人的興趣了。可X大的漂亮天才少女，那就不一樣了。而他當年，竟然有偷偷地趁鄒書閑不注意，偷偷地拍了幾張鄒書慧的照片。

那一天，鄒書慧沖出學校就遇到了來找她的全哥，她不愿接受脅迫，可是，如果報警的話，不但自己完了，家里的人也會被人指指點點，而即使報警了，全哥也不會受到什么嚴厲的懲罰，畢竟，當初的事情也是他們自己同意的，并沒有誰來逼他們。尤其是全哥做這種事多年，他手里的客戶，不乏在H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這種沒錢沒勢的小老百姓，又怎么斗得過他？

鄒書慧只覺得寧可一死，最起碼這時候死了，她所做的事，就永遠沒有人知道了。那么，她還是那個驕傲清白的X大充滿希望的好孩子，而不是一個被人鄙視的小小年紀就曉得做那種下流事的壞女生。

然而，她又怎么知道，即使她死了，也攔不住有些人貪婪的心呢？鄒書閑從俞真真她們口里知道了這件事之后，找了全哥好些次，最后，兩個人終于商定由鄒書閑出了五萬塊錢買下了所有的照片。那是鄒家這些年的所有積蓄了。

秦息安的拳頭揚起了老高，然而，卻遲遲沒有辦法揍下去。

最后，她頹然地松了手，任憑鄒書閑癱在了地上。

“你這叫什么哥哥？你這叫什么哥哥？”

將手往身邊的樹上狠狠地一捶，樹干應聲發出一聲哀鳴，發出滋滋的聲音，隨后，斷了。而秦息安已經轉身大步地朝車子上走去，俞真真和向晚意也跟在了秦息安的身后。

“為什么不打我？打我啊，來啊，我就是那個害死了自己親妹妹的混蛋，人渣，為什么不打？”

背后，傳來了男人撕聲裂肺的喊聲。

俞真真猶豫了一下，又回轉幾步，走到鄒書閑的身前說道。

“活著吧！不要像現在這樣活著，好好地活出個人樣吧。那么，書慧應該也會高興的。”

天已經黑了，俞真真等三個人坐在江邊。

遠處，燈火點點。

“她真傻。”

秦息安說道。

“就為了這么點事就去尋死，真傻。”

她的臉上，淚珠不斷地滾落，但是，沒有關系，這樣的黑夜，即使近在咫尺的人也不會看到，所以，盡情地掉下也沒有關系。

“是啊，真傻。”

如果有勇氣去選擇死，為什么沒有活著面對一切的勇氣呢？就幾張照片而已，難道，被拍了幾張不太雅觀的照片，她就不是她了嗎？

這天，幾人在江邊坐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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