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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宮罪妃-第五六章 扳指迷
更新時間:2010-09-19  作者: 遷歸   本書關鍵詞: 古代言情 | 遷歸 | 幽宮罪妃 
正文如下:
其實,當有些事情變成了回憶的時候,歲月便已將這短暫的場景摻雜著瑣瑣碎碎釀成陳酒,別有一番滋味兒,又酸澀又甜蜜,還有一點點惡作劇。那個躲在水缸里的夜晚,我當時只有滿心的忐忑不安,狼狽地流著委屈的眼淚。可是多年后想起來,我會在幽幽的宮燈下禁不住啞然失笑。

那天晚上我是被福安騙出來的,說王爺已經走了,其實沒走,這個奴才。

王爺就在外面等著我出聲然后捉我呢!

我竟然還傻傻地跟福安對著話,暴露著目標,鬧著一個如此丟臉的笑話。

他抱著我往寢殿走。

“王爺今日是真的嚇人。”我說。

“是你們的使臣太可氣!你又偏偏自己送上門來,怪不得我。”

福安有一點倒是沒有騙我,那晚真的有邰州燒魚,擺在一桌子菜肴中間,一尺多長的兩條,很漂亮。圭越溟襄與幾個貼身的奴仆都在,他揮了揮手叫他們退下了。

我擔心他還有問話或是要說的什么,于是站在一邊看著他。

“你還不吃還在這里愣著做什么。”他忙活了一陣手上的事情突然看著我問。

我立即很沒有規矩地自己先坐下來,拿起筷子就開始對付。

“餓了才知道出來,”他冷笑一聲道,“下次再這樣,爺就把這魚擺在你眼前饞著你偏不叫你吃。”

他說著便也坐下來拿起筷子,但想是不餓,似乎吃幾筷子就看看我。

我也顧不上他看我干什么,這次的魚是我吃得這幾次以來燒得最好的一次,都入了味兒。倒是那雪白的米飯一直顧不得動筷子。

可是后來我發現他根本就不吃了,只是將筷子上端抵著下巴,看著我。

“王爺看我做什么?”我望著他邊吃邊問。

“這邰州魚的刺是最多的,想看看你如何被卡著,卻不想你這丫頭還真有本事,吃了這么久還沒事兒。”他問。

“嗯。”我點點頭,“在家時常吃魚,但是這邰州魚家里卻沒有,來王府第一次吃就喜歡了,常叫福公公吩咐人做呢!確是王爺說的刺太碎,不然我吃得還要快。”

“喜歡吃就老實在這兒待著,天天叫府里的廚子給你做。”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爺就討厭吃魚。”

“王爺許是討厭刺吧,若想吃薔薇給你剔出去。”我說。

見他沒說話,我又道:“或是王爺吃那魚腹,魚腹的刺大好剔,薔薇吃魚背。以前哥哥也討厭吃魚,我就與哥哥這樣吃,他后來就喜歡吃了。”

“爺就要吃魚背,等著你來剔。”他說。

我愣了一下,忙邊吃邊道:“那王爺且等等,先吃著別的,等一小陣子薔薇給你剔那條整的,薔薇實在餓得受不得了。”

他揚著嘴角搖搖頭,便自去夾菜。

我又吃了幾口,便將另一條細細剔了置于他的碟子中。

“若是卡著爺你可仔細。”他邊動筷子邊道。

我笑道:“王爺放心,薔薇剔過的魚肉,都能用勺吃的,還從未卡過誰。”

他看看我:“你是干這個的還是怎樣,還給誰剔過。”

“給哥哥,還有母親。”我說著將四只魚眼睛捻出來夾到他的盤中,然后又將魚頭骨里最香的地方剝出來,將一端遞到他嘴邊道:“王爺吸出來。”

他便吸了,然后看著我道:“你這丫頭床上雖蔫兒,但這伺候人吃魚倒是真的叫人舒服。”

我看看別處,又低頭扒了兩口米飯,忽地對他說:“今日是大長公主叫我進宮。”

“嗯,我知道,”他點點頭,“找你何事。”剛問到這里,福安便進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他怔了怔,又立即露出些許不耐煩的情緒道:“怎么叫人大晚上不得安生,爺若是今日不回來他們要怎樣。”說著將碟子里的魚又吃了幾口,便將剩下的擱在我面前道:“都吃了吧。”站起身便是要出去了。

“王爺是還要出府的嗎?”我問。

“不出去,”他低頭沖我說,“怎么,盼著爺出了府你又要去哪里。”

“沒有。”我搖搖頭。

“爺去見幾個客,你吃完了就去把身上沾的灰洗了,莫要先睡。”

結果我還是先睡了,不記得幾時睡的,總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他還沒有回來。

我披衣而起,推開門,星疏云淡的夜。

幾個奴仆在外面守著,見我出來忙道:“王妃有事吩咐就是,何需出來。”

“王爺還在會客?”這話問出來我又有幾分后悔,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但這樣問似乎是急待著他趕緊回來似的。

“散了,王爺在后園的亭子里,自己坐了近一個時辰了。”那奴仆回道。

我沿著小路朝后園走,心里猜著會是什么客,難道是瑤國的使臣,應該不會,聽他臨去時的口氣,像是好多人的。

那亭子被底座墊得比別處高些,我老遠就看見里面有個人影。

我悄悄走過去,躲在假石山后面望著他。

他獨自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這很像那天在晉水邊時的情形,面對這副樣子的他,我就仿佛已經行至天邊再無路可行的感覺,被孤獨壓抑得幾乎窒息。

我仿佛在看著一個幻像,他安靜地像一尊石像,一棵樹,更像是一朵云彩,我輕輕地一吹,就不見了。

“別藏著了,出來吧。”他忽然說。

雖然我并不肯定我的動靜不會讓他發覺,但是他這突然的一聲還是嚇了我一跳。

我慢慢走過去,上了臺階看著他,也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么。

他沖我張開雙手,我便過去往他的腿上坐了,他將我抱在懷里,將我的頭貼著他的頸項,像是抱著一只動物。

我稍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算花好月圓,但是卻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的生辰就要到了,上次呈王說碩王爺什么也不缺,獨缺一個扳指。后來這段日子注意了,還真是。沒見他有這東西。

若是送別的,我還真不知送什么。送劍送刀的肯定不行,再說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好材質。送扇子扇墜玉佩也是不妥,感覺他不喜歡這些文人雅士的東西。那還是送扳指吧,想來也蹊蹺,這扳指幾乎是男人都有的飾物,怎么他竟然沒有。

我輕輕抓過他的手,將我的一縷頭發從末端開始,一點點往他的拇指上繞。

繞了沒多久,就將頭一歪,又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是獨自躺在床上的。

“王爺走了?”我問圭越。

“回王妃的話,王爺還在府里的,在前廳,和冼王爺。”她頓了頓又道,“您不知道,昨晚你睡得可熟呢,王爺抱著您回來的。”

我匆匆洗漱了一番,隨便吃了兩口點心,便往前廳去。

外面的奴仆老遠看見我,似是往里面通報了一聲,再出來時并沒有攔我。

“冼王爺。”我行了個禮。

“嗯,”冼爺擺了擺手,“下次見我不用行禮。”

“這前廳可是你隨意來的地方,你在家時也是這樣?”碩爺突然問我。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回話。

冼王爺見狀笑道:“這不是沒把我當做外人嗎,都是自家的兄弟,對吧薔薇。”說著看我。

“嗯?哦。”我點點頭。

“你找我有事?”碩王爺問道。

“嗯,”我說,“昨日沒說成,就是進宮去的事。”

“嗯,我還沒問你,大長公主找你去做什么?”他問。

“是囑咐我一些話的,說是我那天……”我說著看了看冼王爺。

“你說,冼是都知道的。”他明白我的顧慮。

“大長公主說我那天去貢布府,引得居心不良的人注意,已經有謠言傳出南若小姐沒死的事情。”我頓了頓又說,“她說恐是以后有人問我,若問的話,就叫我說王室自然依法處置,其余什么也不說,只作不知狀。”

他聽了也沒什么很大反應,只是說:“那你照做就是了,不過許是也沒人會來問。”

“只是,王爺,”我說,“我出來的時候見了綾妃,她說南若被流放境外了,也是因著我的緣故。叫我以后做事不要輕率。”

“流放?我怎么沒聽說有這等事。”他愣了一下道,又問冼王爺,“你可曾聽到。”

冼爺也搖了搖頭,片刻后道:“不知此事也并不奇怪,本就是私密的事情,況且我們又幫不上什么,姑母能自己辦妥的,自然盡量不叫沒插手的人知道。”

“那綾妃如何知道。”他問。

冼爺攤了攤手:“這就不知了。”

我看了看他們說:“后來我與溟襄上馬車后,溟襄說,聽到品妃與什么人講,南若的流放路線,是先沿著蘇河走水路,然后在邢邰登岸,過平西關,直往鄣隅之地。”我頓了頓又道,“她是這么跟我說,我記得沒錯,不知她講與我的時候有沒有記錯。”

冼王爺一聽了然:“那就怪不得綾妃知道了。”

他也點點頭:“只是這大長公主何時開始求著宋昭國了。”說到這里忽又抬頭對我說,“你對外人只按大長公主的話說,一定要仔細了,她對此事已是萬分寬恕于你,再不可造次。南若應是死罪,若被人知道了流放,又會亂言四起,惹來爭議。那綾妃說是流放,其實就是送南若去鄣隅避難的。”

“嗯。”我點點頭。

他又問:“聽說品妃綾妃來過府里,我上次本要問你,結果不巧忘了。”

“是來過。”我說,“坐了一會兒,說了些閑話,就往卓王府里去了。哦,綾妃問了我為何沒戴那鐲子。”

“你如何說的。”他問。

“我說摘了不記得放在哪里了。”

“嗯。”他沒再說什么。

“王爺,卓王爺是誰?”我問。

冼爺道:“我們兄弟中的一個,你沒見過,平常不喜與人打交道。信跟他不錯,不過信跟誰都不錯,不像冼爺我,只獨對你家碩王爺一心一意,不離不棄的。”

“你這廝說話沒得叫人惡心!”碩王爺一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道。

冼王爺沖我惡作劇似地笑了一下,又轉頭道:“信去檳州了,恐怕又是去想著安撫怨民的,”說著笑了一下,“難不成他還要將五城都巡游一遍不成。”

“他凈做這等活菩薩的事,百姓又不是傻子,把銀子還他們才是正經的,其余再多廢話誰又肯聽。”碩爺說著便站起了身,“今日宋瀛也回來了,我沒讓他到府里來。我此刻要出去,你走不走。”

“走,走”冼爺也起了身,“我今日要出城去。”

我隨著他們相送。

“王爺。”我叫他。

“又有何事。”他問。

“我今日午后想出去。”

他還未回話,冼爺便說:“對了,我還正要說呢,前日聽說你不叫她出門。別這樣關著啊,跟幽禁似的,回頭弄出了毛病。”

“去吧,”他說,“叫侍衛跟著。”

我笑著點點頭。

“冼爺。”到了府門,見冼爺就要上馬,我叫道。

引得他們兩人一同轉頭看我。

碩王爺見我不說話便問:“怎么,什么話非得背著爺與外人講。”不過他說著似乎倒也沒有探聽的興趣,自己上了馬,臨走時沖我說,“現在沒工夫,等爺回來自然能全都逼問出來。”說完便走了。

“什么事?”冼爺問。

“冼爺,碩爺的生辰要到了。”我說。

他點點頭:“是要到了。”

“那日大王召我進宮,說叫我送碩爺一個扳指,還說送了他肯定高興。我想來想去覺得這也沒什么,卻又總覺得大王話里有話。”我說。

冼爺聽了這話,眼睛朝著地上看了一會兒,然后冷笑一聲,抬頭看著我道:“薔薇,別送那個。”

見他面色稍有凝重,我便知道定是有事的。

“怎么跟你講,”冼爺頓了頓又說,“我先前說過,大王的話像我們這般人都是聽不懂的,但是有一個竅門兒,今日教你。如若聽不懂,那反著聽就對了。就如大王說碩王爺缺個扳指,你送了他肯定高興,你就應聽成是,碩爺不缺扳指,你送了他未必高興。就這么聽就成了。”說著拍了拍我的腦袋。

“嗯。”我應了一聲。

他便上了馬,臨行時低頭沖我說:“你知不知道你怎么才會讓他高興?”

我搖搖頭。

“你在他生辰那天,當著來慶賀的眾人的面兒,說,碩王爺,薔薇至死都跟著你。他準保高興。”冼爺笑著說,然后便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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